閆星星蠕動著嘴唇，她在驚訝之中反應不過神來，半晌後，才指著窗戶的位置。

  “在，在外麵……我丟出去了。”

  孟長川猛地鬆開了手，跑了出去，從閆星星這個方向，隻要微微低頭，就可以看到孟長川有些著急倉皇跑出去的身影，他撿起地上的一個娃娃，用力地抱在懷裏，這個架勢刺痛了閆星星的眼睛。

  可是更令她難過的還在後麵，孟長川撿起來的隻是其中一個娃娃，還有一個娃娃，不知道丟到了哪裏，孟長川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正準備翻一翻外麵的垃圾桶，卻看見兩個清潔工在清掃垃圾桶，將裏麵的黑色塑料袋，拿了出來。

  “等一下，”孟長川抓住了其中一個人的手腕，趕忙問道：“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娃娃，一個很漂亮的洋娃娃，頭發是黑色的，眼睛大大的。”

  清潔工狐疑地看著他，“娃娃？不好意思，這麽多的垃圾，我並沒有看到。”

  說的是英文，但是孟長川聽懂了，他也和對方用英語進行交流，希望對方可以將垃圾袋給他，奈何對方拒絕了。

  將幾個黑色的大袋子，丟進了垃圾車上麵。

  眼看著垃圾車開走了，孟長川皺了眉頭，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娃娃，想了想開著自己的車，跟在了垃圾車的後麵，到了排放垃圾的垃圾池，他這才下了車。

  在一堆臭氣熏天的垃圾之中，翻找了起來。

  閆星星在孟長川的家裏，仰頭看著時間。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她垂著眸，聽到了按門鈴的聲音，以為是孟長川回來了，過去開門。

  卻和外麵的陸洋對了個正著。

  “噥。”陸洋的手裏拿著一份便當，“沒吃飯吧，腳怎麽樣了？”

  “不用你關心我……”閆星星的眼底藏著幾分失落。

  陸洋聳了聳肩膀，“女孩子，自虐一點意思都沒有，自己照顧自己，不行的嗎？”

  “我說了不用你關心我，你走吧，我不吃你的飯。”

  “拿著吧！”陸洋強行的拉過她的手，把便當交到了她的手裏麵。“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吃飯，對身體不好，要好好地照顧自己。”

  閆星星低著頭，能夠看到陸洋修長的骨節，其實他對自己很好。

  她和陸洋是在遊戲裏麵認識的，在遊戲中，陸洋是個好男人，幾乎處處都為了她著想，買的裝備立刻送給她，碰到了敵人，也是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換她的生命。

  有的時候，在遊戲中，陸洋會叫閆星星叫老婆。

  “老婆，你太菜了！”

  “老婆，你怎麽不拿水晶呀？你是不是傻啊。”

  “老婆……哎呀我真是

  服了你了……”

  陸洋總是這麽叫著她，特別順口，讓閆星星有些恍惚，時常覺得，仿佛自己和陸洋，就是老夫老妻一樣了，是真的情侶了。

  可是回到現實，她又時常會想起孟長川。

  人的出場順序太重要了，很難去忘記一個，讓你第一眼就喜歡的人。

  孟長川回來之後，陸洋已經離開了。

  他是從臭味熏天的垃圾桶，回來的人，滿身都散發著垃圾的惡臭氣息，頭發也是髒兮兮的，可是手裏麵，卻緊緊地攥著那兩個娃娃。

  閆星星無措的看著他，給孟長川開了門，卻對上了孟長川一雙有些鋒利的雙眸。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不然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就推開了閆星星，緩緩地走了進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閆星星僵硬的站在原地，勾了勾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那股喜歡的勁兒，夾雜著委屈，和悲慟，愛而不得，就像是潮漲潮落一下，那種覆水難收，讓她痛心到了極點。

  等到孟長川洗完澡，整理好了自己，他又變成了原來那副慵懶隨意的樣子。

  仿佛剛剛那個憤怒的，不惜去垃圾池裏麵撿娃娃的男人，並不是孟長川。

  “誰給的飯盒？”孟長川將目光落在了茶幾上麵。

  “是陸洋給我送的，你沒有和他碰到嗎？”

  “沒有。”

  孟長川看向了閆星星，他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許多，“晚上想吃什麽？你吃飯盒的話，我就不做你的飯菜了。”

  “那就不用做了，我吃這個就行了。”

  “嗯。”

  孟長川轉身進了廚房。

  可是他是端著兩份飯出來的。

  閆星星有些詫異。

  她不是說了，不吃飯了嗎？

  奈何卻看見孟長川將其中一份飯菜，放到了窗台邊。

  這個時候閆星星才注意到，原來被窗簾掩映著的窗台，那邊還放著一個狗窩，還有狗盆。

  “孟綿羊，吃飯了。”

  孟長川將飯菜放在了狗盆裏麵，然後對著狗窩笑了笑。

  “好孩子，快吃，不然晚上，飯菜涼了，我就倒掉了。”

  閆星星詫異極了，瞪了瞪眼睛，看著那邊的狗窩……

  裏麵……空蕩蕩的，明明沒有……任何的狗啊。

  “你，你在和誰說話？”

  “和孟綿羊，是我的愛犬。”孟長川解釋道。

  “可是，這裏並沒有狗啊？”

  “它在這裏，你看不到？”

  閆星星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順著孟長川的視線看過去，沒有，根本就沒有。

  什麽東西都沒有。

  孟長川微微一笑，有些自嘲，又像是諷

  刺，“看不到就算了，我能看到就夠了。”

  閆星星的頭皮開始發麻。

  她是知道的，孟長川有抑鬱症的，兩年前孟長川的抑鬱症就很嚴重了。

  可是他還是走了！

  奈何現在，重逢之後，閆星星覺得，孟長川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莫非……莫非這表麵上的溫柔，其實都是他裝出來的？

  其實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他已經病入膏肓了？甚至病情加重，還出現了幻覺？

  閆星星倒抽了一口冷氣。

  夜幕降臨了。

  閆星星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孟長川，見他過來，她有些委屈的拉扯了一下孟長川的袖子。

  “我不敢一個人去洗手間呀，你抱著我吧。”

  孟長川倒是照做了。

  隻是又抱著閆星星從裏麵出來的時候，他看著，便有些反常。

  “小點聲，不要吵醒綿綿。”

  “陸綿綿？她不是在京城嗎？”

  “噓……”孟長川的薄唇，緩緩地靠近了閆星星的耳朵，在下一秒，他說出了一句讓閆星汗毛都豎了起來的話。

  “你的聲音太大了，她會不開心的，她喜歡安靜，晚上她是我的。”

  閆星星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的嘴唇瑟瑟發抖，像是秋天的枯葉蝶，茫然無措的看著孟長川，“孟長川，你……你醒醒吧，我求你別這樣好不好？陸綿綿在京城，她沒有來這裏。”

  “不，她就在我的房間裏，你不相信就算了。”

  孟長川又露出了今天白天的那個笑容。

  自嘲一般的。

  他很快轉身就走了。

  閆星星震驚的注視著他的背影，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這樣。

  孟長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個時候是晚上九點鍾，外麵清清冷冷的夜色，配合著高大的樹木，零星的星子，顯得那麽淒涼可怖。

  月光緩緩地蔓延，蔓延到了床頭，在床上的娃娃身上，落入了一層不真實的光輝。

  孟長川歎了口氣，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床頭的娃娃。

  “綿綿，我不是故意抱她的，我想讓她死心，你不要不開心了啊，可別冤枉我，我現在不是渣男了，我在為了你變得好。”

  恍惚間孟長川看到了陸綿綿的影子，看到她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那我去洗澡了，你不和我一起？”

  “我已經洗過了，我現在要看看書。”

  “那你等我一會兒，一會兒就行了，別走，別離開房間，外麵很危險。”

  “我知道你去吧。”

  孟長川嗯了一嗓子，一步一回頭，看了綿綿好幾眼，才進了裏麵的浴室。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

  穿上了簡單的睡衣和長褲，就趕緊出來了，頭發都沒有吹，怕她跑了，實在是惴惴不安得很。

  看到她依然坐在床上看書，他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走了過去。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她的頭發軟軟的，孟長川的眼神有些迷離的溫柔，現實中他隻是在撫摸著一個娃娃而已，可是他不自知。

  他隻看到了綿綿的影子，喜歡看她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強又清冷的看著他。

  “你笑什麽？”陸綿綿問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現在乖乖待在我身邊，這感覺真的很好。”

  “嗯。”

  “你總是那麽話少，之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傷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的聲音變得懇求了起來，握著她的手，緊緊的。

  “你別離開我了，我沒有你，我晚上經常做噩夢。”

  綿綿哦了一聲，揉著眉心，聲音在孟長川的耳朵裏，聽上去有些悲傷，“我沒有你，我晚上也經常做噩夢，可能是傅生沒有辦法給我安全感吧。”

  “怎麽了？跟著他生活，你不幸福嗎？”

  “嗯，我有的時候，也想過去死，可能死了比較解脫吧。”

  “你別這麽想。”孟長川趕忙打斷了她的話，“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你想想我吧，好不好呢？”

  “好，那今晚上，我是你的。”

  “乖了。”

  孟長川歎了口氣，他脫掉了鞋子，上了床，從後麵抱住了綿綿的腰。

  他就像是一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她就是他活著的氧氣和陽光，就這麽抱著她，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愉悅，禁不住眉頭舒展開來，蹭了蹭她的頭發。

  “太好了，今晚上，我終於可以不用做噩夢了。”

  可是渾身就像是被螞蟻在啃噬似的，有些難受和焦灼。

  這種感覺，他卻無法對她說，那些不知名的疼痛，手臂和雙腿之間的麻木感覺，沒有什麽力氣，想要抱著她，懷抱再緊一些，卻又怕她舒服，怕她很反感。

  “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對著綿綿關切的眼神，他微笑搖頭。

  “沒有，我好得很，你在，我就好得很。”

  “睡吧，我會一直在的。”

  “今晚上別走。”

  “我知道……睡吧……”他看見綿綿的手抬了起來，搭在了他的眉心，輕輕地碰了碰。

  孟長川的心立刻就變得寬敞了許多，嗯了一嗓子。

  閉上了眼睛。

  很快的，他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他夢見自己和綿綿在玩捉迷藏的遊戲，她一直跑一直跑，他追不到她，在後麵喘著氣，讓她

  慢點跑，別摔著了。

  綿綿對他笑了笑，陽光下她的笑靨如花，幾乎迷了他的眼睛，讓孟長川在瞬間就愣住了。

  隻知道看著她的笑容。

  她難得的，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就像是夜空之下染上月光的精靈，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靈動的味道，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此刻竟然變得靈動純粹了許多。

  是可愛。

  孟長川難得的，見陸綿綿這麽的可愛，讓他禁不住地心動。

  “你別跑了，你乖點。”

  “我不乖啊，我不要乖……”

  “陸綿綿，”孟長川陡然間皺起了眉頭，眼底升騰起幾分嚴肅，“不對，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綿綿，綿綿不會這麽笑，你不是她。”

  這句話剛落下，孟長川的夢就醒了。

  睡夢中的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等到回過神來，身旁的綿綿已經不見了，他頓時間慌亂了起來，抬眼梭巡著房間四周。

  卻在看見那抹笑靨如花的臉龐時，神情呆住。

  “綿綿，聽話，窗台危險，你下來。”

  他的後背驚住了冷汗，尤其是看到穿著白色長裙的她，兩條細白的腿，就這麽掛在窗台，吊來吊去的，讓他頓時間心髒都不跳了。

  這是在二樓，高度雖然不算太高，可是這麽摔下去，不死也殘。

  “你聽話，你下來。”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伸出一隻手，對著窗台那抹幻影，說道。

  而孟長川看到的幻覺，那個依然在笑的女人，那個笑著的綿綿卻是微微的彎起了眼睛，勾起了嘴角，“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的。”

  “別走……不是說不走的嗎？”

  “閆星星是個好女孩，你要和她好好的……”

  “我不喜歡她，我愛著你，我的心裏隻有你自己。”

  而綿綿隻是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再見了，我走了。”

  下一秒，身子朝後仰去，那抹輕盈的白色的身影頓時間掉了下去。

  “綿綿！不要！”孟長川想都沒想，縱身一躍，也立刻從窗戶口跳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