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麵，綿綿不知道孟長川對麥田說的話。

  她伸手很自然地覆在了傅生的額頭，傅生這種病，第一發作的前提，就是發燒，所以現在綿綿害怕了，每天都要給傅生試探一下體溫。

  傅生睫毛很長，這麽遮掩下來的樣子，顯得柔軟。

  綿綿歎了口氣，“麥田那孩子是有心了，但是小孩子太小了，她的話別當真。”

  “我知道，你也別當真。”

  “嗯，我去洗個澡。”

  “好。”

  綿綿進了浴室，傅生的手機振動了兩下。

  是花凡塵發來的信息。

  “機票買好了，何時走？”

  傅生想了想，眸間閃過一抹複雜，“明天吧。”

  “行吧。”

  “我的意思是，明天再買機票吧，我不一定會離開。”

  “為什麽？不治病了嗎？”

  “嗯。”

  “你這種思想可不行，生病了怎麽能不治病呢？”花凡塵反問。

  但是傅生沒有回複花凡塵了。

  他把手機關機了。

  靠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著孟長川對他說的話。

  讓他快點同意他的幫助，他說他不是為了他，他隻是為了綿綿。

  孟長川是真的很愛綿綿。

  傅生感覺得出來。

  可是為什麽之前不快點愛呢？非得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她多重要。

  綿綿洗完澡，傅生已經躺著睡著了，是真的睡著了，綿綿能夠分得清楚傅生是真睡著還是假睡，他睡覺的樣子太安靜了，安靜到什麽聲音都沒有。

  綿綿抱住了傅生，他皺了皺眉頭，幾乎整個人都朝著她懷裏縮著。

  “疼。”

  “哪裏疼？”綿綿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疼，好疼。”他閉著眼睛，睡夢般夢囈的話語，鑽入了綿綿的耳朵裏。

  綿綿輕輕碰了一下傅生的身體，搖晃著他，叫著他的名字，傅生，傅生。

  他醒了，睜開眼睛的樣子透露出幾分迷茫和惶恐，深邃的眼睛沒有什麽溫度，待看到綿綿的那一刻，傅生伸出胳膊把她抱住了。

  “我做噩夢了。”

  “嗯，你說疼，哪裏疼？”

  “不疼了。”

  他隻是做夢，夢到火燒火燎的感覺，不好受。

  綿綿也睡不著了，傅生也睡不著了，綿綿把耳機從抽屜裏拿了出來，一個塞到自己耳朵，另一個塞進傅生耳朵。

  雖然科技發達，可是綿綿還是喜歡用有線的耳機。

  傅生靠在了床頭，耳朵裏播放著的，是他和綿綿都很喜歡的鋼琴曲。

  慵懶的，又安靜的。

  綿綿的腦袋朝著傅生那邊，忽然瞥了過去。

  傅生隻覺得肩頭多了幾分

  重量。

  看向綿綿。

  她靠在了他的肩頭，睡著了。

  太累了。

  手裏還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他想要抽回手，根本就抽不回手，隻能僵硬著肩膀，用另外一隻手扶住了綿綿的肩頭，把她輕輕地放了下來，想要讓她躺著可以睡一覺。

  下一秒。

  綿綿的夢囈聲，響了起來。

  “孟長川，我不想欠你的了……”

  這個時候，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風聲，窗戶振動的聲音，周遭的一切。

  四周安靜極了。

  綿綿蠕動著嘴唇，眉頭很是不耐煩，“不想欠你……”

  傅生抿了抿嘴唇，他的眼底閃過幾分寂寥和無奈。

  他的手抬了起來拍打了綿綿的肩膀。

  “睡吧。”

  “睡吧……”

  哪怕她現在嘴裏念著的，是孟長川的名字。

  ……

  綿綿發現傅生不對勁，是在第二天中午。

  綿綿要去公司一趟，傅生說讓綿綿不必擔心他，但是綿綿接到了家裏保安打來的電話。

  說花凡塵來找傅生了。

  花凡塵是開著車來的，後備箱還放了幾個行李箱。

  綿綿皺眉頭，“我知道了，傅生現在在家嗎？”

  “是的小姐，少爺在家呢。”

  “把手機給傅生，我和他說幾句話。”

  “好的小姐。”

  保安進了大廳，把手機交給了傅生，傅生咳嗽了兩嗓子。

  “喂……綿綿。”

  “聽說花凡塵來了，找你有什麽事？”

  “隨便聊聊。”傅生避重就輕。

  “把手機給花凡塵。”綿綿的聲音沒好氣。

  “哦，知道了。”

  花凡塵深吸了口氣，接過了電話，知道是陸綿綿，“正好我也要和你說，我打算帶傅生出國，去國外接受治療。”

  綿綿就知道花凡塵還惦記著傅生，臉色頓時間冷了下來。

  “就算是帶他治療，也是我去，你算什麽？”

  “你是離不開的，你自己想想吧，京城傅家，還能沒人？你不管公司了，不管你弟弟了，不管那麽多事了？你願意為了傅生，舍棄現在傅家的一切？”

  “夠了。”

  綿綿不耐煩打斷了花凡塵的話！

  “我怎麽樣，我做什麽，我沒有理由和你匯報，花凡塵，傅生是我的老公，你要是敢帶傅生走，你給我等著，花家，我會對付。”

  說完綿綿掛斷了電話。

  傅生皺了皺眉頭，看向花凡塵的眼底多了幾分淩厲和隱忍，“你滿意了？讓我女人生氣了？”

  “我這是為了你好，說的也是實話。”

  傅生沒有搭理花凡塵，從他的身邊略了過去，拿起了外

  套和車鑰匙，往外走。

  花凡塵一把攥住了傅生的袖子和胳膊，問他要去哪裏。

  傅生頭也沒回，“自然是去哄她。”

  綿綿現在惦記著傅生，下樓的時候摔倒了一下，磕到在了台階上，疼的她膝蓋瑟縮了一下，沒掉眼淚，隻是咬了咬牙。

  強忍著站了起來。

  一隻手驀地拉住了她的手。

  孟長川看著綿綿，歎了口氣，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綿綿很是不悅。“放我下來。”

  “還想同上次那樣，讓我被推上風口浪尖是不是？”

  “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明目張膽，抱你在眾人眼皮底下的。”

  他把綿綿抱到了台階上麵，讓她坐著，這裏是電梯的死角，看不到的，孟長川讓綿綿在這裏等著，然後就過去拿醫藥箱了，再次回來。

  他蹲在了綿綿的麵前，膝蓋彎曲，給她塗抹著受傷流血的膝蓋。

  “我自己來就好了。”綿綿淡淡說道。

  孟長川點點頭，把手中的棉棒遞給她，讓她自己來。

  綿綿雖然膝蓋疼，但是也沒什麽，她麵無表情，手拿著棉棒，塗抹著自己的腿，然後熟練地包紮著，甚至都不需要往上麵嗬氣。

  陸綿綿已經習慣了做什麽事情，都是急性子，快刀斬亂麻。

  孟長川卻是有些恍惚。

  想到了從前，她也是這樣的，不依靠任何人，從來不會撒嬌，很硬的一個女孩。

  明明長得一點都不硬。

  孟長川歎了口氣，歎氣聲鑽入了綿綿的耳朵裏，她抬起眼，皺眉看他。

  “你歎什麽氣？”

  “沒什麽。”孟長川回答道。

  “對了，你怎麽會來FD的？”綿綿又問道。

  “我來接我的女朋友。”

  綿綿皺眉，恍然。

  “女朋友？你的？”

  孟長川有女朋友了？

  孟長川點點頭，“財務部的經理，閆星星，你應該認識。”

  綿綿想了想這個名字。

  閆星星，好像是今年才剛晉升做經理的一個女孩，年紀不大，但是很有能力，經理的位置不高不低，閆星星繼續努力的話，還有很大的升值空間。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前幾天，”孟長川避重就輕，“我和她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我之前出車禍住院那會兒，她還去看過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綿綿點點頭。

  “這個閆星星我有印象，開朗可愛，笑起來，眼睛是彎彎的，沒什麽心眼的女孩子，你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看她說話的表情，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孟長川的心裏就像是被針尖紮過似的疼痛。

  她很開心吧？

  因為他終於找

  到了好的歸宿了。

  算了。

  她開心就好了。

  就算是假的，又怎樣。

  “那需要我扶你一把嗎？你怎麽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那行吧。”

  孟長川微微側過身子，給綿綿讓出了道路，綿綿一瘸一拐走了出去，門口有個門檻，之前還是綿綿讓設置的呢，她沒看見那個門檻，差點絆倒，默默地跟在綿綿身後的孟長川，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你小心點吧。”

  他的眼底都是傷痛。

  傅生現在生了病，這個女人，肯定為了照顧傅生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綿綿點了點頭，拂開了孟長川的手。

  “我知道。”

  “很累嗎？壓力很大嗎？”孟長川知道自己不該問這麽多，但是他控製不住。

  綿綿動了動嘴唇。

  她沒有朋友。

  有時候，她也很想找個朋友，傾訴一下心頭的痛苦和對生活的無奈。

  但是傅生的事情……

  她不會讓孟長川知道的。

  不想讓孟長川同情她，更不想讓孟長川同情傅生。

  最後綿綿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工作壓力大。”

  “那就好，照顧好你自己，我去接星星了。”

  “嗯。”綿綿點頭。

  “哎——”綿綿又想到了什麽，叫住了孟長川，出於禮貌的關懷，“你的身體怎麽樣了？上次還沒來得及對你說句謝謝，謝謝你幫陸洋了。”

  因為賽車的事情，讓孟長川受傷了。

  孟長川笑了笑，“早沒事了，一點小傷而已。”

  兩個人在說話，綿綿沒看到傅生的車子開來了，卻又開走了。

  緩緩的……

  在拐角處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