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一走進教室，同學們就注意到英語老師劉明玉的臉色非常臭，仿佛在場每個同學都欠她錢一樣，對於這位英語老師陳嘉尚有些記憶，印象非常不好。

  這個時候就連班上那幾個最調皮的男生都不由坐直了身體，嚴陣以待。

  劉玉明目光掃過眾人麵無表情道；“今天這節課我們就講一講上次模擬測試的試題。”

  吩咐英語課代表把卷子傳下去，見到大多同學都拿到了卷子。

  她便以嚴肅的口氣問道；“選擇題第一題，這麽簡單的一道題這應該沒有人做錯吧，做錯的舉手，讓我看看。”

  掃了一圈發現並沒有舉手的同學，不用多費口舌她很滿意。

  “很好，那我就不多講了，直接下一題。”

  ......

  “選擇題第五題考查的其實是虛擬語氣的問題，認為此句既然是虛擬語氣語境，當然選擇了與虛擬語氣有關的答案，選擇了C或D.....”

  “第六題也很簡單，應該不會有同學做錯吧？”劉明玉的語氣毫無起伏，如機械一般的繼續問道。

  這個時候班上隻有朱晶晶戰戰兢兢的舉起了手。

  “改卷子的時候記得好像有誰做錯了來著，原來是你阿，你給我站起來。”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腔調瞬間升至姐姐，教室裏隻有呼吸聲可聞。

  “啪嗒”因為起身的動作太快，身後的椅子被她帶著倒下，她卻不敢去扶。朱晶晶的臉瞬間紅了，教室裏很安靜，但她仿佛聽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無數嘲笑聲。

  “有好戲看了。”不知道哪個同學說了句。

  劉明玉飽含嫌棄的目光掃過耷拉著腦袋的朱晶晶，厲聲指責道；

  “這麽簡單的一道題你還能做錯，我都懷疑你以前考試是不是都靠作弊，你家裏人要是知道你在校學習成績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養頭豬，到過年還能殺了吃肉，養你有什麽用，你對得起你的父母嗎？。”

  這時候班上已經有幾位同學憋不住笑出聲來，而絕大多數同學覺得劉明玉罵起人來也太過惡毒。

  朱晶晶羞愧難言，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卻忍不住的開始抽泣，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舉手。

  隻有陳嘉尚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直接導致了一向不受同學歡迎的朱晶晶學習狀態一落千丈，考試成績也不斷的下滑。

  來自各科老師的批評更加嚴厲，還有同學的冷漠，壓力積攢的太多，最終她最後連高考都沒有參加就主動退學了。

  劉明玉好像猶不解恨，繼續罵道；

  “你還有臉哭阿，這個時候知道羞恥了？整天裝模作樣的假裝學習，成績考成什麽樣你自己能不知道嗎！下次考試成績出來了一定讓你班主任請你家長來學校好好看看。”

  朱晶晶無助的抹了把眼淚，忍住了哭泣，卻因為情緒激動，身體上下發抖的厲害，而她真實的聽見了有男同學在發笑。

  “就是因為你，這麽簡單的一道題耽誤大家一分鍾時間，全班五十個同學你就是耽誤大家一節課的時間，你下課挨個給他們賠禮道歉。”

  “這罵的也太過了。”有同學小聲嘀咕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到。

  班上的氣氛異常沉默，雖然很多同學認為劉明玉這些措辭太過分了，卻也沒什麽人敢站出來反抗，在市三中嚴肅的學習氛圍下最多就是同學之間有矛盾會發生口角，幾乎沒什麽人敢跟老師作對，後者動輒麵臨著被開除的處分，在這高三八班更加沒有刺頭學生。

  “老師，那這節課幹脆別上了吧，耽誤了就耽誤了呀。”

  “誰說的，敢不敢給我站出來再說一遍。”

  劉明玉當然清楚是誰在插話，可她沒有直接點陳嘉尚的名字，這個時候敢嗆老師的學生，她也怕遇到了鐵頭娃。

  這麽說的目的就是增加壓迫力讓對方知難而退，一旦對方在氣勢上退縮了，她就要打蛇隨棍上，把這個敢當眾懟她的人一並收拾了。

  沒想到陳嘉尚直接站起身，毫不畏懼的直視她；

  “我覺得是你在耽誤大家上課的時間，我算了下了，到現在為止你一共罵了三分鍾，按照你的說法，全班五十個人，你就耽誤了大家一百五十分鍾，足足三節課的時間，要不接下來兩節課也都別上了。”

  此話一出，一時間教室裏爆發出一陣歡笑聲，一旦有同學敢出頭，氣氛反而不再緊張，大家都覺得陳嘉尚說出了他們的心裏話，心裏的憋屈都得到了釋放。

  “陳嘉尚你知道在市三中跟老師作對的學生都是什麽下場嗎？”

  劉明玉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今天開早會她挨了校長的批評，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學生敢直接出來替同學頂撞自己，在三中教書這麽多年，這種情況她還沒有遇到過。

  “什麽下場一定不由你來決定，我就想問問朱晶晶究竟犯了什麽錯？犯得著你這麽罵她。”

  劉明玉冷哼道；“作為一名學生，學習成績差，這理由在我這裏就足夠了。”

  作為一個有自己成熟三觀的人，陳嘉尚接受不了這種可笑的說法，他收起最開始的憤怒情緒，徐徐道來；

  “在座的每一個同學有誰不想有一個好成績？可是不管你如何努力，成績總會分出三六九等，一個蘿卜一個坑。努力不一定會有回報，你努力還會有人會比你更努力，考試這件事情犧牲最大的群體永遠是學生，每個人都被迫在賽道上奔跑，如果不是資源不夠誰願意這樣殘酷的去競爭，而競爭失敗又有什麽錯誤？”

  陳嘉尚很清楚這種內卷化的情況很難被改變，但是這道理他還是想說給在坐的同學聽。

  “因為這是大多數人都在遭受的苦，所以即使最後在這條路上沒有收獲也不期望會得到任何人的安慰，這不意味著這些苦難不值一提。”

  他最後直視著劉明玉憤怒的問道；“所以就算朱晶晶學習成績不好，你有什麽資格這樣罵人，去打擊她的自尊。”

  “是阿，我明明累成狗，卻還要因為一些小事經常挨老師和家長的罵。”

  “不是我不努力，確實是別人更加不要命。”

  “我奮鬥過，比不過那些尖子生，也沒必要自暴自棄。”

  “我不學習耽誤是我自己，也沒影響別人。”

  一時間一種新的觀念從大家的內心解放出來。

  明明是犧牲最大的群體，卻還要遭到非人的淩辱。

  陳嘉尚知道這個年齡段的人自尊心有時候和生命同等重要，成年人都受不了這樣侮辱，別說孩子了，隻不過有些人沒有反抗的能力而已。

  這件事激起他的惻隱之心，每當他看到新聞上那些因為學習這件事跟家長老師言語不和，一時衝動而失去生命的孩子他就覺得不值。

  場上一時間隻剩下沉默，班上的大多數人都陷入深思。

  有些想法陳嘉尚沒有說出來，他甚至覺得有些人應該感謝那些不努力學習同時也不耽誤別人學習的同學，是他們的自願退出降低了競爭的殘酷性。

  英語課代表張鵬端坐在那，眼神中飽含失望的對陳嘉尚說道；

  “陳嘉尚你要學會尊重老師。”這句話一開口。周圍的同學都對張鵬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在場同學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才解恨，隻有他端坐在那裏猶不自知。

  這個時候的陳嘉尚這一番話是站在廣大學生的立場上，一字一句都說進了他們的內心深處。

  現在這個世道，腦癱就是腦癱，完全不用擔心他在第幾層，反串黑也是不存在的，所以在陳嘉尚看來張鵬就是一個大傻叉，陳嘉尚心裏麵這樣想嘴裏卻繼續講道理；

  “我一直尊重老教師這個職業，是她玷汙了教師這個職業，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老師。”

  劉明玉剛才還被懟的無話可說，想要組織語言反擊，聽到這句直接罵人的話以後腦海裏的火氣止不住的上湧，直接成了惱羞成怒的狀態。

  她快步走上前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走近以後她伸手就要朝陳嘉尚的臉上抽去，

  嘴上還罵道：“叫你嘴賤。”

  陳嘉尚絲毫不怵一把捏住劉明玉想要動手打人的手腕。惡狠狠的看著她並威脅道；

  “你再想繼續動手，我就自衛反擊。”

  陳嘉尚使勁甩開她的手，劉明玉往後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努力控製好身體。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同學心情複雜至極，場麵異常火爆，精彩到令人震驚，他們既害怕事情鬧大對陳嘉尚不利，又有些興奮於看英語老師吃癟。

  劉明玉聽到陳嘉尚放出的狠話，放棄了繼續動手的打算。

  實在是她覺得對方說得出也做得到這種舉動，對於眼前這個學生劉明玉是恨之入骨，進入三中以來，從來沒有人敢在她的課上這麽放肆，如果這次不能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她也不必繼續在高三八班教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