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間日暮七星現 第161章 血祭元魂
作者:陌路涼涼      更新:2020-11-11 23:35      字數:3362
  躲在怪林中的天默也聞到了空氣中越來越濃烈的血腥之氣。在他的識海中,麵前的世界已經從一片黑暗變得赤紅。血池釋放出的暴戾之焰點燃了他的識海,但令他更加不安的是,這種赤紅的火焰卻透出一股徹骨的冰寒。項北渺小的身影已經徹底融入到了那一片赤紅的寒冷之中。

  進入綠洲後,天默就已經打開了內靈,調動真氣運轉體內的小周天以罡氣護體,但縱是有這些純淨的靈元,麵對眼下迫人的侵襲,天默的臉上還是漸漸掛上了一層寒霜。

  因為看不清血池旁的具體情況,天默不免有些著急,想要冒險強開渡靈眼,卻發現渡靈為了自保,已經不再受他的控製。

  正在他心焦無奈的時候,突然之間,指尖上真氣開始流暢起來,天默下意識的用拇指掐算,發現先前無力的掐指神算在他的指尖已經蘇醒過來。

  本來“七星血祭”用障眼的幻像攪亂了整個綠洲之內的靈元運轉,以至天默的各種卜筮之術全都失靈,但如今撤去了幻像,在血池強大的壓製下,一切又井然有序,天默意外的發現可以使用掐指神算,頓時運指如飛。

  此刻,天默因為幹瘦而隆起的顴骨在刺骨的寒冷中不斷抽搐著,但臉上的神情卻漸漸舒展開來,他掐指算出的秘密雖然震撼,但總好過之前一無所知的心虛。

  想著項北還一個人麵對血池的危險,天默從藏身的樹後轉出身形,向著曲線玲瓏的“七星血祭”走去。

  少女“七星血祭”此刻卻還在專注的和項北討論著關於力量的話題,不知是沒有留意還是根本不屑天默的出現。

  “我擁有著你們所有人都渴望的力量,絕對的力量。讓沙蟲生,或者讓它死,不過是你們為了取得這些力量的借口而已。如果,沙蟲不死,我就可以給你無盡的力量,你還會想要殺死它麽?”

  項北突然被問到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愣了一下,想著大概是這邪陣煉出的妖靈很難有常人的思維吧。

  但不是情非得已,他並不想在除掉沙蟲的道路上樹立更多的敵人。

  “我要殺它,是因為它殺了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不想奪取你的力量。”明知這邪靈不可能輕信自己的想法,但項北說的還是很誠懇,他現在一心想要宰了沙蟲,至於如何處置這“七星血祭”完全可以推給天默他們解決。

  身後的腳步聲傳來,天默已經走到了項北的身後,他用黑洞洞的眼窩瞅向隻有眼白的“血祭”,有意提醒項北。

  “沐喚雪,你並不是血陣邪靈,何必還執念於這血陣的邪惡力量呢?”

  天默喊出的名字讓血祭之靈渾身一顫,隨即僵立不動,像一座真正的雕塑一般失去了生氣。但片刻之後,“血祭”那一雙純白的眼底之上浮出兩顆清澈的瞳孔,她身後的整個血池猛地爆發起來,一團團爆裂出來的血漿炸到空中又重重落下,沸騰的血池之上,仿佛伸出了無數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絕望的手臂。

  “不,我不是沐喚雪,我是七星血祭,我是七星血祭!……”

  項北看著麵前失控的“血祭”,這才明白,原來她並不是邪陣生出的妖靈。

  的確,當年七星血祭大陣的幕後主使,雖然找到了封印沙蟲之地,也建好了七星血池,但這血祭大陣注入的靈引卻遲遲無法成型,一旦停止施咒做法,那血池大陣聚起的靈元瞬間就會四散歸原。

  他不得不尋訪天下,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催動大陣的靈元。

  ……

  江南水鄉的墨家莊,雖然稱不上人傑地靈,但也是一派水墨田園的清秀之景。莊子裏的大部分人家都同宗同族,村口的祠堂牌匾上鐫刻著四個大字,沐氏宗祠。

  沐虎是村裏的屠戶,長得虎背熊腰,麵相凶狠,但手上的剔骨尖刀功夫了得,自家的院子裏常年淌著新鮮的豬鴨牛血。

  雖然沐虎的手藝了得,生意做的不錯,家境也算殷實。但因為門戶裏的血腥煞氣甚重,村裏人除了買肉,鮮有和沐虎走動的人家。父母過世以後,沐虎家的院子裏除了家畜臨死時的慘叫聲外,就很少有別的動靜了。

  倒是也有被白花花的銀兩打動的媒婆,費盡心思給沐虎說過一房媳婦。

  媳婦相貌一般,腿腳也有些不靈便,倒好在能與沐虎安分營生,不久還給沐虎懷上了娃娃,小兩口心中歡喜,一起期盼著這娃娃的到來。

  誰料天道不仁,就在沐虎婆娘生產的時候,卻遇到了血崩,流幹了身體裏的血液,一屍兩命。

  嘴欠的鄰居瘋傳是因為沐虎身上的殺孽太重,煞氣衝天,才導致他注定孤苦無依。從此這沐虎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打理家裏的肉鋪生意,再無其他想法。

  就在沐虎以為自己注定孤苦終老時,這年冬天的一個清晨,一個外鄉的女子昏倒在沐虎的門口。年近半百的沐虎心腸不壞,就把這女子扶回屋裏照料。

  女子醒來後,說是家鄉遇到了蝗災,不得不出來逃難,途中又遇到流匪淩辱,丈夫為了護住女子逃脫魔爪,自己卻被那些流匪活活燒死。

  沐虎看這女子身世可憐,又無處可去,就把女子留在了身邊。饑寒交迫的流女子這回有了容身之所,自是求之不得。

  一年以後,女子給沐虎誕下一個女娃,自己卻生了一場疫病撒手人寰。可憐的沐虎悲喜交加,隻得與這一個未斷奶的女娃娃相依為命。沐虎花了銀子,請村裏的先生給女娃起個好名字,沐喚雪。

  喚雪倒也爭氣,沐虎找不來奶媽,硬是靠一勺一勺的米糊糊把她給喂大了。喚雪也很懂事,知道村裏的人家忌諱家裏的營生,從不出門與其他的孩子玩耍,後來看沐虎年事已高,常常力不從心,就不顧自己女兒之身,親自上手幫助沐虎宰殺牲畜。

  沐虎並不想讓喚雪接過自己的手藝,“娃娃,爹年齡大了,以後咱們幹不了這個營生就不幹了。家裏攢了點銀子,給你找個好人家,也好讓你有個依靠。”

  每當這時,喚雪就懂事的偎在沐虎的身邊,給他捶肩揉背,“爹,我不想嫁人,我隻要守著爹就好。”

  其實這並不是喚雪的心裏話。如今她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身上的衣服已經遮蔽不住少女那錯落有致的曲線,她也想對鏡貼花黃,憑欄倚紅妝,隻是她知道沐虎已經托媒婆找過不少人家,不是嫌棄沐虎的身份,就是嫌棄自己的長相。

  上天給喚雪開了一個不小的玩笑,楚楚少女有著最誘人的身體,卻又長著一張相貌醜陋的容顏。厚厚的嘴唇包裹不住齜出唇外的齙牙,塌陷的鼻梁下翻著一對粗大的鼻孔,一字眉下,還有一雙三角眼。

  沐虎知道女兒的心事,雖然心疼,卻也沒有辦法。就這樣一直拖到了喚雪二十,在村子裏已經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這個時候沐虎已經七十了,他再也掄不動敲碎牛頭的大錘,也按不住垂死掙紮的豬羊,甚至連切開雞鴨的脖子都有些吃力。他想要關掉肉鋪,可喚雪現在已經能夠獨自拎刀上陣,那嫻熟的刀法,放血時的冷漠從容,完全就是沐虎年輕時的樣子。

  孤獨的喚雪甚至開始有些喜歡上了刀子刺入皮肉,切開血管,遊走在骨肉之間的感覺了,沐虎再提關張的打算,喚雪就會坦然的阻止,“爹,這肉鋪關了張,咱倆吃啥?”說話的時候,那把在骨肉間飛快遊走的尖刀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唉,都是爹拖累了你啊。”沐虎幫不上忙,隻能歎息一聲,安慰自己女兒總歸是能找到歸宿的。

  正如沐虎一直期待的那樣,就在沐喚雪已經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就這樣過下去的時候,改變父女命運的人出現了,那是一個名叫柳生的白淨小夥。他被抽中要到北疆戍邊,一想到這一去多半會拋屍荒野,柳生就隱姓埋名的四處躲藏,最後陰差陽錯的逃到了墨家莊,又討飯討到了沐虎門上。

  沐虎父女並未嫌棄衣衫襤褸的柳生,不僅給了柳生一頓吃喝,還送給他不少幹糧。但柳生擔心繼續流浪早晚會被朝廷的搜捕抓到。他自感手無縛雞之力,卻會舞文弄墨,一會兒給沐虎寫對子,一會兒給沐喚雪畫畫像,哄得父女開心,就把他收留了下來。

  喚雪鮮有和父親以外的男人打交道的機會,這柳生又善於言辭,喜歡討好,日子久了,喚雪竟然對柳生暗生情愫,每次埋鍋做飯,都會把最好的肉飯留給柳生。兩人之間的貓膩自然也逃不過沐虎的眼睛。

  最後,沐虎趁著喚雪不再的時候,叮囑柳生,自己就這一個女兒,家裏的積蓄也算殷實,如果柳生願意,就把女兒許配給他。

  柳生糾結一番,最後算是應下了這門親事。沐虎終於在臨終之前,了卻了自己的這樁心願。婚後的喚雪把家裏家外的活計兒全部攬在身上,而柳生整日遊手好閑,享受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日子久了,柳生竟然勾搭上村裏一個頗有姿色的寡婦,時不時拿喚雪辛苦積攢的家用去討好寡婦。喚雪心地良善,總覺得自己樣貌醜陋,委屈了丈夫的人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柳生胡作非為。

  可惜總是在放縱中越長越大,最後柳生為了霸占家產,也為了徹底甩掉喚雪,竟然聯合寡婦,給喚雪的飯菜中下毒,謊稱喚雪是患疾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