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營地的一條無名小巷之中。

  處在營地陰暗麵的小巷衛生環境極差，不知是被什麽東西汙成褐色的牆壁和道路都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然而範團的注意力並不在這樣奇特的氣味上。

  他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風景吸引了。

  靠在不願意去想那些顏色來源的牆邊，範團以自以為是的“紳士”笑容對眼前貼得極近的美女問道：“能把它先拿開嗎？你頂到我了。”

  本就昏沉的燈光在風中搖曳不停，更是映照得眼前的人臉光暗不定，然而即便是以範團的苛刻眼光，也在心中給她打了個高分。

  而且，懷中的芽衣的確如想象中一般，是一位身材上佳的美女。

  沒錯，懷中。

  兩人目前的姿勢十分曖昧。

  早川芽衣整個人如同乳燕歸巢一般埋在範團的懷裏，左手按著範團的胸膛，右手如同戀人的愛撫，輕輕放在他的脖頸間。

  從範團的視角看去，單薄的上衣根本無法將芽衣胸前傲然的曲線遮住，反而將其勾勒得更為動人。

  她眼眸中閃爍的危險光芒非但沒有起到震懾的效果，反而更讓範團心旌搖曳。

  任何人看到巷中的這一幕，都會以為是兩個熱戀中的愛人在夜色中相擁。

  如果不是對方右手指間的刀片就貼在自己的動脈上，範團幾乎也會這麽認為。

  “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

  這樣溫柔的聲線，不應該用如此冰冷的語氣說話。

  然而看如今的情形，範團似乎沒有選擇拒絕回答的權利。

  “我叫範團，是一位……雇傭兵。”在芽衣“果然如此”的冷笑中，範團輕笑道，“是來幫助你的。”

  “誰雇傭的你？”

  範團剛要回答，卻聽到耳中的警告聲，有些無語。

  我當然知道不能說是受雇於一個……大概是智能ai的家夥……

  “對你十分關切的第三方。”

  第三方？

  腦中瞬間出現了數個可能的對象，但芽衣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這個在淩晨小巷中跟蹤自己的男人，而對方在麵對自己的脅迫下居然一點緊張都沒有的態度，更讓她疑惑不安。

  不會有人完全怕死，末日後更是如此。

  在她還未決定該如何去做時，那個明明被她壓製在牆角，卻仍然掛著可惡笑容的男人卻先開口了。

  “你叫早川芽衣，身份是一名留學生。但實際上，你原本的真實身份是一名日本間諜。”

  觀察到芽衣臉上一閃而逝的震驚，範團心中不知為何卻有了些快意。

  果然，不隻是自己在麵對“係統”時會感到震驚。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些資料應該早就……”

  “早就在‘災難’之前網絡的全麵癱瘓中消失了。”

  範團笑得智珠在握，但其實他自己也理解不了係統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來幫助你的。”

  芽衣絲毫不為所動，捏有刀片的右手更是一點起伏都沒有。

  果然是間諜出身，這點心理波動還不足以讓她的情緒出現太大起伏。

  於是範團決定繼續。

  “你的男朋友……或者說你同母異父的哥哥，住在醫院中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受傷。而是因為……”範團在腦中搜索了一下合適的詞匯，“因為他‘生病’了。這才是你來這個前rv機構的原因——尋找解藥。”

  “你又是怎麽……”芽衣幾乎忍不住又問出了口，“你不會說的。”

  範團想聳聳肩，卻在刀片的威脅下放棄了這一可能會被芽衣視為動作前搖的舉動。

  “我知道這個，是因為注意到了你的……哥哥通紅的皮膚，那是體內異能逐漸失去控製的跡象。如果不迅速控製，最多一周內便會惡化。然後，神仙難救。”

  一邊說著，範團仔細觀察著胸口美女的表情變化，從對方幾乎難以察覺的眼角戰栗，他得到了自己想要觀察到的情緒波動。

  “你也是異變者？”

  “當然。”範團很爽快地便承認了，“不過相對於這個稱謂，我更喜歡‘異能者’的說法。我們又沒變異成怪獸。”

  芽衣輕哼一聲，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遲早而已。”

  範團沒有聽到對方說什麽，或許即便聽到了也不會在意，“這處營地的掌控者同樣也是一位異能者，那麽這處機構中藏有的晶石大概率都已經有主了。所以此時在小巷中的是我，而不是營地的衛兵，應該足以證明我對你沒有惡意了吧？”

  芽衣眼神稍有閃爍，卻依然沒有放鬆肌肉的意思。

  這讓範團有些挫敗感：難道自己口才就這麽差？

  “你為什麽要幫我？”

  終於，芽衣雖然動作不變，到手臂的肌肉稍有鬆弛。

  這是個好現象。

  範團盡量扯出一個自以為迷人的笑容，“因為你很漂亮啊。”

  對方眼角殺機又現，範團立刻換上了正經的麵容，“因為助人為快樂之本。”

  範團臉上的表情正經得幾乎要散發聖光，這讓芽衣竟然一時分辨不出對方所說的真假。

  難道這家夥真是萬中無一的……好人？

  但這並不意味著芽衣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這麽說著，芽衣卻到底從範團身邊退開，不再將刀片緊緊貼在對方動脈上，“別再跟著我，否則，下此就沒有警告了。”

  毫無意外的回答，範團依然一副笑臉，不等芽衣後退到黑暗中便再次開口，“不需要我的幫助，是因為你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信息了吧？”

  注意到芽衣警惕後的無奈笑容，範團知道對方明白了他掌握了一種她無法了解的消息渠道，“是某位‘地下世界’的朋友提供的吧？”

  既然對方已經了解到了這個程度，隱瞞也沒什麽意義，“是的。”

  猶豫了一下，芽衣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解釋這一點，“我曾經幫助過他，所以應當是值得信任的。”

  “是嗎？”範團皺眉問道。

  芽衣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稍有不耐地回道：“是的。”

  遠處代表午夜12點的鍾聲穿透夜色傳入耳中，芽衣麵色稍變，“我要走了，你不要跟上來。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從係統那裏獲知了具體情報的範團還未阻止，已經失去耐心的芽衣便徹底消失在了小巷的暗影中了。

  不過範團絲毫沒有著急的神色，“跟蹤序列號：as01158e，5米範圍。”

  “看來那個消息掮客的確不是出賣她的人。”確定了對方離開的方向之後，範團並未立刻跟上，芽衣這樣經驗豐富的間諜，必然會留著防備他跟蹤的小東西。

  雖然不會造成什麽傷害，但他此時沒有打草驚蛇的打算，而且他留在這裏還有事要做。

  “怎麽樣，主動接觸還是有效果的。”範團一邊在小巷中設置一些設備，一邊與係統交流著，“不然，我們怎麽會知道威脅的來源並非是那個掮客呢？”

  “我知道這會有暴露的風險，但我的家鄉有句俗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聽說過嗎？”

  “是的，中國的俗語。”範團眼中閃爍著一道光。

  如此看來，係統並非是國產的，至少不全是國產貨。

  即便是在任務中，範團也沒有忘記時刻找機會探這個不知如何找上自己的係統的底細。

  “有多少人？”得到答案之後的範團稍有皺眉，“6個？有點多啊。不過也還好。”

  此時，範團終於布置完畢，將一塊芯片插入了地上的設備中，“知道的，我會盡量不動用異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此時，營地主人還隻將芽衣當成是一個偶然闖入領地的小偷，如果對方了解到有異能者的存在，她所麵對的局勢就會完全不同了。

  終於，在範團就快無聊到睡著的三分鍾後，一支著裝統一，如同末日前特種部隊一般裝束的六人戰術小隊幾乎是憑空從巷口出現，有些疑惑地將槍口對準了這個與情報中所說的完全不同的人。

  “看著還挺像回事兒，”麵對著對方黑洞洞的槍口，範團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仍靠在牆邊打了個哈欠，“六個大老爺們對付一個小姑娘，不害臊？”

  似乎是從耳返中得到了命令，戰術小隊為首的一人出聲問道：“你是誰？”

  為什麽人人都要問我這個問題？

  弗洛伊德都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問我有什麽用？

  但對方誠心發問，自己不回答好像不太禮貌的樣子。

  想了想，範團決定給出一個自認為合適的回答。

  “一個好人。”

  被麵具遮住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但範團肯定，自己感受到了對方的愕然。

  隨後，應該是隊長的人用槍口對著範團，發出了“禮貌”的邀請，“請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澄清一下。”

  “不能就在這裏問嗎？我等下還有點事。”

  “這不是請求。先生。”

  還挺有禮貌的。

  範團覺得自己對營地主人的觀感有了極大的提升。

  雖然目的或許並不單純，但至少他把自己的狗訓練得還不錯，難怪這個營地能夠在各大勢力的夾縫中存在這麽久，還保留著不少的獨立性。

  除了異能者的實力，營地主人還有著不錯的頭腦。

  但很遺憾，範團稍後的確有事要做，“抱歉。”

  這聲抱歉情感真摯。

  隊長抬起左手前揮，示意隊員動手，“我很遺憾。”

  “我也是。”

  隨著兩人話音落下的，是一陣密集的槍聲。

  “停火，停火。”

  看著眼前倒下的身影，隊長有些不明所以，這個剛剛表現得十分淡定的人物，就這麽輕易被幹掉了？

  他還以為對方有什麽特殊能力。

  “去翻看一下，能不能找到什麽確定身份的東西。”

  “是。”

  接受了命令的隊員答應之後緩步上前，卻沒等靠近卻看到本該躺倒在地的“屍體”竟然又飛快站了起來。

  在六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範團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招手笑道：“你們好啊。”

  沒有收到回應，範團似乎有些不滿，“現在的人都這麽沒禮貌嗎？”

  “砰！”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

  隨後，又是一陣連綿不絕的槍聲。

  “這次總該死了吧？”隊長聲音沙啞。

  “也沒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