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打工人範團
作者:
發呆向日葵 更新:2020-11-09 18:05 字數:3897
夜色正濃。
一位身材壯碩的青年混雜著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青年倒戴著鴨舌帽,身穿連帽衫,外套無袖牛仔夾克,兩臂紋滿了怪異紋身。
配合上滿臉戲謔的笑容,看上去很有些不好惹。
“我說,你就不能直接給他們一筆足夠醫治的費用嗎?”
一邊說著,青年一邊咳出了痰。
濃痰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準確落到了路邊一位路邊乞丐的頭上。
營地昏暗的燈光將乞丐汙濁的麵容映照得更為陰沉。
青年不以為意地前行兩步,卻突然停步站在原地,嘴中罵罵咧咧,“憑啥?老子又不是故意的!”
少傾,似乎是爭論失敗,青年垂頭喪氣地又走了回來,向有些畏縮的乞丐道了個歉,“對不起,剛才沒有注意。”
看到乞丐已經自己擦幹了痰漬,青年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扔錢的動作也流暢了幾分。
沒有去理會乞丐,以及周圍人那如同看弱智一般的奇怪眼神,青年用帽子裹起了腦袋,快步踏著營地中的泥水走開了。
臉上的表情肉疼不已。
畢竟那都是自己打工掙來的辛苦錢。
是的,來到了後末日時代,青年依然沒能逃過打工的宿命。
而且更過分的是,以前他至少還是給人打工的。
而如今,他打工的對象,或者說他的老板,竟成了一個仿佛隻存在他腦海中的——係統。
與任務無關的行為,是別想從看起來富得流油的係統手裏摳出來錢的。
都怪自己一時嘴賤,忘了這個係統的道德水準有多奇葩。
在這個命如草芥的末日亂世,它甚至都不允許自己說髒話!
青年的反常舉動稍微引起了一點注意,然而在看到他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以後,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對此視而不見。
要想活得夠久,就要學會不要多管閑事。
即便是在這個相比於外界惡土看似文明與有序了無數倍的營地之中,同樣如此。
“話說都到末日了,怎麽還會有乞丐這種好吃懶做的生物存在?這年頭,還有人會願意用自己的救命錢去養活別人?”
少頃,青年臉上一陣青白,“我那還不是被你逼的?”
又是一陣爭執,青年走進了一家入營時被門衛“推薦”的旅館。
旅館看來應該是某種研究機構改造的,建築封閉程度很好,牆體也很幹淨,的確是個好地方。
“您好,請出示證件。”櫃台小妹的職業笑容讓青年有了一種回到過去文明世界的錯覺。
驅散了少許回憶,青年飛快從懷中掏出了花了不少營幣才購得的通行證。
所幸在與任務有關的花費上,係統還是很大方的。
隨著末日之後各國政府紛紛崩潰,原本的發行貨幣早已失去信用而無法通行。
在最早的以物易物之後,就是所有團體組織自行發行貨幣的混亂階段。
其後,各個臨近地域為了交易方便,又開始統一發行貨幣。
因為隻通行在一個地區的數個營地之中,這種貨幣被人稱之為“營幣”。
雖然仍是極不方便於出行,但一般來說,普通人不需要也不可能去太遠的地方旅行。
如果一定要出遠門的話,還可以將營幣都換成一種絕對通行全球都可以使用的硬通貨——子彈。
“範團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幾天的住宿呢?”
“五天吧。”
通行證的有效期是一周,為避免懷疑,範團選擇了與通行證日期稍有出入的時間。
“好的先生,請稍等。您的房間在二樓209房間,請從樓梯上去右拐就能看到。”
又花去一筆營幣之後,範團有了一張可供他暫時安居而不必擔心被野外生物隨時襲擊的床榻。
關門上鎖,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許久,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範團這才坐到了還算幹淨的靠牆椅子上,仔細打量這塊暫時在理論上屬於他的居住地。
帶了一個簡易廁所的房間很小,在被一張雙人床占據了大半空間之後更顯局促。
範團如今坐著的椅子就是房間中除了床以外,僅有的兩件家具之一。
另一件家具似乎是個帶有抽屜的櫃子,應該是給人放東西用的。
但範團顯然不會在這個旅店中放置任何東西。
除了用來保命的。
大門之外,唯一可供出入的就隻有一個高懸在接近房頂的牆麵上的,與其說是窗戶,更像是個原本的換氣扇所留的洞而已。
那樣大小的洞,按理來說是不足以提供給成年人進出的。
結合隻有一個樓梯可以上下的整體構造,這個所謂的旅館,其實更適合用來做監獄。
但這種“監獄風”的裝修卻是末日中最流行的。
越少的出入口就越可控,遇到襲擊的危險就越少。
但是相對的,可供逃跑的線路就少了。
偵查完了不值得看第二眼的房間,範團開始飛快布置起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這裏就是他的臨時行動基地了。
首先是要確保安全和。
在關燈用探頭仔細掃過之後,範團發現了三個隱蔽的攝像頭,以及一個麥克風。
粗暴地全部清除當然最簡單不過,但那會引起更多不必要地注意。
請係統製作了一個循環播放的影像接入攝像頭後,範團重新開了燈。
這下,無論監控者是誰,隻要不主動探查,就隻會看到一個躺在床上不動的無聊宅男。
至於麥克風則更是簡單地屏蔽了就行,沒有誰睡覺的時候還會發出各種足以監控的聲音。
打呼嚕的除外。
範團想要裝成的那種,花費不菲的營幣隻為睡上幾天好覺的廢土獵人。
“十萬伏特的圍欄,嚴密的監控,完善的安保……”範團一邊熟練地操作著隨身筆記本黑入營地的安保係統,一邊與“係統”對話,“如果不是相信你的判斷,我會說目標所在的這個營地恐怕是如今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看到屏幕上出現了營地的各項監控畫麵,範團扭扭脖子,開始搜索起他的目標來。
“看起來在營地中,我們的目標似乎比大多數人更加安全。”
“為什麽你不直接告訴我威脅在哪兒,卻一定要我自己去找呢?”
很快,範團便在醫院病房中發現了目標——早川芽衣。
雖然末日後的科技倒退了許多,以至於監控畫麵十分模糊,但即便如此,憑借自己多年的“臨床”經驗,範團仍然可以肯定,這個目標至少在身材上算得上是美女了。
吹了個口哨,範團似乎從係統那裏得到了某種答案。
“還真是有趣的設定。你可以告訴我目標,但最後的決斷還是必須要我去下,因為……你不能代替人類的意誌。”
仔細觀察著目標,範團似乎因為發現了什麽而露出了有趣的神色,“那如果我直接決定隨便她去死呢?”
隨著這句問話,範團的神情很快變得無趣起來,“啊,果然這個決斷還是要符合一般的……或者說是末日前的一般道德。明白了。”
似乎這個所謂的“係統”,應該是末日前被製造出來的。
這個情報被範團默默記在心中,未露聲色。
係統在不斷考量著他,他又何嚐不隨時在試探對方呢。
畢竟,這個係統有著令範團不時感到恐怖的能力和資源。
如果能夠真正掌握,而非是單純地聽命於它。單是想想,都足夠令人振奮。
範團可從來不是什麽任由自己的“金手指”擺布的弱者。
換了一個舒適點的姿勢,範團將目標的資料調出在屏幕上。
早川芽衣,末日之前是留學中國的日本留學生,末日之後與男朋友在廢土上流浪了數年。
最近因為男友受傷卻沒有足夠的資源醫治,兩人暫時滯留在了這座由原rv公司機構改造的營地中,為了給男友治病,芽衣似乎在營地內外,都接手了不少危險的工作。
以上就是本次任務目標的大概情報。
係統認為芽衣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或者是她對別人的生命構成了威脅,故而將任務下達給了範團。
而範團所要做的,就是找出威脅並予以消除。
然而這是末日,誰的生命又是有安全保障的呢?
範團自己一路上所見的死亡都不在少數,卻也沒見係統提出過讓自己出手幫助的。
那麽,係統篩選的標準是什麽呢?
或者說,它真正關心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暫且放下了已經不止一次問過卻從未得到過準確解釋的問題,範團將注意力放回了情報上。
看似簡單的情報,其中卻有不少值得玩味的地方。
惡土之上的生存狀況是眾所周知的惡劣,尤其是在末日剛剛降臨的數年前。
那是一段怪獸吃人,人同樣也在吃人的混亂歲月。
僅憑一個普通留學生和她的男朋友,要在那樣的惡土上順利生存下來,若非他們幸運得如同耶穌——上帝的親兒子——那便是必有倚仗。
“異能者?”
這當然是範團所能想到的,概率最大的可能。
事情似乎開始往有趣的方向發展了。
此時,監控畫麵中,芽衣有了新的動作。
在親吻過仍處在昏迷中的男友的額頭後,她起身離開了醫院,卻並未回到住處,而是在轉過幾個彎之後,快速消失在了監控畫麵中。
範團唇角的弧度更為上揚。
這下,就更有意思了。
在這樣一個集權製的營地中,能夠避免被處處都是的監控拍攝的地方,隻有兩種。
一種,是營地的主人及其重要下屬的住所。
這種地方不是沒有監控,而是因為其內部的閉環,導致從外部是無法獲得監控畫麵的。
而另一種,就是地下組織。
如同陽光下必然會有陰影,即便是在這個陽光都失去了本來麵目的末日,仍會有不被當權者喜歡的地下世界平行存在著。
範團並不認為芽衣去的地方屬於第一種。
如果能夠與那些人物產生聯係,解決她男友的傷病,應該不算什麽太大的問題。
而且為了方便管理,更為了避免背叛,所有營中重要人物的居住地,都集中在營地主人住所的附近。
而芽衣消失的地方,並不在那個範圍中。
“一個普通的女子,是不會知道有地下世界存在的,更不會知道如何去。而更重要的問題是,她去地下世界做什麽?”
等了片刻,耳中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看來,係統並非上帝,在監控照不到的地方,它同樣也無能為力。
這對於範團而言,究竟是好是壞?
誰知道呢。
接下來的幾日裏,他將更加靠近觀察芽衣與他的男朋友。
同時,希望係統能夠查出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