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萊聽到這裏的時候，其實是稍微有些暈乎的。

  不過衛萊有個好習慣，不喜歡打斷別人說話。

  顯然，這件事虞成武恐怕已經憋了很久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可以說。現在他既然選擇了衛萊，那自然有頗大的傾訴欲。

  這個時候，衛萊隻需要靜靜地聽著虞成武細說即可。

  果不其然，虞成武繼續道：“此前，我一直並不理解。為什麽燕無極突然性情大變，前陣子還好好的，突然間就興起大軍，四處攻伐。直到那一次我終於見到他……才發現他竟是也身不由己。”

  “他告訴我……如果不是燕國不主動兼並諸國，統一天下。那上界就會選擇另一位君主，扶持另一個大國……兼並天下。到時候亡國的，就是燕國。”

  “那一戰，就是而今讓虞國朝野猶如得了軟骨病一樣的降龍關大敗。一戰過後，我身受重傷，虞國精銳折損十之三四。雖然也令燕國損失不輕消停了許久，但是降龍關落入燕國之手。燕國至此占盡地利，屢屢侵犯邊境而我們卻是難以抵擋。”

  “我曾經調查過，燕無極口中的上界到底是什麽，卻發現無論是哪個宗門對此都是一無所知。不管是元劍門，還是上清宗都不知道燕無極口中的上界。”

  “但是……我卻清楚地知曉。燕無極口中的上界卻是真實存在，因為……那一戰本來我與燕無極並無你死我活爭殺之心。但當我們酣戰之時，那九霄雲外的天穹之上卻忽然間來了一道道天劫一般的雷霆之擊，細不可查，微不可聞。如果不是元嬰期大能，恐怕都發現不了。”

  “也正是一道道偷襲，使我迅速落敗，使我虞國大軍葬送十之三四。如果不是燕無極忽然間不知道又抽了什麽風下令占領降龍關後不再出擊，恐怕我虞國那一戰就已經亡國了！”

  衛萊細細聽完，愕然不已：“竟是這般詭異？如果說來，陛下所言的上界插手，恐怕還真是解釋這一切的唯一原因。”

  “雖然還不知道天穹之上的上界仙人們到底是怎麽的想，但是燕無極的做法我卻是多少有些猜度。恐怕，燕無極也並不完全信任這些上界仙人，甚至對他們有所提防。所以，他才會最終留下虞國並不選擇攻滅。他要做的是養寇自重。當然，他恐怕也擔心如果虞國滅亡了，那些所謂的上界仙人們便不需要他，進而狡兔死走狗烹。”

  聽衛萊一陣懷疑，虞成武笑著搖頭，不置可否，而是又道：“這個答案，我又何曾不想知道呢？但是……自從那一戰過後，我道心已失。不複抵抗之心。隻曉得在這深宮之中，借助列祖列宗遺留下來的防護大陣延緩時日。“

  “所以，我自知我恐怕是再難抵擋燕國攻勢了。還好……還好，你站了出來。你給了我一條很不一樣，看起來更有希望的路。”虞成武沉聲道：“我是第一次想到，原來那些沒有修為的人，也能爆發出這麽強大的力量，也能反抗仙人們的意誌。”

  “所以，這抵擋燕國，抵擋那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以為魚肉的上界仙人之旗幟，如果落在你身上……那我死也瞑目了。”虞成武輕聲說著，目光卻沒有盯著衛萊，而是遙望著天空。

  衛萊不覺得這是虞成武在發呆，他知道，那九霄之上，恐怕還真的有一個強大的實力在掌控影響著一切。

  想到這裏，衛萊腦海裏忽然間與自己的過的那個恐怖大能聯係起來。

  “如果這天空之上的太空真的存在一個強大的實力在星球的太空軌道上俯視眾生，那他們真的不知道時空通道嗎？”衛萊腦海裏忽然間冒出來這個念頭，隨後瞬間感覺脊背之上冷汗直流。

  他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最為安全的底牌有可能並不那麽安全。

  這時，衛萊意識到自己也就不再是一個局外人看客。

  “衛萊，願意為陛下查清真相！”衛萊堅定道。

  “你打算如何做？”虞成武說道。

  衛萊花了點時間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先將當務之急解決掉，那就是燕國的攻勢要如何化解。隻有抵擋住了當麵之敵，讓燕國停止住戰爭的步伐，才能有時間，有資格說如何抵擋上界仙人的掌控。”

  虞成武緩緩頷首。

  衛萊又道：“一旦我們抵擋住燕國攻勢，甚至能夠反敗為勝，自然能夠讓站在燕國背後的上界仙人們跳出來，從而摸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物。”

  “想得倒是很清楚，那你要領兵出征？”虞成武問道。

  衛萊搖頭拒絕：“我誌不在軍旅，況且，陛下恐怕也未必真的希望發起戰爭。”

  虞成武哈哈大笑，卻是不接這個話茬。

  衛萊心神一凜，卻是意識到虞清知所言皇帝擔心大皇子領著邊軍造反恐怕並非虛言。

  定了定神，衛萊又道：“在下想的，是親自去一趟……上平京。”

  上平京就是燕國京師的名字。

  “你要出使燕國？”虞成武道：“以你頂多金丹期的修為，雖然也當得起我虞國國師的身份，但你的修為還是低了點，去了燕國，恐怕就回不萊嘍。”

  衛萊至此，這才傲然地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兩位皇子公主一直都想請雲舒子前輩，除了小班部分因為雲舒子前輩是陣法師以外，還是因為雲舒子前輩是元嬰期大能吧。”

  “這是自然。一名元嬰期大能，足以左右兩國均勢。這也是四大仙宗超然俗世的原因，他們每一個門中，掌門與太上長老無不是元嬰期大能。而俗世王朝裏卻是寥寥無幾……”虞成武道。

  “如果，我衛萊也已然突破元嬰期呢？”衛萊靜靜地看著虞成武，神識一掃，不再隱藏自身實力，自信傲然地看向虞成武。

  “這不可能！等等……願力修行，竟然有如此功效？為何我身為虞國皇帝，卻是從未有過你如此之強的願力！”這一回輪到虞成武驚訝無比了，他死死地盯著衛萊，怎麽都想不通。

  “恐怕曆朝曆代之人，都想不到願力修行會有這個效果吧。就如同他們一直以來習慣於漠視普通人，漠視那些不會修行之人。”衛萊感慨地說著：“我的確是自己都沒想到……原來這虞國千家萬戶的願力匯聚一身後，會是如此驚人。”

  “實際上，濟世大學還未完全鋪開。他所能夠發揮的真正力量，還沒有達到很高的一個地步。”

  沒錯，衛萊在接受了願力修行以後，實力的增速已經完全超過了衛萊的想象。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實力竟然這麽輕鬆地突破金丹期，達到了元嬰期，而且實力還在源源不斷地上升。

  伴隨著濟世小學，濟世大學在每一個虞國的州郡縣裏鋪開，無數人得到教育，無數人因為濟世大學的各項修行法術走進民生，提高生產力，帶動舊世界發生改天換地的變化。這些願力就會源源不斷匯聚而來，讓衛萊的實力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

  到而今，衛萊的實力依然達到了元嬰期初階的水平。

  衛萊甚至感覺，隻要再等上一兩個月，他就能夠突破到元嬰期中階的地步。

  虞成武也是元嬰期大能，他當然明白元嬰期的實力是如何水平，隻是神識一掃，就明白衛萊的實力並未作假。

  盡管他身為虞國皇帝，早已曆經風雨，可以泰山崩於前麵色不變。但是，在這種超乎想象的事情麵前，他還是感覺心神搖曳，有些難以自已。

  好半天，虞成武看向衛萊的目光已經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是看向下屬的目光，而是看向合作者的目光。

  “國師既然能夠相助，那是我虞國之大幸。但有需要我虞國配合的，盡可直言。”虞成武拱手道。

  “我先以使者的身份出使燕國……”衛萊道：“還請陛下與我細細講解一下，燕無極是個如何人物，他修煉的是什麽功法，有什麽絕技？而今燕國除了兼並諸國意外，又有著什麽內憂外患之處？”

  “都依你，那我且慢慢與你說……”

  ……

  上平京。

  這是一個建造在北海之濱的城市。

  燕國地處虞國之輩，卻與虞國一樣，十分喜歡海上貿易。因此，這裏商船眾多，當虞國的使者船隊抵達上平京港口的時候，如果不是船隻格外顯眼的顏色與旗幟，恐怕還沒有人意識到，來自南方的虞國在時隔百年後，竟然又派出了船隊來訪。

  衛萊就這麽站在船首，遙望著港口上的人潮。

  他在細細地消化著臨走之前搜集到的情報。

  就當衛萊想得入神的時候，船隊已經抵達港口。

  雖然虞國與燕國不和，但是麵子功夫做得頗為周全。

  虞國雖然輿論上一直貶斥燕國是北方蠻子，但是燕國卻是自命上國，處處以上國的標準要求自己。

  因此，盡管衛萊每到之前，這些迎賓官員都是冷著臉，但等衛萊來到以後，所有人臉上夠掛起了標準的笑容。

  迎接衛萊的，赫然便是當今燕國親王，燕無極的親弟弟，鄭親王燕無畏。

  顯然，對於身具虞國國師之職的衛萊，燕無畏作為親王迎接，這才算得上是身份對等。

  燕無畏是個虎背熊腰，十分有精神的男子，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衛萊，仿佛是要講衛萊看穿。

  衛萊也是神識一掃，看清楚了燕無畏的修為。

  這個燕國的鄭親王竟然也和衛萊一樣，很是喜歡隱藏實力。他明明有金丹期巔峰的修為，卻是隱藏得看起來隻有金丹期中階一樣。

  這個實力隱藏得可有些厲害。

  衛萊微微一笑，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真實修為。

  果不其然，目光藏著審視的燕無畏頓時收斂起了自己的表情，拱手見禮道：“衛國師，請入國賓館。一路已經清道完成，請上飛舟吧。”

  說完，燕無畏心中還有些驚疑不定。

  他實在是沒想到衛萊釋放出的氣息竟然是元嬰期的法力波動！

  這可著實震驚到了他。

  “虞國什麽時候多的一名元嬰期高手？”

  “這個衛萊是什麽來頭？之前不是說他才修煉剛到一年嗎？他不是元劍門的新進長老子嗎？”

  “元劍門何曾這麽財大氣粗，一位元嬰期大能竟然隻給個長老的位置？”

  “元劍門這是要介入俗世嗎？我們是否要把上清宗拉進來？”

  “還有……還有那衛萊，有沒有可能是元劍門某位大佬在遊曆人間，之前都是在隱藏身份叫衛萊？”

  ……

  一係列問號從燕無畏的腦門裏冒出來，他意識到，這個衛萊的出使絕非尋常。

  衛萊想不到自己隻是展示了一下實力就讓燕無畏浮想聯翩。

  “入城吧，我要見燕國皇帝陛下。”衛萊上了飛舟。

  “我這就安排。”燕無畏肅然道。

  衛萊萬萬沒想到，見到燕無極的過程會這麽順利。

  他本以為會經過格外複雜的流程，等待漫長的時間與下馬威。他甚至都準備好了要怎麽惹點事情，吸引一下注意力。

  沒想到，衛萊翌日一早休息完畢以後，燕無畏就趕到國賓館：“衛國師近日可有時間，陛下想見國師，特來約國師的時間。”

  衛萊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就不再是一個靈元大陸的無名小卒了。

  身為元嬰期大能，他已經是這片大陸上的頂尖戰力。

  他的一舉一動，都可以動搖兩國之間的平衡。想到這裏，衛萊忽然間淡然許多。

  “現在也可以？”衛萊輕笑道。

  “可以。”燕無畏正色道。

  “那就走吧。”衛萊道。

  對於頂級修士而言，這世間的很多規則已經不再能夠拘束他們了。

  就比如說，當衛萊想要入宮的時候。他不用擔心什麽上平京城管定下的法律：不得在上平京飛行。

  因此，當時間敲定以後。衛萊便直接從國賓館縱身一飛，也不做那個看起來豪華異常的飛舟，隻是身形一閃，就落到了上平京皇宮的門口。

  就當衛萊以為打算多多打量一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

  燕無極，這位燕國皇帝這會兒正站在皇宮門口對視著衛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