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可不變。因為對於修煉之人而言，一樣停滯不前，所有人尊古崇古，仿佛古人就是對的，今人就一定是錯的。於是，不思進取，無法進取。”

  “為什麽不可不進。是因為這天道輪回，已經在懲戒這所謂修行盛世了。”

  季夏皺著眉頭，定定地看向衛萊，沉聲說：“你說的可的確是有些道理。但這些又如何能怪到修士身上？這本就是世間常事。”

  “況且，行善這種事，終究是無法長久。想要吃飽飯，就得勤快做事。想要有好衣裳穿，也得自己努力。於修仙之人何幹？”季夏說著，走到衛萊身前，低聲道：“這些言論，我實在是聽不懂。但是一旦傳出去，恐怕會引起非議，讓你樹敵。”

  “且聽我繼續說。”衛萊頷首，繼續道。

  “萬年之前，姑千年前，靈元大陸，金丹遍地走，築基多如……滿地走。可是現在呢？一郡之中，金丹修士一雙手就能數個清楚。萬年之前，珍貴藥材遍地都是。處處都能找到萬年靈參，千年靈芝。可現在呢？一萬年下來所能產的珍貴藥材，總有定數。可這一萬年下來，能活下來的修士，卻是倍增的！”

  “於是，天底下的靈氣越發稀薄，天底下修士能突破的境界，也是越來越低，越來越有限。這是什麽？這是天道給予的懲戒，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的印證！”

  說到這裏的時候，衛萊其實猶豫過很久。

  衛萊內心更準確的猜想，是靈元大陸地底下可散發的靈氣越來越少，變成了靈氣化合物，沉澱到無法使用。

  但是，這個猜想能說嗎？

  那可是衛萊的命根子！

  不過，這麽多年來，靈元大陸雖然一直被溫水煮青蛙搞得沒怎麽樣反應過來。但的確也意識到了末法時代在向他們招手。

  有些有識之士，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但他們更多的是覺得，這天底下的好苗子是越來越少了。天縱之才稀少，於是末法時代將近。

  像是衛萊這麽神神道道的……卻是不多久。但衛萊這話說出來，再搭配一個更準確的體係，卻足以說服別人。

  最有煽動能力的語言，往往是真假參半。給出百分之五十的真實背景，再給出百分之五十聽眾最希望聽到的話語，那煽動能力，絕對是倍增的。

  “所以，這修仙之法必須改，必須變，必須進！”衛萊用前所未有，斬釘截鐵的語氣做了結論。

  聽到這裏，季夏微微沉默，她沒有再倉促打斷，倒是想要聽聽衛萊胸中到底有什麽抱負。

  “要怎麽改，怎麽變，怎麽進。說起來，在坐的畢竟都隻是一些孩子。懵懵懂懂，所以我不說複雜的。我隻告訴你們，我想要的修行盛世是怎樣，而我將帶著你們，有所為，有所不為。”

  “有所不為：如果修仙隻是用來耗費天底下無數人的糧食、器物、藥材卻一點回饋都不落在世間。那這修仙之法，這修仙之士，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寄生蟲，是最大的禍害。所有有害於天下，而無用於天下的修仙之法，我等不為。”

  季夏聞言，倒是覺得衛萊這話竟然是有些對的。

  就好像……一個皇朝盛世之中，農夫耕耘田地種植糧食，工匠打造百物用於萬民，士人調理紛爭治理郡縣，商人交通各地流通萬物，都有用處。

  反倒是皇室，隻知道玩弄權術，享樂耽政。一個皇朝之中，若要細細算起來，竟然是皇室最為無用。但是，能夠登上帝王的，都是修為精深之人。

  若無更強者，誰又能推翻他們？

  “所以，如果你們跟我修仙，是想著要飛天遁地以便於逍遙法外，是想要戰力無雙以便於橫行霸道，是想要求長生苟活於世而枉顧世間災禍。那莫入此門！往後發現了，我更會清理門戶！”

  “有所為：跟我衛萊修行，往後你們可能會很辛苦，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將是有利於天下，有利於萬民的，最終，也將有利於我們自己的。”

  “比如說：為什麽這天底下有那麽多人吃不飽肚子？那我修仙之法，就要讓更多的人吃飽飯！”

  “又比如說，為什麽這天底下還有那麽多人穿不上衣服？”

  “為什麽天底下那麽多疾病殘害蒼生？”

  “為什麽天底下每年總有災禍而人不得救？”

  “為什麽不能使溝壑成坦途，使滄海變良田，使荒漠成綠林，使妖魔與人間握手言和？”

  季夏輕歎了一口氣：“如此雄心，當真是令人敬佩。但是，衛萊你可知曉，這天底下的修士，又如何會關心這些俗物小事？”

  “如何算得上是俗物？又如何算得上是小事？”衛萊放聲大笑。

  “我和彩英莊最先結緣的，不就是靈米麽？”衛萊問：“如果彩英莊每個人都吃得起靈米，那每年適齡兒童能夠驗靈陣得九品的，能提高多少？”

  “若是仙法用於器物之上，使得你每年開采礦物達從一百二十萬斤提高到一千萬，一百萬斤，你彩英莊每年能出多少個築基期？”

  季夏滕地一下站了起來。

  衛萊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隻是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語言給季夏。

  但是，季夏又是何等聰慧的女子？

  俗人都覺得，衛萊是個傻子。竟然用靈米換廢棄靈石，竟然用上品靈石換廢棄礦石。人人都覺得，彩英莊撿了天底下第一大的便宜。

  但是，眼看著衛萊從一無所有要賣糧食的份上忽然間成了隨手拿得出上百上品靈石的豪奢之人，誰會覺得衛萊是傻子？

  所以，別人覺得衛萊傻。季夏隻是覺得，是這天底下的太多愚蠢之輩，看不透真正的奧秘。

  其中最大的奧秘，說穿了就是：衛萊有變廢為寶的本事！

  就如同，無數修仙之人不也一樣曾經皓首窮功，卻也怎麽都造不出來點石成金之術麽？這可不是那種掩人耳目的點石成金，而是修仙者自己也能用，也能看得出來的點石成金！

  所以，季夏很早就覺得，衛萊定然是有極大的不凡之處，有自己的奧秘在。

  現在，衛萊已經給出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