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以命祭之
羅韻的巫祝似乎並沒有起到效用,就當天,僅短短的一個時辰,仍是有人在病發,仍是有人在死去。病發的已經不僅僅是百姓,還有兵丁,還有官吏。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人心在這片陰影裏開始暴露最惡的一麵。
最先開始的是幾名喝的酩酊大醉的兵丁,也得了紅疙瘩,有一人道反正活不了了,不如趁不多的時日好好的快活。
想喝酒的,肆意的喝酒。想吃肉的,大口的吃肉。而那未有娶妻的,臨死前隻想得一美人兒,也是酒壯熊人膽,有那麽幾人竟是捉了巫家女去。
當消息傳到羅韻這邊的時候,巫家人無不憤怒,憤怒之外,還有害怕。她們是有巫符能傍身,但符籙有用盡時。沒了家族給的保命符籙,她們的巫技?笑話,她們除了判脈,捉藥,除了那麽點騙普通人的小把戲,哪能真正的巫技!
如今能保全她們的,也唯有羅家的那隊護衛了!
然而,便是羅家保護嫡女而來的護衛,竟也有人起了疙瘩紅點!
羅韻隻覺得茫然無緒,可她不得不撐住,她不撐住,誰來?她用符籙嚇退了上前的兵丁,並讓胡阿四手起刀落,殺為首者!
如此震懾之下,那些兵丁才不敢造次,巫家其他人才心裏安定。可若瘟疫不解,一切的安定都是暫時的。隻怕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想要逃離了。
也如羅韻猜測的,有未感染的人湧向城門處,打算以武力強行離開這涼州主城。是韓大人帶人守住了四方城門。以武力鎮壓,以情理說曉,讓那些人留在城裏,或有活命機會,或者,等死!
“若你們有一人出去,萬一這瘟疫隨了你們傳開,得死多少的人?”韓大人撿起地上的官帽,拍了拍後鄭重的戴好,然後走上前,瞪大眼睛看著想奪門而出的人,“死,本官陪著你們。下到地府黃泉也是不怕,也若因自己的私心害天下百姓,地府之下,判官之筆,隻怕落不得好輪回!”
“這韓大人,是好官!”羅韻點點頭,讚道。
又過了一日。
羅韻的眼眸布滿了紅血絲,眼圈也略有浮腫。她根本沒有睡,哪裏睡的著!更多的人病下了,如今連阿四哥他也......
麥州的飛鴿傳說早就遞去了,按照道理應該來了,可是,沒來!
城裏每分鍾都有人被感染,都有人在死亡,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她也很無助,可不得不撐著假裝堅強,假裝她在想辦法,而且一定能想到辦法。
哪裏有什麽辦法!羅家嫡女的身份,說穿了,也不過是普通人!不是神!
但她又不能什麽都不做,假裝做,也得假裝一番!她帶人熬藥,一來可以強健身體,二來可以緩解病患疼痛,三來,也是自己安撫自己!
“韻小姐,韻小姐!”有人急衝衝的跑來,氣喘籲籲的,在羅韻院子裏忙活的人一下緊張起來,以為又發生了亂事。
“何事!”羅韻也是心頭一緊,放下手裏的事,直起身相詢,她也怕有亂事起,但壓住慌亂,問的平靜沉穩。
“那梅山的人,將那幾個梅山得病的人,帶出來了!”來人急道,梅山梅山的,聽的很繞。但誰在意繞口不繞口,重點是,得病的人帶出來了!
“怎麽回事,那些看管的兵不攔的嗎?”羅家一女子霍然起身打斷來人的話。
“不攔不攔,所有的人都跟著,因為梅山的人說,能治這瘟疫,能治這瘟疫!”
能治這瘟疫!
所有的人都屏了聲,看著來報消息的人。
羅韻抬步就朝外走。後麵的人都嘩啦一片跟上。
陳恕抱著牡丹,再後麵,是尤商、柳晴、劉沉香和華鯉。在他們後跟著一些兵丁和百姓。走在最前,雙手交握,胸膛挺拔端正的,是鹿鳴。
羅韻走出半道就遇著了鹿鳴。
梅山藥院的鹿鳴,羅韻是有過留意的,不為旁的,隻因胡阿四說她是他的阿妹!那時候遠遠瞧去,是文靜柔和的少女,胡阿四卻說,莫要被她外表的安靜給騙了,因為一旦混熟了,鹿鳴張牙舞爪的一麵就會暴露出來,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麽安靜柔和的女子了。
胡阿四說起她,眼睛裏有寵溺!
如今也遠遠瞧著,竟是有些不同往昔,具體說不出是那裏不同,似乎是腰板更挺正了寫,下巴更高抬了些。
羅韻身後,無人敢上前,她們是不敢確認梅山能治病的事情是真是假!萬一是梅山見活著無望,想拉著大家一起死呢!
羅韻則是沒有遲疑的抬不走近前,鹿鳴則已在遠處手腳站定。
羅韻近前,倆人麵對麵站立。
羅韻的視線看了看鹿鳴身後,才又收回和鹿鳴對視。
“鹿姑娘,梅山,當真有法子治這場瘟疫事?”羅韻問道。
“有!”鹿鳴略轉身,偏頭看陳恕。陳恕就抱著牡丹上前。鹿鳴托起牡丹的手給羅韻看,卻見原本潰爛的瘡孔竟是結痂了!這之前他們試了多少法子都無法做到啊!
旁人也看到了,紛紛跪求鹿鳴救治。羅韻身後的巫家人到沒有失態,隻朱見嬌站出來,酸溜溜的道,“既然梅山有法子,早該拿出來才是!”
“你閉嘴!”陳恕瞪了朱見嬌一眼,不客氣的道。梅山其他幾人也都不善的看朱見嬌。
“如何治?望鹿姑娘指點!”羅韻雙手交橫,對鹿鳴垂眸捉禮,請教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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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祭台被搭建起來。涼州城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羅家嫡女將再行巫,溝通天地神鬼,為大家求命!
巫家衣被熨平,掛在架子上。羅韻則坐在銅鏡前,由人伺候著描繪行巫時的妝容。伺候她的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鹿鳴。
最後一筆油彩落定,鹿鳴放下手間脂粉盒,身挨近羅韻,頭輕輕擱在羅韻肩上,眉眼看著鏡中,幽然歎息一聲,淺笑,徐徐問,“你就不怕?”
羅韻抿了下嘴,看著銅鏡裏的鹿鳴,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相處,倆人也未曾交談幾句,可鹿鳴給她羅韻的感覺就是帶著一些很奇怪的感覺。此刻聽她問,羅韻點了點頭,“怕!”
涼州瘟疫,梅山有解。如何解,鹿鳴隻將法子告訴了羅韻一人!
“涼州瘟疫,解以命祭!”這是鹿鳴在羅韻耳旁說的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