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丸的香味特殊，故而為巫家大族特用。

  鹿鳴的意思是鎖定其中二味香來製，如此一來，她既不再是凝香丸，也比普通的熏香要來攜帶方便。鹿鳴甚至都想好了，到時候這麽小小的一丸裝在或金或銅的香囊裏佩戴，隻要推廣得法，也必然受小姐們的喜歡。

  這是後話，當務之急還是將此丸調製出鹿鳴希望的樣子。

  “試試吧！”林誠沉思片刻後，道，“關鍵還在藥院那邊......我過去拜會一下那邊的人。”那邊的人，是知定價的人，隻要她們默許凝香丸的存在，一切都好辦。

  “有勞林伯伯！”鹿鳴起身施禮。

  這後幾日，林誠一心撲在凝香丸的事上，鹿鳴則藥院和鋪子二點一線，讀書加勤奮跟著老師傅學習炮製技巧。每當夜深，坊間的點火亮著，鹿鳴小姐屋子的燈火也一定亮著。

  阿七先生如言給鹿鳴帶了些書籍，是講一些疑難雜症和辯證古方一類的，基本都是絕本。阿七叮囑鹿鳴最好莫要旁人看到，因為這些書想看的人實是太多，都排著隊等，論起來，是輪不到鹿鳴看的。

  “但你也要看的快些！”阿七先生道。

  鹿鳴心裏不由奇怪先生如何如此厚待她起來。到底謝過。

  好在阿七先生給的這些書，她依舊是看一遍就記牢了，而且是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裏的。

  “真是奇怪了，炮製一類的東西，怎麽都學不好，這些案例病例並不比炮製簡單，卻瞧一眼就記得了！”夜深人靜時分，鹿鳴合上書，伸了個懶腰後，看著自己帶傷的手，嘴裏喃喃。

  如果是記性好了，那應該對什麽都有好記性才是。如今自己這記性，卻是區別對待的。藥理病症過目不忘，但動手性強的炮製和熬藥，怎麽都學不好。

  能不奇怪嗎？！

  “也沒什麽奇怪的！”室內，忽的有蒼老的聲音回答了鹿鳴的喃喃。這不是小杏的聲音，小杏早睡了，即便沒有睡，聲音也不會如此蒼老。

  鹿鳴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等看清來的是孟婆，鹿鳴才拍著胸口，“嚇死我了！”

  “殿下！”孟婆深彎腰，雙手交合放在肩膀，行見大禮。

  “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鹿鳴知道她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不奇怪，奇怪的事她此刻來找自己為的什麽。

  接下來一句鹿鳴問的就是，“那玫姑娘如何了？”

  孟婆靜靜看鹿鳴，卑謙的道，“玫姑娘嘛，老奴送她到客棧之後，就不在過問了。生死富貴在她自己呢。所以老奴無法回答殿下這個問題，除非殿下吩咐我去找她回來。”

  “不用了！”鹿鳴搖搖頭，伸手請孟婆坐。

  “老奴來找殿下，是因為知道殿下你的方向錯了？”孟婆的手，在旁邊的小泥爐上一揮，原本冷了的碳火竟又漸漸紅旺起來。孟婆手執一旁的小壺搖了搖，壺子裏水已空去，她叫了聲，“咄，小杏！”

  “小杏已經睡了！”鹿鳴忙道，可原本睡著的小杏竟已是下了臥榻過來伺候。

  鹿鳴抬眼看小杏，不由嚇了跳，小杏的眼睛雖然是睜開的，但雙目怔怔無神。

  “她隻當是在夢中，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會按照我吩咐的去做而已！這，也是術！”孟婆道，說話間小杏已經將壺打滿了水，壺放到爐子上，小杏就又回去睡了。

  鹿鳴看看小杏，又看看孟婆。她探近身子問孟婆，“什麽方向錯了？”

  “殿下努力的方向。老奴請問，殿下這般刻苦，為的什麽？”

  “明年參考，能幸進白鹿藥院！”鹿鳴回答。

  “參考和進白鹿藥院是必須的。努力也是應該的，但殿下沒有必要在小事上浪費時間！”孟婆搖搖頭，右手在爐子旁扇了扇，火焰更大了幾分。壺嘴裏也冒出熱氣來。

  鹿鳴並不愚笨，她大概知道孟婆說的什麽，“炮製這一塊，對於藥婆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而且，也是需要考試必考的。”

  “可殿下並不需要當藥婆啊！”孟婆立刻接了鹿鳴的話，她右手重重的在案上一扣，“殿下要成為的，是大巫！”

  殿下不需要當藥婆，殿下要成為的，是大巫！

  孟婆的話，讓鹿鳴一時間隻覺得心潮澎湃。但她很快就搖了搖頭。

  因為盡管孟婆突然出現，突然說她是什麽殿下，什麽巫皇血脈。但鹿鳴其實根本還沒有所謂殿下的覺悟。她白日裏還在操心學習的事情，到鋪子在想鋪子的生意。殿下二字，是有浮現在她腦海裏，但那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這世上，認她是殿下的，也就一個孟婆。而孟婆又那麽老了。

  殿下的意義，其實並不是那麽重大的。

  “大巫是大目標，可如果連參考的時候考試都過不去，就進不了白鹿藥院。進去白鹿藥院，又怎麽做大巫呢？路是一步一步走的，飯是一口一口吃的......。”

  “殿下，您是不一樣的！”孟婆笑出聲來，打斷了鹿鳴的話語，恰好壺子裏的水也沸騰起來，嘟嘟嘟的響。孟婆抬手取壺，問鹿鳴這裏可有好的茶葉。

  鹿鳴起身取了茶來放到茶碗裏。孟婆舉壺衝茶。滾燙的水落進瓷白茶碗裏，原本卷縮著的茶葉翻滾著、漸漸舒展開來，無色的白水漸染成了清亮的茶湯。

  孟婆將茶雙手奉到鹿鳴麵前，然後自取了一碗小飲，也繼續了剛才的話語，“藥婆會的東西，大巫真還不是都會，可藥婆會的，都是小技。隻要是個人，都能學會，聰明的三五年，蠢笨的三五十年。但大巫的術，不是誰都能學的。就算能學，也不是是個人就能學的出的。沒有血脈，學到死，也成不了大氣候！”

  “殿下，你有最尊貴的血脈。您完全沒有必要學那些有的沒的，您要學的，是巫技！”孟婆十分認真的看著鹿鳴，“至於考試，初入門的藥徒的東西毫無意義，您的身份，根本無需去參考，您可以直接去考巫家弟子。而且據老奴所知，殿下眼下還有個機會。”

  “恩？”鹿鳴不太聽的懂了。

  “每年，參考並被錄取的學生，優秀者進到白鹿藥院。但進去並不代表一飛升天，裏頭的淘汰機製是非常殘酷的。淘汰的不說，那留下的人，一千人裏隻有十人能成為藥婆培養，其餘的人，則會發配的各巫族大家去任用。巫，那是想都別想的。”

  “可是......大家都知道，巫是可以這樣考上去的啊。”孟婆說的，和鹿鳴和大家知道的都不同。

  麥州人都知道巫是人人可爭取的，但孟婆的話卻不是如此。

  “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的公平可爭取呢！巫，都是從各大家族裏挑選出來再送到白鹿巫院裏培養的。隻有那個圈子，那個巫院裏的人，才真的有資格，角逐巫主位！殿下，你要去的，其實不是白鹿藥院，是白鹿藥院裏不為世人知的，大巫院！”

  “而您眼下的機會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