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你要開心
作者:盛世清歌      更新:2020-03-14 15:59      字數:10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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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它這麽脆弱啊!”蕭瑾瑜也是一臉冤枉, 從頭到尾,她都沒碰過,這事兒是綠芍辦的。

  “你不是還有好多嘛, 我就隨便讓人帶回來一個籠子。光蛇少說你那裏就堆著十條八條,你要是就想要竹葉青,我賠你銀子再買一條!”

  她見陸少亭哭哭啼啼的, 一時沒完了, 不由得揚高了聲音道。

  “那不一樣, 我就要綠腰。她會伸著可愛的小舌頭, 衝我撒嬌。每當夜深人靜,我長夜無眠的時候,還會嘶嘶的叫著,唱歌給我聽。她的皮膚順滑如涼玉,夏天的時候我恨不得抱在懷裏……”

  他越是動情地講, 蕭瑾瑜就越瘮得慌,她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閉嘴!”她忍無可忍, 揚高了聲音吼一句。

  陸少亭被她訓得不敢吭聲, 畢竟從小就在姐姐的威勢之下長大, 即使他的武功已經比她厲害許多,卻依然會怕她。

  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眼神最終定格在綠芍身上,他無法對蕭瑾瑜發難, 但是丫鬟總不敢跟他對著幹。

  “你是綠芍對吧?就是你殺了我的夢中情人, 你們都是綠子輩兒的, 她見到你還要喊你一聲姐姐呢,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就把她給害了!”陸少亭這廝的混話是張嘴就來。

  綠芍一下子就慌了,道:“奴婢不是故意的,那蛇在籠子裏遊來遊去,總是會帶著籠子滾動,奴婢怕咬到自己,就把它關在壇子裏。可是在壇子裏還不老實,這晚上夜深人靜的,它嘶嘶叫得奴婢心裏不踏實,就把壇子給密封了,它也跑不出來,肯定不會咬奴婢的。奴婢真的沒想要它死……”

  她真是悔死了,當時郡主說要她關在倉庫裏的,她怕那東西跑了,到時候不好找,就放在了自己屋裏,反正有籠子在。

  結果半夜聽它悉悉索索的聲音,再看到那冷血動物的身軀,整個人就克製不住的害怕,這才做了蠢事兒。

  “陸少亭,別找我丫鬟的麻煩,跟她沒關係。說吧,你想我怎麽賠?”

  “我買下她的時候,很貴的。”陸少亭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有些羞臊。

  蕭瑾瑜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知道他是缺錢花了,聲音也溫柔了幾分:“多貴?”

  “嗯,五、三十兩銀子。”他本來張口想要的多一點,但又立刻改口了。

  蕭瑾瑜一聽他要錢這副慫樣,頓時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少亭啊,我的乖弟弟,你是王府的公子爺啊,三十兩銀子你也好意思張口啊?”

  “不能再少了,你要覺得虧,我再給你搭隻蟾蜍,那也是一噴毒高手呢!”陸少亭一本正經跟她講價。

  蕭瑾瑜直接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別這麽沒出息。如意,拿一百兩銀子給他。不夠了再問姐姐要。”

  她是王府裏的小富婆,反正燕北王府以後的財產都是她的,所以她花錢如流水,也沒人管著她。

  倒是陸少亭小時候也跟她一個消費觀,想想燕北整個地盤都是他們的,吃穿享用不盡,差點把他帶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

  燕北王也把他當個親兒子養的,想著年紀小,可以慢慢教,況且世家公子哥兒花錢多,也是正常事兒。

  後來是陸少亭的親兄長陸少淵,跟蕭榮在書房裏長談了一次。

  自此陸少亭衣食住行依然由王府負責,但是他平時手頭的零花,就全由陸少淵發放,月銀少得可憐,曾經有過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情況,比個丫鬟的月銀還不如,所以才造成了他衝蕭瑾瑜要錢時,底氣特別虛的狀態。

  他已經是男子漢了,還得跟姐姐要錢花,丟臉啊。

  不過這事出有因,完全是賠償他的,不算。

  “那姐,你別告訴我哥行不行?我知道你們有書信來往,你沒事多誇誇我,好讓他放心在外麵帶兵打勝仗!”他睜大了眼睛,擺出一副無辜的架勢,這時候倒把周身的調皮勁兒都收起來了,完全是一臉乖弟弟的模樣。

  蕭瑾瑜斜眼看了他一下,嘴巴一撇道:“你隻要乖乖的聽我話,姐姐下次還給你!可以亂花,你買什麽我都不管你,但是不能買人命。可以享受,你去茶樓去泡池子都行,但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少亭就立刻接過話頭:“花天酒地和賭錢不行!姐,你這話說得我耳朵都長繭子了,我哥在銀錢上那麽虐-待我,我現在就是個小摳門,堅決不會浪費一個銅板!”

  “這是我們燕北王府花錢的宗旨,我是要你時刻謹記。不過你這個年紀嘛,可能也到了對女子好奇的時候,要捧姑娘也是可以的,但是捧之前要商量好,各取所需,可不能靠你這張好看的臉去騙人感情。成了,滾蛋吧!”

  蕭瑾瑜揮揮手,一副不耐煩跟他多說的架勢。

  陸少亭揣著銀票,喜滋滋地衝了出去,路上還遇到了蕭榮,高興地衝到他麵前,大力抱住他,道:“榮叔叔,你今兒真精神!”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跑了,蕭榮愣了一下,才走進蕭瑾瑜的屋子。

  “你跟少亭說什麽了,他那麽高興!”

  “給他錢花了,當然高興。”

  “這傻小子,缺錢了跟我說啊,我有錢。”燕北王笑著搖了搖頭,原本略顯複雜的心情,也因為這個小插曲,變得輕鬆起來。

  “你有錢他也花不了,少淵哥可是跟您約定過了。”她這話一出,又把蕭榮的話給堵住了,蕭榮都僵了幾分。

  “爹,找我有事兒嗎?”蕭瑾瑜善解人意地岔開了話題。

  “我前天晚上寫了你和溫平婚事的奏折,昨晚發走了,還是加急件。”蕭榮慢吞吞地道。

  他這話剛說了一半,蕭瑾瑜的臉上就露出了明亮的笑容來,顯然是很滿意。

  “爹,您終於想開了?哎喲,我終於能日夜都幸福歡愉了。”她邊說邊抬手捂住臉,不知想起什麽,臉頰兩側爬滿了紅暈。

  哎,哪個少女不思春,她年紀也大了,偶爾也會想想的。

  特別是桂嬤嬤跟她說過之後,她一想起溫平,腦子裏就會歪到羞羞的事情上麵去。

  蕭榮見到他這副模樣,立刻又覺得晦氣。

  這閨女明明之前還恨他不得好死,現在就膩膩歪歪的,果然如同發妻勸解的那樣,女人心海底針。

  之前還恨之入骨,如今卻歡喜至深。

  “卿卿啊,你真的要嫁他?”他不死心地問道。

  “當然。”蕭瑾瑜直視他,語氣認真,態度鄭重,雙眼亮晶晶的。

  “可他沒有那麽好啊,他是齊家——”

  蕭榮還準備再勸,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出來,就已經被蕭瑾瑜給打斷了:“爹,無論他好不好,我隻看到了他好的一麵。在此時此刻,我最想嫁的人就是他。以後的事情誰也料不準,但是我可以決定現在。至少在當下,我想得償所願。”

  蕭榮微微一怔,看著蕭瑾瑜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幾句話,完全就是鄭重的承諾和坦白。

  可惜偏偏是對那個臭小子承諾,他不由得長長的歎了口氣,還是認命地點點頭。

  那就他吧,不改了。

  局勢上,他是最好的選擇,如今閨女認真地坦白,感情上他也是最好的選擇。

  那麽於情於理,他蕭榮的女婿都隻能是齊家四爺齊衡了。

  “若是以後出現變故,我再想別的法子好了。”蕭瑾瑜忽然笑開了,半開玩笑道。

  蕭榮立刻擺擺手:“別,就他了,可不能出現變故。你倆的親事板上釘釘了,你倆的後半生也鎖死了,爹希望你們別出幺蛾子,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他的語氣有些急促,但也看出是真心祝福。

  他說這番話可一點都不是假話,奏折都已經呈上去了,這倆哪怕過得極其不幸福,互相恨不得對方立刻去世,那也得鎖死了。

  沾上朝堂局勢的聯姻,一般到死都是夫妻,誰都別想離了。

  “成,借您吉言了。”蕭瑾瑜又跟他說了兩句,就讓人送他離開了。

  等蕭榮的身影一走,她就高興地蹦了起來。

  “啊,我倆的親事終於定下了。我得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溫平!”她興奮地走來走去,立刻就想往門外躥,但又猛地收回腳來,皺著眉頭道:“不行,定親之後兩人就不能見麵了,否則會不吉利。如意,我記得沒錯吧?”

  蕭榮還沒走遠,從他女兒欣喜若狂的歡呼聲開始,他就已經站在院子裏偷聽了,再到她反複確認。

  他隻覺得自己這一刻成了孤寡老人,女大不中留啊,留來留去留成仇。

  老父親的心都要熬幹了,鮮嫩的大白菜,終究還是要送給豬去拱的。

  最終蕭瑾瑜還是去了外院親自找人,畢竟奏折送上去了,皇上還沒批複呢,他們就沒算定了親,完全可以見麵的。

  “齊大哥真厲害,什麽東西都會做,我好恨自己不是女的啊,不然肯定要跟瑾瑜姐搶一搶的。”

  蕭瑾瑜還沒走進院子裏,就已經聽到陸少亭興奮的喊聲,頓時臉色就黑了幾分。

  這小兔崽子,剛還給他銀子呢,結果這會兒就公然挖牆腳了。

  “就算少亭變成姑娘家,我也還是看重瑾瑜的。你另謀好兒郎吧!”倒是又傳來一道溫聲的回話,讓蕭瑾瑜竄起來的火氣就這麽下去了。

  “哎,我就說說,我也不敢跟瑾瑜姐爭啊。”

  “你爭得過我嗎?”蕭瑾瑜邁著大步湊進來,揚高了聲音說了一句。

  院中住著的四個爺們兒,此刻都聚在此處,樹下擺著一個鐵架子,下麵有木炭在燃燒,上麵正在烤肉和蔬菜,一陣陣白煙冒出來,弄得火燒火燎的。

  蕭瑾瑜被熏得眯了眯眼,倒是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裏烤肉的陸少亭,忽然手忙腳亂地把架子上的烤肉收羅了起來,準備藏好。

  “幹什麽呢,別想搶我的肉。”曾躍一巴掌呼過來,將他的爪子拍回去了。

  陸少亭有些討好地衝著蕭瑾瑜道:“瑾瑜姐,你怎麽來了?你放心,我堅決不是說你壞話的,我還沒說完呢。別說你看上的齊大哥了,你就算跟我看上同一個姑娘,隻要你一句話,我也絲毫不敢跟你爭的,肯定得拱手相讓。”

  “不要胡說八道。”一旁的曾躍又給了他一巴掌。

  蕭瑾瑜忍著煙熏火燎的狀態,快步走了過來,就瞧見鐵架子上烤著幾個細長段的肉。

  “喲,這烤的是蛇肉啊。”她眯眯眼,漫不經心地問道。

  “泥鰍。”

  “黃鱔。”

  曾躍和陸少亭幾乎同時開口,隻不過這說出來的卻是兩種東西,長得都像蛇。

  反正扒了皮穿在竹簽上烤,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東西,隻不過這兩個沒對好詞兒,一下子就暴露了。

  蕭瑾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倆,手一指旁邊還沒扔掉的一堆東西道:“蛇頭我都瞧見了,還唬我呢!”

  “你來,幫不了你了。”曾躍捅了捅陸少亭,拿著自己的烤肉挪到旁邊去了,顯然是把戰場讓出來。

  “怎麽,你當時哭得可傷心了,說什麽夢中情人,還給它取名叫綠腰。怎麽號喪過後就直接開吃了,有沒有良心啊你?”

  蕭瑾瑜不滿地質問道。

  “什麽夢中情人,他剛養了幾天啊,就等著取蛇毒呢。取完還不就開吃!”曾躍都離那麽遠了,還不忘叨叨兩句。

  陸少亭縮著脖子,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道:“綠腰的確是我的夢中情人啊,夢裏都想吃的那種。我養它就是為了吃的,蛇肉可香了。”

  “香。”曾躍咬了一口,不停地哈著氣,燙得差點吐出來,硬是胡亂嚼幾口就咽進去了。

  “哎呀,肉香,溫平調的醬汁也好吃。兔崽子,快去再抓幾條你夢中情人來,吃個夠。老卓,是不是說烤蠍子也好吃啊?這玩意兒兔崽子也養了不少呢。田雞也好吃,肉嫩骨頭還少,不知道跟蟾蜍算不算一個品種……”

  曾躍三兩下就吃完了,頓時開始叨叨起來了,還湊過來拍了陸少亭一巴掌,讓他再貢獻幾條蛇來。

  “蠍子應該不錯的!”卓然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們做夢,休想!”陸少亭強烈反抗,但是耐不住兩個長輩開口,況且就連卓然都跟著說笑起來,是非常少見事情。

  一般大家為了哄他多笑笑,也都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瑾瑜姐,救我啊!”陸少亭最後掃了一圈人,都是等著看他笑話的,最後沒辦法隻有向一直沒吭聲的蕭瑾瑜開口了。

  “得了,趕緊去拿,難得大家高興!”她當然是要坑他一波的。

  小兔崽子,直接問她要銀子,她還不會那麽生氣,但是跟她耍心眼,那就不行了。

  “吃一串嚐嚐?”齊溫平將自己烤好的蛇肉遞過來,上麵抹了醬汁,油光光的,配上烤肉焦黃的色澤,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蕭瑾瑜掃了一眼:“這麽條小蛇,總共就四節,一個人分了一段,你給我了,那你吃什麽?”

  “我不吃就是了。以前經常吃,不止吃過蛇肉,還吃過老鼠肉呢。”他說得理所應當。

  蕭瑾瑜雖然被他這副忍讓的狀態感動了,但還是拒絕他了:“我不吃蛇肉,你給我烤串五花肉。”

  等陸少亭在威逼利誘之下,硬是沒屈服,最後委曲求全地承包了燒烤這個任務,卓然和曾躍就去一旁喝酒談天了,他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做三個人的份兒。

  而他旁邊的蕭瑾瑜和齊溫平也在烤串,但是這兩人一點都不孤單,反而湊在一起,偶爾還頭碰頭說說悄悄話,看起來就異常和諧,根本不像陸少亭孤家寡人一個。

  他看了一眼,就更覺得心裏苦了。

  蕭瑾瑜也沒說別的,就是把燕北王終於他們倆定親這事兒,告訴了他。

  齊溫平低著頭烤肉,眸光閃了閃,雖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等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心理一緊。

  皇上那邊若是同意,必定會下聖旨,到時候他的身份也徹底瞞不住了,眼前這個此時正溫柔細語衝他撒嬌的女人,會怎樣變臉呢?

  “你幹嘛不高興?是反悔了,還是想著什麽壞事兒?”蕭瑾瑜不滿地撞了他一下。

  “我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等以後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他立刻抬頭,衝她溫柔一笑。

  果然這句話,立刻又把蕭瑾瑜給逗笑了,她不知想起什麽,白皙的臉上再次爬滿了紅暈,還揮了揮手道:“未婚妻有什麽好的,等以後是發妻了,我們的關係才是最親近的。”

  齊溫平心裏存著事兒,沉吟地問道:“如果你發現成親後的我,跟眼前的這個不一樣,你會怎麽樣?”

  “看具體情況,等你惹我生氣的時候,我就回憶。如果我想起來的事情裏,你對我好比懷的多,那我就可以被哄好。若是恰好相反,齊公子,那我可得提前通知你,你變壞的那一天,就是這輩子最倒黴的時候了!”

  她邊說邊拿過一旁切好片的蘑菇,使勁兒的把竹簽穿進去,還拿過來給他仔細瞧瞧:“齊公子,看看這個蘑菇片,像不像欠打的你?希望你到時候耐打一點,我們燕北王府會武的有不少呢!”

  齊溫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輕咳了一聲,立刻哄她:“我會好好表現的,爭取多創造美好的回憶。”

  “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衝他笑了笑,親自把手裏那串蘑菇片烤了喂他吃。

  她沒刷醬,蘑菇烤的還有些不均勻,有些地方是焦糊的,有些地方還半生不熟,反正他嚼了兩下就咽了。

  燕北王的聖旨既然已經呈上去了,那賜婚的聖旨應該也快回來了,齊溫平得著手收尾這邊的事情。

  吃完一頓燒烤,曾躍又喝高了,卓然也是麵紅耳赤,顯然上頭了。

  陸少亭因為年紀小,大家都盯著他,倒是最清醒的,負責將他們一個個送回各自的房間。

  蕭瑾瑜自然是不用送了,軟轎早就準備好了,身上穿著披風,但是晚上冷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齊大哥,這水我倒在這裏了,你半夜醒了想喝水手一摸就是。我走了啊。”

  陸少亭還細心地倒了杯茶水放在床頭的小凳子上,替他滅了蠟燭,便關上門離開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四個房間都是黑燈瞎火的,顯然都沉入夢鄉之中。

  片刻後,其中一個院子亮起了燈,齊溫平並沒有醉,實際上他心裏盤算著事情,腦子還很清醒,索性坐起身一步步琢磨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這盞燈一直亮到接近天亮,才熄滅,他腦子裏已經琢磨好了一切,並且準備筆墨紙硯,將紙撕成條狀,每一張字條就是一個指令。

  ***

  蕭瑾瑜發現齊溫平忽然忙起來了,每天見麵的時候,都是精神不濟的樣子,偶爾她臨時起意過去找他,他也似乎倉促的藏著什麽東西,顯得神神秘秘的。

  她問也被搪塞過去,蕭瑾瑜一下子就有些不高興了,作為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要有什麽大事兒要發生。

  沒法子,她隻好把陸少亭找來逼問,結果往日很容易就範的小兔崽子,今兒竟然守口如瓶。

  “啪!”的一聲,她非常爽快地拍了二百兩銀票在桌上,道:“說清楚,這就是你的!”

  陸少亭看著銀票,眼睛都直了,從他哥管控他的花銷開始,他就沒摸過這麽多銀票了,這簡直是對他最大的誘-惑。

  “真給我了?”他提問的時候,都眼巴巴地看著銀票,一眼都沒看別的。

  “當然。”蕭瑾瑜一抬下巴。

  “那我能先摸摸嗎?”

  “你要是敢耍賴的搶走,我就寫信給少淵哥哭,你懂得,等他回來之後,你就死定了。”

  陸少亭立刻點頭如搗蒜,認真地道:“我懂,我要是耍賴搶姐姐的錢,就讓我一輩子都是窮光蛋。”

  蕭瑾瑜看了他兩眼,見他不想存著壞主意的樣子,才慢吞吞地走開。

  陸少亭一個箭步就衝過來,抓起兩張銀票,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摸了好幾遍,而且眼神專注而興奮,活像是這手裏的銀票變成了漂亮姑娘一樣。

  “閉嘴,口水都流下來了。注意影響,等以後見到大美人再犯傻吧。”

  “姑娘哪有銀子好。”

  蕭瑾瑜瞧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直接從他手裏將銀票搶了回來。

  “快說!”

  陸少亭撇了撇嘴,自動後退了兩步,急聲道:“我不能說,反正不是對不起你的事兒。你也別多問,不然你肯定後悔!”

  說完這話他就一溜煙跑了,那速度快的,其他人根本就追不上。

  蕭瑾瑜氣得直跺腳,心裏也更加好奇了,這齊溫平究竟搞什麽名堂,猶豫再三,她又私下找曾躍和卓然打聽了,結果那兩人也是搖頭不說。

  甚至連她爹娘這幾日見到她,都用一種打量的眼光看她,偶爾還要對視一眼彼此笑笑,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狀態。

  蕭瑾瑜這午膳就用不下去了,吃一頓飯,大半的時間都被盯著看,還都是似笑非笑的眼神,誰能受得了啊。

  “爹、娘,你們是不是有事兒瞞我?”

  “沒有啊,我們能有什麽事兒瞞你!”蕭榮立刻反駁,但是臉上那曖昧的笑容越發明顯,還莫名其妙地誇了一句:“我閨女不僅長得好看,手段也很不錯啊。”

  要是平時,得了幾句誇獎,蕭瑾瑜肯定早就翹尾巴了,但是今日處處都透著不同尋常,她自然是無法高興的。

  “沒事兒你們總看我幹什麽?”

  “看你好看!”

  “粘了米粒。”

  蕭榮和白雯兩人一起開口,隻不過說出來的理由卻是天差地別。

  夫妻倆尷尬地對視了一眼,還是白雯先開口了:“你快要定親了,我和你爹舍不得你,自然想多看看。這去望京了,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那還不是看一眼少一眼。至於我和你爹瞞你的事兒,那還算少嘛。我們是夫妻,自然有許多小秘密是不能為外人道也,隻有我們倆知曉。你就算是我們的閨女,也不能知道啊。”

  她這話音剛落下,蕭榮立刻湊了過去,兩個人直接放下筷子,手拉手地貼在一起,瞧著就非常幸福。

  蕭瑾瑜被她堵得無話可說,默不吭聲地低下頭,安靜如雞的吃飯。

  可惜她爹娘並沒有放過她,接下來這頓飯,全程給彼此夾菜,偶爾還要送到對方的嘴裏。

  蕭榮還親手給她剝蝦,白雯則替他布菜,兩人那三五不時對上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死粘在一起。

  這頓飯直接把她吃成胃下垂了,胃都感受到了驚恐,被嚇得想躲起來。

  這一圈子的人,都好像知道齊溫平究竟在謀劃什麽,就隻有她不知曉。

  蕭瑾瑜不甘心,還想再打聽,結果沒等她打探出什麽消息來,齊溫平就穿著一身深藍色曳撒,站在院子裏,靜靜地等著她。

  這還是大清早,蕭瑾瑜在家裏一向起得晚,也沒人催她,哪怕白雯逼她學規矩的時候,都未曾要求她早起過。

  他們家驕縱起郡主來,那真是獨一份。

  她剛起床,正坐在床上醒神,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如意就急匆匆地小跑進來,揚高了聲音道:“綠芍,你們幾個動作快些,齊公子一大早就在外頭等著呢!”

  蕭瑾瑜的困癮瞬間就消失了,赤著腳就想往外跑。

  “郡主,穿鞋,地上涼!”

  如意還是沒攔住她,不過蕭瑾瑜也有分寸,她才不會讓溫平看見她沒洗漱的模樣呢。

  所以她隻是湊在窗邊,悄悄盯著他看。

  男人穿的是他們初次見麵時候的衣裳,衣領和袖口都用金線繡著竹子。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金燦燦的,似乎要把人的魂兒給勾了去。

  他恰好側身對著窗口,視線有些飄忽,似乎在看向遠方,但即使是小半張側臉,也能窺見他的好容貌,讓人心折。

  外麵天氣比較冷,蕭瑾瑜連呼吸都放緩了,就怕呼出來的熱氣,會讓齊溫平注意到。

  她仔仔細細地欣賞了片刻,才跳著腳回到了裏屋。

  因為隻穿著裏衣,手腳都變得冰涼了。

  倒是她剛從窗口離開,站在樹下的男人就朝窗戶口瞥了一眼,隻來得及瞧見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嘴角輕揚。

  今日他可是準備充分了,希望蕭瑾瑜能有個終生難忘的一天。

  “衣裳要正紅色係,上麵繡著花鳥蟲魚的。正好跟溫平的相配,戴個小鳳冠吧!”

  屋內的丫鬟被蕭瑾瑜使喚的團團轉,不過好在更大的場麵就見過,如今倒是亂中有序,各司其職。

  “郡主,吃一碗桂花赤豆元宵吧。”綠芍端著一碗元宵進來,瞧著蕭瑾瑜看都不看就準備拒絕,她立刻又接了一句:“是齊公子特地為您做的,讓您吃完,不吃早膳那今日玩兒得可就不開心了。”

  有她這麽一句話,蕭瑾瑜立刻乖乖地坐在桌前吃元宵,還特地踮起腳又瞥了一眼窗戶,就見男人還好好地站在那裏,明顯是出自名門,所以站姿如一棵青鬆般挺拔,氣度也是讓人賞心悅目。

  蕭瑾瑜頓時就放下心來,元宵裏麵放了桂花蜜,甜滋滋的。

  再加上這是齊溫平親手做的,哪怕一大早吃元宵有點噎人,她還是將這一碗全吃了。

  等到心滿意足地放下碗,讓綠芍給她抹上口脂,才最後照了照銅鏡,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無一不妥帖,這才蓮步輕移地往外走。

  結果等她出了門,就發現樹下已經沒人了,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了。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擺出來的笑臉,連嘴巴的弧度大概揚起多少,要不要露齒這種細節,她都一一想好的。

  但是人不見了,這笑容也白費了。

  “郡主,齊公子讓奴婢把這張紙給您,您得去按照紙上的內容去找他。”

  一直跟隨她左右的如意,忽然衝她行了一禮,然後從衣袖裏翻出一張疊好的紙。

  蕭瑾瑜有些發懵,她將心底的微惱收起,打開紙一瞧,就更發愣了。

  這是一幅畫,上麵是一對沒畫五官的夫妻手牽手,那對夫妻應該出自權貴之家,因為男人的頭上戴著金冠,還有那女子是挺著大肚子的,顯然是個孕婦。

  上麵還用好看的楷書寫了兩個字:希望。

  她有些鬧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下意識地扭頭,就瞧見如意抿著嘴在偷笑,對上眼神之後立刻輕咳了一聲,收斂了笑意低聲提醒道:“郡主,您隻想啊,齊公子這畫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送到了您的手裏,自然是與您有關的。那這畫上與您休戚相關的夫妻還能是誰啊!”

  “我爹娘?”

  蕭瑾瑜反問了一句,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再一想最近幾日蕭榮與白雯的異常之處,肯定是他們二人與齊溫平串通好的。

  頓時她杏眼一瞪,手點了一下如意的額頭:“好啊,連你都被他收買了,還把我瞞在骨子裏!”

  嘴裏說著怪罪的話,臉上的笑意卻如何都藏不住,立刻將畫仔細捧著,快步去找人。

  “爹、娘,我來了!快把溫平交出來!”

  她的聲音裏帶著十足的歡快,就像是剛飛上天空的雛鷹一樣,興奮得不行。

  “他不在這兒。”

  “啊?難道我搞錯了?如意,我們府裏還有誰懷孕了啊?”

  蕭瑾瑜一聽說他不在這兒,瞬間轉頭就抓著如意的衣袖問話,似乎想趕緊離開這兒,奔向她的情郎一樣。

  “哎喲,王妃啊,你瞧瞧她這沒良心的樣子,果然你我還是養了個白眼狼吧?哎,那齊溫平有什麽好,還拖我們倆轉交一幅畫給她呢,我看她如今已然走火入魔了,還是算了吧?”

  蕭榮立刻抬手捂著胸口,一副痛苦萬分的表情。

  蕭瑾瑜轉身,幾乎瞬間擺出一張笑臉來:“爹,我的親爹哎,我這不是急著找他嘛。哪有走火入魔,我跟你說,憑你女兒的手段,隻有他被我攥得死死的份兒,怎麽可能是我被他控製啊!”

  蕭榮和白雯夫妻倆並排坐在椅子上,中間還有一張桌子,這兩人都是一臉麵無表情,氣勢足足的,活像一對雌雄雙煞似的。

  蕭瑾瑜瞬間就嗅到了為難的氣息,完犢子,這對親父母不會真的要趁機坑她一次吧?

  “娘,您怎麽了嘛?把畫給我好不好,等我今日與溫平玩兒過回來,我就陪您練劍,或者您再給我找倆嬤嬤折磨我,我保證不抱怨,還笑臉相迎!”

  她瞬間就掌握了局勢,想拿到畫,還得從她娘入手,反正她爹都聽她娘的。

  “這些都先記下,說話算數啊!”

  “肯定的,不反悔!”蕭瑾瑜信誓旦旦。

  “口有點渴。”蕭榮咳嗽了兩聲,蕭瑾瑜立刻倒了兩杯茶。

  “我的腰有點疼,肯定是懷你的時候落下的病根。”白雯緊跟其後。

  蕭瑾瑜的嘴角抽了抽,她娘一身本領,懷著她的時候,還要舞刀弄槍呢,身體比年輕小夥都不差什麽。

  不過她還是很有眼色地給她捏肩捶背,好聽話更是不要錢地往外倒。

  “我的頭也疼,估計就是你生她的時候,被嚇得。”

  得,現在什麽毛病都賴她頭上了,蕭瑾瑜一句不還嘴,照單全收,乖得不行了。

  折騰了半晌,把她的手都捏酸了,白雯才紆尊降貴地遞過來一幅畫。

  “拿去吧,這小子為了你也算費了心,別總欺負人家!”白雯不輕不重地點了她一句。

  蕭瑾瑜一心都撲在畫上,並沒有細琢磨她娘的話,一拿過畫,就有些瞠目結舌。

  這次的話充滿了童真童趣,一個可愛的小女娃娃坐在毛毯上,正撅著屁股往前爬,身邊散落了一堆東西。

  有筆墨紙硯,還有珠釵環佩,更有刀槍劍戟,當然那個型號看起來是小玩具。

  這小娃娃手裏抓著個玉佩正在啃,還在流口水。

  “這是我?”她歪了歪頭,有些傻的問道。

  “是,他先來問了我們,你周歲的時候長什麽樣兒。我哪裏還記得,就說長人樣兒唄。還是你爹說眼睛大,睫毛長,嘴巴嘟嘟的,是世上最好看的小女娃。他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我都替他害臊,也得虧齊溫平有耐性,畫了好幾幅圖來給我們參謀。”

  白雯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有幾分不耐煩,親娘剛帶她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隻覺得這小女娃長得如此好看,怎麽性子卻像個混蛋,天天哭鬧,根本是個小累贅。

  蕭榮聽不得自己發妻誇別的男人,還是那個要搶走自家閨女的兔崽子,立刻追加道:“那小子畫工不行,根本畫不出你的□□。最後勉強挑了一幅側臉的,勉強能入眼。你不是總問你小時候長什麽樣兒嘛,仔細瞧瞧,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多虧了你娘的好相貌……”

  後麵她爹嘀嘀咕咕的把功勞往白雯身上推的話,蕭瑾瑜也沒認真聽。

  她隻是傻呆呆地看著這幅畫,既震撼又不知所措,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啊?

  “閨女,閨女。別傻了啊!你不是要去找他嗎?”蕭榮拍了拍她,將她推醒。

  蕭瑾瑜立刻抱了抱蕭榮,又摟住了白雯,聲音有些顫抖道:“爹、娘,你們生我養我真是辛苦了,我現在去找他了!”

  說完這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蕭榮站在那裏,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兒。

  “王妃啊,我是不是犯蠢了?方才瑾瑜那樣兒,不會是要感動得哭吧?這小手段我也會啊,不就是哄姑娘家高興嘛,我的手段比齊溫平高多了啊。我是不是親手把這傻姑娘,往他的懷裏推得更近了一步?”

  他邊說邊抬起雙手,好像真的做了這個動作,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沮喪得不行了。

  白雯白了他一眼:“你犯蠢的事兒還少嘛?他哪怕就是騙你閨女的,那也是有心哄,你閨女又喜歡,不如成人之美。至於以後不願意騙了,那自然有對付不願意的方法,現在操什麽心呢!”

  蕭榮長歎了一口氣,隻覺得心裏都空了一塊,他的心肝寶貝肉,要被一個臭小子生生挖走了喲。

  蕭瑾瑜找了好多人,有奶娘、管家,還有後來進入她生命力的曾躍、卓然,還有陸少亭。

  他們每個人都麵帶笑容,真誠地說一句:“郡主,你要開心呀!”

  她的手裏也拿滿了畫,有奶娘抱著兩歲的她在看花,管家攔著被大鵝掐到哭的三歲的她,曾躍抱著四歲的她放鞭炮,五歲的她跟個能幹鬼一樣,要去給卓然推輪椅……

  每一歲,都有一個人拿著畫祝她開心,讓她想起自己成長時,這些陪伴的人,幸福到眼眶發酸又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