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 紅藍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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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321
“茹是含辛茹苦的茹,琬是王宛琬。”少女不知道秦氏父女為什麽對自己的名字如此驚訝。
秦無傷急問:“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茹琬兒看看喻仁。喻仁接過話來。“是小老兒給取的。”
“為何給她取這個名字?”秦無傷太想知道愛妻的消息了,因此氣勢咄咄逼人,倒把喻仁和茹琬兒嚇了一跳。
喻仁小心翼翼試探:“是這名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秦簪雖然也急,但比之父親要冷靜一些,她忙把他擠在身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詢問。“老先生是這樣的,我家有位失散多年的親戚和令愛的名字一模一樣,是以聽到這個名字後才會激動,請老先生莫怪。”
“叫小老兒聲大伯就行了,先生可不敢當。”喻仁鬆了口氣,但轉念想到義女是自己撿的,因此多問了一句,“您家裏哪位親戚多大年歲?”
秦簪道:“和我爹爹年歲相仿,略年輕些。”
秦無傷四十開外的人,與他年歲相仿怎麽的也得三十大幾,肯定和正逢花季的茹琬兒沾不上邊。
喻仁點了點頭:“那不是,那不是!”
秦無傷父女雖有一肚子要問的,但天已快黑了,還是先上石原頂上過夜要緊。
一行人順著小道攀到原頂,兩個後生用石頭塞住小路,兩個姑娘照顧邵盡秋,餘眾生火做飯,鋪氈搭篷。
簡單吃了些幹糧,秦無傷憋不住心思,湊到喻仁身邊,拐彎抹角地想詢問“茹琬兒”這名字的來曆。“看老哥一行人的裝束,難道是戲班子?”
喻仁擦了擦嘴:“您太抬舉我們啦,我們這一隊是雜耍班子。”
秦簪也湊了過來:“哦,雜耍班,京城的‘紅藍班’您知道麽?”
喻仁憨憨一笑:“正是咱家。”
秦簪直起腰杆瞪大眼:“您說你們就是‘紅藍班’?”
喻仁點了點頭。
秦簪更起勁了:“那哪一位是‘紅婆婆’?哪一位是‘藍先生’?”
喻仁朝著夥計們吆喝了一嗓子:“請一下婆婆和先生,咱們的恩公想見哩。”
茹琬兒和兩個後生分別鑽進帳篷,也就十彈指時間,離著近的一個帳篷簾子一掀,走出來青布鶴氅的一位道士,道士五綹長髯仙態十足,長長的眉毛卻是白的。
“哪位客人想見我?”
秦簪興奮地拉起父親:“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藍先生’。”
秦無傷久居蠲州,哪裏曉得鍾玄的雜耍師傅,但出於禮貌,還是向道士抱了抱拳:“久仰久仰!”
秦簪介紹:“‘藍先生’會仙法道術,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無一樣不精彩,最厲害的是瞬息移動術,端的是日行千裏。”
“藍先生”嗬嗬一笑:“你們看!”手向另外一頂帳篷指去。
那帳篷簾子一掀,“藍先生”從裏麵走了出來,秦家人驚訝中回頭看剛才“藍先生”站的位子,哪裏還有人在。
秦佩璿當先鼓起掌來:“道長好厲害,怎麽一下子就跑過去了,看都沒看清楚!”
秦簪道:“這就是‘藍先生’最厲害的‘瞬息移動術’,全京城,不,全大寧沒有第二個人會的!”
“誰說沒有第二個人會?”
身後一個同樣聲音傳來,眾人回頭,“藍先生”又從剛才的帳篷裏鑽了出來。秦家人回頭再看,那邊的“藍先生”還在,這邊怎麽又出來一個“藍先生”?
秦佩璿歡呼出聲:“這是‘分身術’麽?”
兩個“藍先生”哈哈一笑,撕掉白眉黑胡,卸掉假發道髻,再看時,不就是剛才進帳篷找人的那兩個後生麽。
剛才兩個人穿著不同的服裝,秦家人注意力又在喻仁和茹琬兒身上,是以沒注意這兩個後生,如今一模一樣的道袍穿著,這兩個儼然就是同胞兄弟,“藍先生”的戲法不言自明。
秦無傷笑道:“喻老哥將底子泄出來,不怕我等照法炮製,搶了你家生意?”
喻仁也笑:“您是恩公,在恩公麵前不能留秘密,想搶生意盡管搶去好了,劉日劉月兩兄弟我可不給你。”
雙方坦然大笑。
這時茹琬兒進去的帳篷有了動靜,茹琬兒攙扶著一位紅衣老奶奶走了出來,想必這位就是“紅婆婆”了。
這老嫗佝著背拄著龍頭拐杖,臉上皺紋堆著皺紋,看上去沒有九十也有八十,這麽大的年紀還跟著雜耍班子走南闖北,也真是不容易,更不知道她有什麽拿手本事。
“紅婆婆”嗓音沙啞,說話慢聲慢氣。“是哪位客人要找老身?”
剛才上原時,紅藍班明明隻有七個人,裏邊並沒有這麽一個婆婆,而且從剛才“藍先生”的底子裏知道這肯定是人扮的,可到底是誰,秦家人左右尋找,卻找不到線索。
那邊邵盡秋齜牙咧嘴地和“紅婆婆”打招呼:“婆婆還我扇子!”
“紅婆婆”臉一沉:“老身何時拿過你的扇子?要扇子盡管找琬兒要!”
邵盡秋急道:“昨晚你打賭輸了,輸給我一柄湘妃竹扇,您老人家可是忘了?”
“紅婆婆”揪著皺巴巴的耳朵冥思苦想:“老身怎麽不記得了,這腦子真是不管用了?”言罷手一揪,竟從耳朵裏揪出來一根紅慘慘的東西。
秦佩璿嚇得捂住眼睛不敢看:“哎呀婆婆不要扯,腦子出來啦!”怕看又禁不住好奇,兩隻眼睛從指縫中密切地關注“紅婆婆”的安危。
“紅婆婆”邊扯邊理,一隻手不夠,扔掉拐杖用兩隻手,紅繩約扯越長,手裏的繩團越纏越亂。
“沒找到呀,一團亂麻,真是老了!”忽然紅繩一滯:“在這兒!”她使勁往外揪,耳朵裏像卡了一個大東西似的揪不出來。
“紅婆婆”對身邊茹琬兒道:“來,幫婆婆扯扯。”
茹琬兒依言拉住紅繩,使勁往外扯,可能是力氣還不夠大,已將“紅婆婆”半邊身體都拽歪了,耳朵裏邊的東西卻還不出來。
“年紀輕輕的,沒吃午飯麽,用點力氣呀!”“紅婆婆”嗬斥茹琬兒。
茹琬兒也是急了,猛地一扯,這下力氣使大了,“噗”的一聲從“紅婆婆”耳朵裏扯出來一柄扇子,卻也將老人家掀翻在地上。
“哎呦!”
秦無傷和佩璿都嚇得站了起來,秦無傷關切道:“老人家沒事吧?”
秦簪、喻仁和邵盡秋都笑,卻見紅婆婆橐地跳起身來,腰杆也不彎了,臉皮也不皺了,地上空留著一套紅色外套,站起來的卻是一身白色緊身衣的茹琬兒。
秦無傷吃驚地看向旁邊的茹琬兒,假茹琬兒一抹臉,人皮麵具摘下,原來是另外一名俊俏姑娘。
秦無傷、薑儒、秦佩璿賣力鼓掌。秦簪走到茹琬兒麵前:“之前就覺得姑娘眼熟,沒想到真是‘紅婆婆’,真是太厲害了!”
茹琬兒先向邵盡秋打了個響指:“多謝配合!”
邵盡秋點了點頭,可能是傷口又疼了,連忙縮回地鋪。
秦簪茹琬兒手挽手來到篝火圈,秦佩璿早就壓不住好奇:“姐姐姐姐,你耳朵裏怎麽塞進去一柄扇子的?”
茹琬兒賣關子:“塞扇子算什麽,知不知道孫悟空還能塞進去一根定海神針呢!”
“那姐姐能塞一根麽?”
“今天不行!”茹琬兒從另一隻耳朵裏作勢一掏,手一翻,掌心已多出一個小布偶,“這個娃娃在姐姐耳朵裏好久了,一直沒舍得送人,今天送給妹妹你啦,你要好好照顧它呦。”
秦佩璿接過玩偶,親熱地倚在茹琬兒身邊玩了起來。
秦無傷心中一痛,小女兒當年也是這樣倚在二女兒秦佩環身邊的。悲傷一閃而過,他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老哥為什麽給令愛起‘茹琬兒’這個名字?可是有特殊的原因?”
喻仁輕輕歎了口氣:“就知道恩公要問,琬兒,你來說吧!”
茹琬兒先從懷中掏出一方錦盒遞給秦無傷,示意他打開。
秦無傷接過來,看看錦盒已顯陳舊,打開看時,裏邊四四方方疊著一塊舊布,展開舊布,不看則已,一看之下手沒拿穩,舊布滑落腳邊,秦無傷已是老淚盈眶。
秦簪趕忙拿起來,瞧上邊是三個娟秀的字體——茹琬兒,他急忙問秦無傷:“這是娘的手跡?”
秦無傷點了點頭,眼淚終於滴落。
這下輪到茹琬兒吃驚了:“娘?姐姐你為何……”
秦簪強製自己冷靜,對少女道:“這是我娘的字體,她也叫做茹琬兒!”
小茹琬兒將視線甩到義父身上:“爹,這是怎麽回事?”
喻仁歎了口氣:“這事本也困擾小老兒久矣,今日一見恩公,倒是豁然開朗了。琬兒,你先對恩公講講你的來曆。”
茹琬兒心慌意亂,說話全沒了章法。
“我是爹爹撿的,當時這個錦盒就在我身上,爹爹看了裏邊布上的名字,才知道我叫茹琬兒的。或許,這並不是我的名字?”
秦無傷追問喻仁:“老哥可見過將孩子托付給你的女子麽?”
喻仁搖了搖頭:“小老兒並沒有直接見過這孩子的母親,卻大致能確定是誰!”
“母親?”秦無傷仔細端詳茹琬兒,想從中找出一星半點愛妻的樣子,可和秦簪對比,眼前的茹琬兒沒有絲毫愛妻茹琬兒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