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酒無好酒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730
  節朱山,達真觀外院,會客廳。

  廳內燈火通明,一身樸素道裝的知微道人親自迎出大門,艾師和繆成急忙上前執晚輩禮,知微伸手輕輕托起。

  “兩位師侄終於回來了,可等得王妃好苦哇!不知舌魚頂珠……?”

  “魚珠已經順利取得,不知王妃現在何處?是否明日就請師尊為小郡主還魂?”繆成回道

  知微擺擺手:“不急不急,葳菱師兄正為了此事閉關凝神呢,約莫著三五天後就能出關了。”

  “那王妃和小郡主呢?”

  “這個點應該已經休息了,你們也不用急著去打擾,一切等明天再說,現在正趕上師叔會客,你們一道進來坐。”

  知微向繆成身後看看。

  繆成急忙按照小霓的設計介紹:“這位是樟蒲城海商世家的千金——高小霓。”

  知**小霓微微點頭。

  小霓十分乖巧,對知微一躬身:“小霓見過知微師叔,祝您老人家壽與天齊。”

  “嗬嗬嗬,今天不是貧道過生日,”知微放懷笑了兩聲,又朝繆成說道,“她喊我‘師叔’,可是……?”

  繆成一張臉窘地通紅,連忙解釋道:“她與弟子隻是以朋友相稱。”

  知微笑著輕輕拍了拍繆成,將眾人請進會客廳。

  西廳內,八仙桌旁迎出來一道四俗四名客人。

  道人是知微的助手清水,顯然是坐陪的。

  四名俗裝客人三男一女,三名男性並不認識,待看到那女子瞪著一雙怒眼惡狠狠盯著自己時,繆成立刻認出這是在喊穀同自己搶人的那個使長鞭的女子。

  他急問知微:“師叔,這些是潑教的人?”

  “潑教?潑教早沒了!”知微笑著指著站在一起的二男一女,“這三位乃是棄暗投明的真勇士,如今已投在了我的門下。”

  繆成回頭看了看艾師。

  艾師倒是沉穩,示意繆成稍安勿躁。

  清水道人這邊請師兄弟兩個並小霓落座。

  知微虛點坐在首客位子上的中年男性介紹。

  “這位是京師來的大官,具體職務就不透露了,反正是當今天子身邊的大紅人——童登童大人。”

  童登長得一副武官身段,卻端著銅臭官架子,大咧咧在座上一點頭,算是見禮。

  艾師繆成急忙起身行禮。

  知微一指次位的魁梧漢子:“這位在江湖上人送綽號‘雙鉤日月’,乃是原潑教墾魂堂堂主——衛漢衛老弟。”

  衛漢僵著臉起身抱拳。

  艾師樂嗬嗬回禮。

  繆成卻想起在喊穀不愉快的經曆,對墾魂堂沒什麽好感,因此也僵著臉抱了抱拳。

  小霓誰也不認識,學著繆成抱了抱拳。

  知微再指衛漢下首的高瘦漢子:“這位江湖人稱‘急令先行’,乃是原潑教震魄堂堂主——武擔域。”

  武擔域倒是一臉和氣,笑嘻嘻抱拳。

  “久仰葳菱真人二位高徒的風采,如今得見,真幸會三生也。”

  他不管什麽海商不海商的,千金小姐千斤重,是以沒搭理小霓。

  艾師繆成連忙回禮。

  小霓嘴一撅,以牙還牙,也沒朝武擔域見禮。

  知微最後指向那氣勢洶洶地女子:“這位是‘冷弦月’安巾幗,人如其名,巾幗不讓須眉的一個女子,原來是衛漢的手下。”

  安巾幗的親哥哥安豪傑在喊穀給妖醫的一係列機關打死,當時她處於昏迷,待雙拐方鋒拍醒她後,告知安豪傑已死。

  她大哭了一場,好好安葬了兄長,發誓定要尋到妖醫報仇,順帶著把打昏她的繆成也恨了進去,今日見麵,恨不得當場就活剝生吞了他。

  安巾幗非但不向艾師繆成見禮,更用仇恨的眼光死瞪著繆成。

  小霓在一旁不樂意了:“這位姐姐,你眼睛不舒服麽?為什麽這樣子看著繆成?”

  知微也有些吃驚:“巾幗,你這是何意?”

  安巾幗咬著後槽牙說道:“師尊是否記得我說過我親哥哥慘死於宵小之手?”

  知微眉頭一皺:“是繆成?不會這麽巧吧?”

  “好個繆成繆大俠,我說功夫怎麽那麽棒呢,原來是達真觀葳菱道人的嫡傳弟子,哥哥啊哥哥,你就不死在妖醫的手裏,你也得死在這繆大俠的手裏!”

  “好啦!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衛漢是安巾幗的老上司,見氣氛僵了起來,連忙嗬斥老下屬。

  安巾幗將眼睛一瞪,回懟衛漢。

  “哼哼,衛-師-兄,輪得著你教訓我麽,你我都已投在了知微師尊的門下,咱倆平輩,若是還想像從前在潑教時那般頤指氣使,我看你是拜錯了山門!”

  衛漢一張臉騰地紫了起來,眼中冒火。

  武擔域急忙打圓場。

  “巾幗師妹請息怒,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衛兄既已成了你我的師兄,當然要出於兄長的愛護而說話了,潑教的過往早已煙消雲散,如今且看在師尊的麵上,你把豪傑的仇先放一放如何,之後看師尊如何處置。”

  安巾幗將臉甩向知微,也不說話,隻把詢問的眼神塞給老道。

  知微憨厚的麵容閃過一絲怒意,但稍縱即逝,他笑問道:“以你的意思,為師該如何處置啊?”

  安巾幗嘩楞楞從腰間解下爛銀倒鉤長鞭,跳到屋外,單手指點繆成。

  “來來來,繆大俠,你敢不敢陪姑奶奶下場走上兩圈?”

  繆成看看知微。

  知微麵沉似水,正要開口,小霓搶先說出話來:“繆成不會和你動手的!”

  安巾幗早看黏在繆成身邊的小霓不順眼,聽她說這話,大怒道:“你是哪兒死來的母狗,此處有你說話的份麽?”

  小霓也不惱怒,笑嘻嘻說道:“我是繆成的手下敗將,你要是能勝了我,那他再出手也不晚!”

  看看小霓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安巾幗冷笑兩聲:“就憑你?”

  小霓點點頭:“對呀,一招決勝負,我是母狗,輸了的是小狗,怎麽樣?”

  這不僅把安巾幗罵矮了一輩,更暗指她必輸,氣得她呀呀亂叫:“不怕死就過來,姑奶奶掃爛你的賤嘴!”

  知微動了肝火,將酒杯在地上摔了個稀碎,嗬斥道:“你鬧夠了沒有?”

  安巾幗給小霓擠兌住了,怒火已然燒掉了理智,橫下一條心,淒淒慘慘傾訴。

  “我自知不是繆成的對手,更不可能是那妖醫的對手,但我哥哥的仇終究要有人報,算我犯傻也好,算我背叛師門也好,總之今日我就是要報仇!”

  知微氣得站起身來,就要親手去懲治這個新收的不聽話的徒弟。

  一旁冷眼觀瞧一直未說話的童登輕輕拉住知微袖口。

  “仙長犯不上跟幾個孩子較真,叫她們比試比試嘛,正好給咱們佐酒。”

  “童兄這是何意?”

  童登眯縫著眼睛瞅著小霓,對知微道:“你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知微不解。

  童登輕輕把知微拉回座位:“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安巾幗早等不及了,指著小霓鼻子喝到:“還不快出來受死,老娘先宰了你,好叫繆成繆大俠體會一下失去至親的痛苦!”

  繆成苦笑,小霓心裏倒是甜滋滋的,她離席要走,繆成突然伸手拉住她手。

  “算了吧,別和她一般見識,傷了你不好!”

  小霓笑得更甜了:“你是關心我嘍,這份情誼我領啦,不過你怎麽就知道我會受傷呢?”

  繆成還要阻攔,艾師偷偷拽了拽他衣角,用眼神示意。

  繆成微扭頭看去,知微手中已叩了另一隻酒杯,顯然是防止真的出現傷人事件。

  小霓走到院中,與安巾幗距離五步。

  安巾幗喝道:“出兵刃吧!”

  小霓笑嘻嘻擺了擺手:“不急不急!”

  安巾幗更氣了:“小妮子你找死!”言罷卷起爛銀長鞭向小霓頭頂抽去。

  鞭子剛揮起來,小霓手中一閃,緊接著驚天一聲霹靂,再是一聲悶響,安巾幗已經跌倒在地。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小霓自腰間翻出手銃,一擊直打安巾幗腦門。

  那廂知微早已看見小霓取手銃的動作,酒杯提前飛出,打在安巾幗的肩頭,雖是跌了一跤,但讓她避開了開碑碎石的一擊。

  手銃的彈丸打在院牆上,崩起一片塵土碎石,安巾幗捂著右肩瞠目結舌。

  “好好好!”童登站起身來鼓掌喝彩,“久聞颯檳國主有一個神槍手女兒,如今得見,果然名副其實!”

  小霓也不理呆坐在地上的安巾幗,收起手銃,轉身對童登笑道:“這位大叔怎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呀?”

  童登請小霓重新入座,自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展開來看,上邊正畫著小霓的肖像。

  “你也真不給你爹省心,出來玩也不和家人打聲招呼,就這麽跑了,你爹有多擔心你知道麽?”童登冷眼瞟了一下繆成。

  小霓嘴巴一撅:“我爹是我爹,他忙他的軍國大事,我是我,我玩我的山水,我倆井水不犯河水!還有,這圖是誰畫的?怎麽把我畫得這麽醜!”

  “等我回到京師,定找到那畫師,把他押解到公主跟前,請你親自問罪!”

  童登哈哈一笑,轉正話題。

  “我這次來節朱山,一來是代當今冊封達真觀,二是來看看西北的民情,臨走前你爹爹拜托我特別留心一下你的行蹤,沒想到我老童這麽幸運,真就遇上了公主,怎麽樣?玩也玩夠了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小霓夾起繆成的海盜鉤子虛放在自己脖頸上:“不行不行,我是被他劫持的,我是他的人質,你要帶我走先過他這一關!”

  童登倏然變了顏色,盯著繆成:“是這樣子?”

  繆成苦笑道:“公主說笑了!”

  小霓撒起嬌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麽,你不能一回你師門就忘了咱倆的約定呀!”

  童登遞給知微一個眼色。

  知微會意,急忙打圓場。

  “劫不劫持的一看就是假的,回去的事情稍後再說,鬧了這半天,公主連口水酒都未粘牙,搞得我達真觀待客無方,這成何體統,來來來,公主、艾師師侄、繆成師侄,大家滿飲此杯!老道代不肖徒兒給你們賠罪!”

  “哪敢哪敢!”艾師繆成急忙起身端起酒杯。

  酒剛要沾唇,已被武擔域扶到一旁的安巾幗冷冰冰剜了鴻門宴一刀。

  “你們就喝吧,迷翻過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