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立即吩咐衛涯盯緊了藥鋪。

  然後安排鳳岑回莊子取錢。

  “桁兒，爹爹就要回來了，開不開心？”晚飯的時候，安春逗他。

  “是娘親、抱抱的那個人嗎？”

  “小公子真聰明。”

  “桁兒不喜歡，他讓娘親哭哭。”

  我俯身捏了捏他的臉頰，“桁兒，娘親那是高興的。喜極而泣，知道麽？”

  小家夥顯然不能理解什麽是喜極而泣。

  “等爹爹回來，桁兒要像愛娘親一樣愛爹爹，好不好？”

  他一邊吃著飯一邊乖巧點頭。

  “爹爹也和娘親一樣愛你，隻是有很多事情，他不記得了。”

  小孩子並不理解這些，隻要吃好玩兒好，就依舊是快樂的。

  讓鳳岑將銀錢直接折換成等價的金子送來，青帝國與千川國銀票並不相通，銀腚印刻也不一樣，兩國人民互為往來都是需要事先去銀莊兌換貨幣。

  青帝是小國，經濟不如千川，所以千川的貨幣這裏有些商鋪也是可以使用的。雖然當時我說將銀票送來施玄素沒說什麽，回來思量了一番為避免到時候她借口不方便去兌換之類，還是換成金子直接。

  對於接回延舟哥哥，多一刻我都覺得難捱。

  我不敢去想這三年他吃了怎樣的苦，熬過了多少難以忍受的疼。看他的衣著，生活條件必然也好不到哪兒，他又失明……

  “夫人，早些歇息吧。”

  見我坐在床邊，守著剛剛被哄入睡的桁兒發愣，安春小聲勸慰到。

  我起身過去洗漱。

  “春兒，謝謝你。”

  安春始終選擇陪在我身邊，陪著我和桁兒，這次等接回延舟哥哥，想必樓央也會願意來別莊了。

  “傻丫頭，怎麽了？眼睛怎麽紅了？”接過她手中的麵巾，我給她擦去了滑出的眼淚。

  “夫人，奴婢是看著你一路走過來的，這幾年，你一個人帶小公子，努力學習禦蠱，被蠱蟲反噬……”她低著頭眼淚叭噠叭嗒往下掉，“總算老天爺開眼，讓王爺重新回來了。”

  我將她摟進懷裏，也有些哽咽，“因為身邊有春兒，讓我可以信任，安心去嚐試，哪怕是付出性命，桁兒有你，即使走了我也是放心的。”

  “呸呸呸，夫人不許說這樣的話！”

  “嗯，老天爺大概也不願意收我這樣孤注一擲的人。”

  安春被我逗笑。

  終於傷感的氛圍慢慢轉化為喜悅，陰霾散開，光明充盈。

  如約去藥鋪接延舟哥哥，施玄素似乎沒料到我會帶給她一箱金子，一副有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一天前。

  “阿河，你想跟你的娘子走嗎？”

  男子沉默著，臉上的神情說不上喜，似乎隱著淡淡的悲。

  “阿河，問你話呢。”施玄素收拾著藥材，有些沒耐心。

  “我沒有娘子。”他碾著藥，平靜，一如往常。

  施玄素勾起唇角，搭著他的肩道：“她要是真為你拿出那些錢來，我還真死留著你不成？你真一點兒想不起來自己以前娶沒娶過娘子了？”

  “記不起。”他皺了皺眉頭。似乎隻要一試圖回憶，腦袋就發緊發眩地疼。

  “可別說我不幫你，那女人看起來不像撒謊，況且人家領著你親兒子呢，要不行，明天幫你現場弄個滴血認親。”

  “不必了。”

  忙碌完，男人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雖然從醒來置身藥鋪那天之後，從前的一切都記不起來，卻總有一種，這不是他真正的人生。

  他好像，遺忘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今，知道有關他過去的人出現了，他沒理由不回去。

  他很想弄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到底遺忘了怎樣的過去。

  付延舟拄著盲杖，並不讓我們任何人攙扶，跟著我們回了客棧。

  盡管如此，我仍舊很歡喜了。

  “延舟哥哥，喝杯茶，等春兒他們收拾好，我們就回家。”客棧內，我倒了杯茶遞給他。

  坐在桌邊，我忍不住托起下巴看他，即使盲了，也依舊是我好看的延舟哥哥。

  “娘親～”桁兒跑進來，撲到我懷中，抬頭看了眼仍舊陌生的男子。

  “桁兒，來，叫爹爹。”我將他拉道付延舟身旁，溫柔哄道。

  小家夥有些膽怯，又有些害羞，低著頭忸怩了一會兒，低聲喚道：“爹、爹爹……”

  “桁兒，是嗎？”麵對小孩子，付延舟露出些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臉蛋，似乎在拚湊他的樣貌。

  也許，讓他從孤身一人，一下子變成已經有了一個四歲的兒子有些難以適應，但是不管怎樣，隻要他在我身邊，我願意慢慢將從前的所有，一點一滴慢慢講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