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他眼中有些失神，和對我的看不透。

  我沒理會，隻是埋頭吃自己的飯。

  如果他和延舟哥哥不是因為誤會而對立，也許，也會是相處和諧的兄弟吧？

  算了，想這些又有什麽用。

  “王爺胃口不好麽？”我看著他並未動筷，隻是盯著我，伸手去夾了塊紅燒雞翅吃得滿嘴油汪。

  “本王才發現，好像從未認識過你。”

  “王爺如此籌謀機深，怎麽會看不透？”我反諷道。

  如今我不過是看的開了，無論前路多麽艱辛，為了桁兒，我也要好好走下去。傷心耽溺無濟於事，過好每一個當下、不虧待自己才是。

  我想我真的是受了左霽的開化，心態比過去改善了不少。

  佛法無邊，的確教人受益。

  對荊王，我隻是沒了之前那種仇視，現在是以合作的身份回來，我知道他也想擺脫太後的控製。

  “上次見洛姬，是王爺授意吧？”我舀起一勺豬骨湯，吹了吹，嗯，味道很濃鬱。

  “你想說什麽？”他手指扣著桌麵。

  “既然妾身已經決定跟王爺上同一條船了，王爺不要跟人家透些底嗎？”喝完湯，我飽足地放下碗筷，托起下巴看他。

  他凝神思索片刻，起身道：“跟本王過來。”

  還真是不餓呀？整個用飯過程，他一口沒吃。

  我散漫地撐了個懶腰，跟在他後頭。

  旁邊侍奉的婢女恭敬行禮目送我們離開。聽到後頭傳來小聲的議論：

  “哎～這王妃好生厲害呀。”

  “是啊，我還從沒見過王爺居然這麽耐心陪哪個女人吃飯。”

  “王妃方才用餐也有點忒不注意形象了……”

  付梓臻將我帶去書房，遞給我一份名單。“這些都是太後的人。”

  我打開，掃了一眼，數量不多，卻都是朝堂根基很深的人。他自己是不能明著對付這些人的。“你就不怕鏟除了這些人之後，皇上會對你做什麽？”

  “哦？你覺得、皇上會對我做什麽？”他斂起眸色反問道。

  自古以來兄弟鬩牆的事就不在少數，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皇家。不過既然荊王敢決定這麽做，也必為自己留足了籌碼後路，哪兒需要我操那份心。

  “王爺自有決斷，是妾身多問了。”

  荊王的目的是將這些人收為己用，但是又不能讓太後察覺自己的意圖。這時候如果有第三方勢力介入，比如左霽、或者丞相，不過倒向我爹很明顯就意味著扶持皇上，成功率比較低。左霽是中立派，他出手成功概率會大一些。這名單上，也不都是昏庸唯利是圖之人。比如這些賢伯侯千燁，聽聞素來清正，不知為什麽跟太後能走到一道。

  隻要讓他們不再唯太後是從，朝堂自然也就回複安穩。

  果然聽聞我回來，第二天就有人坐不住了。

  曲侍郎的夫人攜著女兒來荊王府拜訪，表現是恭賀荊王迎回王妃、夫妻和睦的佳話。實際上是想看看我與荊王是不是真的和好了，另外就是想試探這側妃之位。

  那曲夫人表示想拜訪我，恭賀一下，被荊王回絕，“王妃方回府，身子乏累需要休養，改日吧。”

  安春笑著給我描述偷牆角看到的場景，“那曲夫人，麵色不好看的很呢。”

  “聽聞王妃姐姐溫婉端莊、儀禮周全，小女很想跟姐姐學習呢。”曲婉婉端坐著，一襲素淨又不失質感的衣裳，看起來純純柔柔，果然是名門閨秀。

  “姐姐？”荊王敲著桌麵，冷淡的聲音讓廳中兩人都不由地神經一緊，生怕說錯了話。

  “是……是小女失言。”

  “看起來荊王不怎麽看得上那曲家小姐呢。”安春道，看到此處，她便也回來了。

  “可能他心裏隻有洛姬。”我搖著手中的撥浪鼓逗搖籃中的桁兒。荊王可不是那種，會喜歡溫婉規矩的閨中之秀的性子。沒有些心機聰明的女子，很難領會到他的心思。

  “洛姬？”安春細細回想了下，露出傻笑，“我要是個男的，我也喜歡。”

  洛姬那種由於從小練舞而培養出的姿態神韻，很多宮中的娘娘也是不及的。風塵，亦有風塵的優勢。

  “樓央最近怎麽樣了？”

  安春收起情緒，“他不肯退隱，在珩王府，幫老太妃打理府中上下。”

  “他從小在珩王府長大，對那裏自然是情感深厚。”樓央的腿是治好了，隻是還有點跛。等這裏的事情完結，我打算放安春與他在一起。如果他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別莊，就劃一個院落與他們，若是不願，就給安春陪足了嫁妝。希望他們這一對，安安穩穩，幸福終老。

  看著桁兒咿咿呀呀、張著小手要夠撥浪鼓的模樣，我亦覺得幸福。

  “夫人！夫人，不好了！”

  “怎麽了？”

  “香珊，什麽事兒？慢點兒說。”安春扶住急急忙忙跑進來的香珊。她並不是莽撞的性子。

  “奴婢、奴婢方才抱著小貓去院子裏曬了會兒太陽，廚房的劉媽媽叫我幫忙拿下東西，我想著就一小會兒，哪兒知道……哪兒知道一回來發現小貓全不在了。”她抹著眼淚，我知道，接下來還有話。

  “那貓呢？找下頭人問了沒？”安春追問道。

  “奴婢趕緊去找了，結果、在前院裏看到，一群人圍著，還聽到了貓叫，奴婢慌忙擠上去，賢伯侯家的千小姐，被母貓抓傷了臉，正要處置那一窩貓咪。”

  我當即起身。

  “都是奴婢看管不利……”香珊撲通跪下，“奴婢上去求了那千小姐，可是……可是……”

  千紫蘿，模糊記得在揚山府見過一次，這次是跟著曲婉婉母女倆一道過來的，聽說她同曲婉婉玩得比較好。隻是不知對這荊王妃之位是不是也有什麽想法。

  “春兒，你看好桁兒。”囑咐了句，我便帶著香珊趕去前廳。

  正堂裏，荊王端坐在正中，千紫蘿拿手帕捂著臉哭哭啼啼，曲婉婉扶著她的肩膀安慰。

  一進門，所有視線齊齊聚過來。

  堂中地上放著一個棉布小窩，裏麵是正安睡的三隻幼崽，貓媽媽被關在一個木籠裏，後腿不知被如何傷著，潔白的毛上滲出鮮紅的血跡，不斷發出威脅的嗚咽聲，想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捏緊了拳頭，收斂起麵上的情緒，先向付梓臻行了禮。

  “聽說本王妃的貓闖了禍，”我視線犀利地射向座上抽泣的小女子，“不知是怎麽個過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