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霽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

  洛書山向來算盡天下之事，不求權不求利，曆代也出過許多史書上聞名的名流之士、隱士高人。但像他這樣潛心佛法的我是第一次見。

  因為洛派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宗旨，更加偏向道家。

  法會宏大又正式，像我這樣對佛教知之甚少的人也被感染。那種肅穆虔誠的氛圍，同皇家祭祀倒幾分相似，隻是更多了一種祥和安寧。

  跪拜在大雄寶殿，我第一次開始愛上了佛寺，佛祖那慈悲安詳的麵容，低垂著眼簾注視眾生，無任何分別。

  法會正式開始的時候，我拉著寧側妃去後院溜達。

  古樸靜雅的寺院，有一片翠竹林，整個寺院彌漫著一種沉靜的香味。

  “嫣妹妹，你真的……要同王爺一直作對麽？”寧書菱被我牽著手，往一個山頭而上，有鳥兒的啼鳴傳入耳中。

  “你說，王爺如此不得女人心，是不是挺悲哀的？”

  她攥了攥我的手，似想起什麽，“我知道，有個女子，是極仰慕他的。”

  “嗯？”我升起了幾分好奇。

  “不過……”她仿佛有幾分難以啟齒。

  “不過什麽？”我越發好奇了。

  “……是煙塵女子。”

  “哦？是誰？”

  “楊柳心的花魁，洛姬。”

  “那荊王喜歡她嗎？”

  她搖了搖頭，“我隻知道，王爺每月必去一回，而洛姬的入幕之賓，也隻他一人。”

  我挑了挑眉，改天便去會會這花魁。

  若荊王當真喜歡她，我便有了阻止他去煙花柳巷的由頭；倘若不喜歡嘛，哼哼，我就將她迎進王府。

  付梓臻想要安穩，我偏不稱他意。

  太後聽說他納了正妃，有意無意提及讓我進宮去問候，可是我是誰，荊王心裏很清楚，不會因為臉上多了幅紅梅別人就認不出了。

  荊王的托詞是我太過貌醜、不懂皇家禮儀，怕驚擾了太後。

  對於荊王沒有報備就納了正妃太後是極其不滿的，而在聽聞了我的“惡行”更加覺得我善妒，完全不配這王妃之位。

  也差過宮內的嬤嬤過來與我為難，說要教我禮儀，畢竟除夕要到了，勢必需要進宮謁見。

  我隻能重新頂著麵紗見人。

  “不錯，王妃很聰慧。”

  宮內來的嬤嬤麵無表情地打量著我，雖然在誇人，神色卻無一絲悅色。

  “是嬤嬤教導有方。”我低垂著眉眼一副很柔順的樣子。

  這些天她也挑不出我什麽錯處，估計心中不快，回去同太後不好交代，所以格外嚴苛。

  “王妃還在學規矩？”

  忽而響起荊王的聲音，接著廳內邁入一道披著白色大氅的身影。

  “王爺。”孔嬤嬤朝他行禮。

  “孔嬤嬤辛苦了。”他頷首，麵上並無表情，“王妃學的如何？”

  “王妃聰穎，又恭順柔婉，許多東西，一教便通。”

  “哦？是嗎？”他朝我踱過來，“本王倒是不知，王妃還有‘恭順柔婉’這一麵？”

  他故意咬重了“恭順柔婉”那四個字。

  “王爺辛苦在外，甚少回府，不了解妾身，妾身自然理解。”我低垂眉目，一副十分關懷他的模樣，“隻盼望王爺多多能保重身體。”

  “看到王妃如此體恤王爺，老奴也就放心了。”未等荊王回話，孔嬤嬤便道。

  他抬眼看了下孔嬤嬤，“如此，嬤嬤明天便不必再來了吧？”

  “這……老奴回去還需請示下太後。”

  “讓太後如此費心，是本王的不是了，其他的細枝末節，本王會教好王妃，就不辛苦嬤嬤了。”

  雖然荊王的話很客氣，但語氣卻透著冰寒之意。孔嬤嬤也不敢拂逆他，應著：“是。”便辭行回宮了。

  “春兒。”我喚了聲，守在門口的安春進來扶我，“王爺，妾身也告退了。”

  “王妃留下。”

  “……”

  安春又被趕到了門外，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王爺有何吩咐？”

  他逼近，捏起我的下巴道：“除夕進宮，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王妃應當清楚？嗯？”

  “自然。”

  他的語氣帶著威脅的意味，我也清冷回應。

  “王妃不打算討好本王麽？”

  “討好？王爺就會放了妾身？”

  “那要看你能犧牲什麽了。”

  我捏緊了手絹，“王爺若無其他吩咐，妾身先告退了。”

  付梓臻是什麽意思？要我為他做事？我早已不想攪在京中的旋渦中了，好容易脫身，絕不會輕易再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