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中秋宴如期而至。

  宮裏宮外一片熱鬧繁忙。

  這次也宴請了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小姐們，一方麵是給皇上物色，一方麵也是給殷王選妃。

  殷王今年將將十八，還沒有正式納妃。

  太極宮，被簇擁而來的太後和皇上分別入座，下麵眾人紛紛起身行禮，敬賀詞。

  太常寺的樂工、伶人們開始演奏《慶善樂》。《慶善樂》由唐太宗所造，舞者六十四人，穿紫色寬袖裙襦，黑發皮履，舞蹈安徐，以象征文德和洽，天下安樂。

  宴會由此開端，之後也有臣子家的閨秀獻才藝的。

  酒過三巡，一群人又開始對詩。

  珩王坐在離我不遠處，即便是在觥籌交錯中，他也依然那麽亮眼。

  “娘娘，娘娘……”身後安春小聲喚我。

  我醒過神，趕緊將視線從珩王那裏移開。方才花癡似的盯著他發怔的目光差點落入荊王的視線。

  珩王如諾做了一個兔子燈送我，同街市上買的相比，更加精致秀麗，用的材料自然也都是上等絹布竹節。他做的用心，在上麵題了小詩，我格外喜歡。用安春的話來說，“簡直愛不釋手。”

  提早送到了我宮裏，被我小心珍藏。

  宴會的重頭戲是煙火，我特地尋了有“奇人”之稱的葉涑，他在製煙火的手藝上有一絕。

  請到他出手並不不容易，一般這種身負盛名的奇人異士都非常有性格，並且不為財所動。打探到他有一個身患奇症的女兒，承諾讓宮中禦醫傾力救治，才換得他同意。

  絢麗多彩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開始隻是普通煙花，接著，夜空中相繼綻開的，是各種顏色和形態的兔子、月餅、仙娥、龍、以及最後的以“壽”字結束。

  因為是中秋宴，將兔子擺在最前麵，沒有人會疑心。和延舟哥哥卻是心照不宣，遠遠地望到他眸中閃過的觸動。

  安春忽然悄悄塞給我一張字條，我小心退出人群，因為看煙火大家都聚攏到外麵來了，除了皇上太後王爺和幾位貴妃站在最前麵，後頭其他人都很隨意。也沒人注意我。

  字條上寫的是，“亥時西殿見。”

  我自然想到，是延舟哥哥約我。

  “皇貴妃這次有心了。”

  看完煙火，一行人回到殿內，真難得太後能誇我，看來這煙花確實取悅到了她。

  接下來便是自由交涉活動了，那些文臣對皇帝各種拍馬屁，王公小姐們也是各懷心思。我稱身子乏累，先行告席。

  人未到西殿，身後的安春便被偷襲，我被拖進一間偏殿。

  “殷王？”看清了那人的麵貌，我心中驚詫。

  “哼，貴妃娘娘真是好不風光。”他朝我嘴裏不知塞了粒什麽，看著我的眼神裏滿是不屑。

  “你將本宮帶進這裏做什麽？”

  我皺眉望著他。雖然隻比我長兩歲，他看著卻是一副稚嫩的樣子。

  “還能做什麽？”他將我推到身後的榻上，拔出一把匕首，“皇貴妃這麽受寵，要是沒了這花容月貌，你說，二皇兄可還會專寵你？”

  他口中的二皇兄自然是指皇上。

  “殷王殿下，本宮勸你別胡來！”我想逃，卻發覺雙手使不上力氣。“你給我喂的什麽？”那東西入口即化，我連想吐都來不及。

  “沒什麽，不過是讓你聽話一些，失了力氣的軟筋散。”他湊近，將冰涼的匕首抵在我的臉上。

  胸口的衣襟被他挑開，我羞憤地瞪住他，“付已原！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本宮自認不曾得罪過你！”

  “你這個壞女人！害了我榮姐姐，還在這裏裝好人？”他眼中騰出怒意，毫不留情地扯開我的衣衫，匕首仍舊抵在我的臉頰邊，“本皇子今天就是要毀了你！看你還有何顏麵麵對二皇兄！”

  刀柄冰涼的觸感貼在臉上，我不由地輕顫，生怕他真的做什麽。

  “你說，本皇子是先要了你呢？還是先劃了你這張小臉？”

  “不、不要……”

  門口突然傳來破門而入的聲音，殷王顯然嚇了一跳，沒料到會有人闖進來，失手在我臉上劃出一道口子。

  瞬間生生的疼撕扯著我的每根神經，血液流淌出來，滑到下頜、頸間。

  “四弟！你在做什麽！”荊王箭步上來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拖下床榻，眸中陰鬱之色甚是怖人，“若非海安知會，本王還不知你竟這樣大膽！誰教你的？”

  殷王被他甩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到地上，怯懦辯解道：“大皇兄，這個壞女人，讓我辦了她，有什麽不好？”

  “你給我出去！”

  荊王身後那個叫海安的太監過來扶付已原。他又怒聲叮囑道：

  “這裏發生的事情，出去一個字也不許透露！”

  殿內很快隻剩下我和荊王。

  他沒有帕子，從房間裏找了塊布，幫我擦臉上的血跡。

  我偏頭躲開，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不止因為剛才真的被嚇到，內心羞憤、委屈、難受，各種複雜的情緒統統湧上來。

  “別怕，本王不會傷你。”他的聲音緩和了些，脫下外袍蓋到我身上，“本王送你去太醫院。”

  殿內沒有燈火，隻借著月光，我看到他臉色十分不好。

  但這種不好，絕對不是因為關心我。

  “別以為幫我，我就會放過他。”臉上的疼辣絲絲扣入心弦，這次對於他的幫助我沒有一絲感激，或是欣慰。

  殷王和他什麽交情，整個皇宮無人不曉。

  他抱著我的身子明顯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上次的人情，貴妃可還願還？”

  我忍著眼眶裏的淚不願在他麵前掉落，身體發軟，內心卻極度緊繃。麵色想必也是極差，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個怎樣嚇人的模樣，總之再也不願同他多說一句話。

  “殷王平時不是這個性子，必是受了挑唆，本王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你有什麽要求，本王盡力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