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偉搖搖頭，似想說什麽但又馬上放棄了，迅速消失在王大雷和朱光明的視線裏。

  他來到村裏的小賣部以後，細心地挑選了早餐所需的麵條，冠心病患者適宜吃的植物油，以及一些家裏需要的生活用品。

  大大小小幾十樣東西，花掉了他身上僅有的一千多元錢。

  拎著東西走出小賣部，他抬頭看了眼天，灰蒙蒙的一片，暗道糟糕，這是要下雨！

  今晚這雨，來的實在是太早了一點，他家裏的房子，還沒有來得及翻修。

  “你……你是張大偉？”一個迎麵而來，五十來歲的村民，打量張大偉一番，驚訝的認出了張大偉。

  “田叔，我是大偉。”張大偉認出對方是村裏的田啞巴，禮貌的回應道。

  “你做完牢，怎麽就還有臉回來，我們龍山村，容不下你這人！”田啞巴的臉色，卻是驟然一變。

  他激動的大聲吆喝道：“大家快來看看啊，強女幹犯又回來了，大家一起把他趕出村子去！”

  田啞巴的大聲吆喝，馬上將附近的不少村民，從屋子裏給叫喚了出來。

  “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坐完牢還有臉回來！”村裏的大嘴巴宋大嘴恰巧也在附近，馬上扯著嗓門大喊道。

  “滾出龍山村！不要再回龍山村！”馬上有附近的村民跟著附應。

  “誰再汙蔑我，我晚上就去誰家裏！”張大偉冷冷道：“誰敢去我家裏，跟我奶奶說什麽，我讓他家裏的女人，沒有好下場！”

  張大偉的話一出，眾村民們馬上被嚇得閉上了嘴，一個個驚慌的縮回了屋裏。

  田啞巴和宋大嘴一聽，也連忙轉身往家裏跑，似張大偉今晚會去他家裏一般。

  張大偉身上背著的惡名，威力好像還挺大，但又有哪個正常人願意要？

  他看著離去的村民，臉頰上，委屈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落，但馬上被他給抹掉了。

  村裏人以前對他，其實都挺不錯，幫襯和關心都不少，可因為馬肜這事，一切都變了。

  解釋再多，顯然也沒有意義！

  他眼下最該做的事，是想辦法弄筆錢，將家裏的屋子給修一下。

  張大偉沿著水渠，與水流持相反的方向往家裏走。

  他心裏似想開了，步伐堅定有力，顯得格外輕鬆。

  張大偉很快將注意力，放在了水渠的水麵上。

  大雨前夕，待在水裏缺氧的泥鰍、魚兒，需要浮上水麵來呼吸。

  這時隻需隨便找個東西一撈，就能收獲滿滿。

  這些大自然的饋贈，即是純天然的美味，亦是有營養的食材，絕對是舌尖上的美味。

  他小時候，張逐花經常去撈，用來改善家裏的夥食。

  然讓張大偉意外的是，水渠裏，別說是魚和泥鰍，就連個其它水生物的呼吸冒泡都沒有。

  繼續往家裏走，看到幾隻農藥瓶，被卡在一叢枯萎的水草裏，他算是明白了，水渠裏的魚和泥鰍為什麽會沒有了。

  五六分鍾的樣子，張大偉回到了他家院子外。

  遠遠的，他聽見院子裏有人在說話，不由加快了步子。

  走進院子，一個年齡與他相仿，身高一米六幾，長得特別胖，皮膚黝黑，像是水桶一樣的男孩，進入了張大偉的視線裏。

  這水桶一樣的黑胖墩，土名叫肖大力，但村裏人大都叫他肖傻子。

  肖大力以前其實很聰明，但十二歲那年，在鎮上讀初中的時候，跟幾個混混打架，被打壞了腦子，自此以後成了傻子。

  “大力，你快回去吧，天馬上就要下雨了，明天再過來幫奶奶做事就是。”

  張逐花背對著張大偉，保持距離，跟在扛著一捆柴往廚房走的肖大力身後。

  “張奶奶，我媽媽說，下雨會把柴打濕，就燒不著火了，我得多幫你弄些柴火到廚房去。”

  肖大力肩膀上扛著的那捆柴，怕是有上百斤，但他扛著，一點也不吃力。

  “大力，你聽我奶奶的，先回去。”張大偉看著，微微有些觸動。

  他以前和肖大力，其實很少在一起玩。

  他嫌人家傻，跟在身後很煩。

  “大偉哥，真得是你回來了嗎？”肖大力輕鬆的扛著柴轉身，傻乎乎的笑著。

  “我人就站在你麵前，你說我是不是回來了？”張大偉微微笑了笑。

  他突然發現，肖大力其實一點也不讓人煩。

  “太好了，那我以後，是不是還可以跟在你身後啊？”肖大力頗有些激動道。

  “可以，隻要你願意，我以後帶你玩。”張大偉苦笑道。

  五年前，村子裏的人都說他是強女幹犯，除張逐花以外，大概唯有肖大力才覺得他不是壞人，堅持說馬肜才是壞人，說那天有別的男人從馬肜家裏出來。

  不過一個腦子有問題，一個傻子的話，自然是沒人會相信。

  張大偉倒是願意相信，但又有什麽用？

  “那我以後，就一直跟著你玩，你不許騙我！”

  肖大力傻傻的笑了笑，轉身將柴火放進廚房，很快激動的跑出來，在張大偉麵前停下，伸出了小拇指。

  張大偉放下手裏拎著的東西，跟著伸出小拇指，倆人的小拇指，拉在了一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王八。”肖大力特別認真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王八。”張大偉遲疑幾秒，也跟著說道。

  肖大力走後，張逐花輕歎了一口氣：“多好的孩子啊，要是腦子沒被打壞，那該有多好。”

  “奶奶，先進屋吧。”張大偉倒是判斷出，肖大力的腦子裏，應該是有淤血什麽的。

  但他現在實力全無，如果冒然出手，隻會害了肖大力。

  “嘩啦啦……”

  張大偉和張逐花剛進屋沒一會，屋子外麵，傾盆大雨降落了下來。

  “滴滴……”

  屋子裏，屋頂的水，像下小雨一樣掉下來，不少掉在塑料盆裏，也有不少掉在地上。

  好在，架床的地方，並沒有漏水。

  這一晚，張大偉家外麵是漲大水，他家裏則是漲小水。

  次日早晨，雨總算是小了下來。

  張大偉做了早餐，和張逐花吃完以後，披著厚重的棕樹皮蓑衣，拎著木桶走出了家門。

  十分鍾以後，他沿著泥濘的小路，付出褲子沾了一身泥巴，鞋子全濕的代價，來到了途經村裏的河邊。

  這條河的水，是從龍山上流下來，一年四季都有水，最幹旱的年頭，也不曾斷流過。

  村裏用來灌溉農田的那條水渠，水源正是來自於這條河。

  張大偉打算下河抓點魚蝦或是撈點河蚌上來，總之是有什麽就弄什麽。

  給奶奶改善一下夥食，多的拿到鎮上去賣錢。

  隻是，一場大雨，河水暴漲，已然超高了成年人的身高。

  不過這時候，魚往往都會往岸邊靠，對有經驗的人來說，其實是最好抓魚的時機。

  張大偉沿著河堤一路往上遊走，手裏的水桶，都差不多接了小半桶雨水，但魚兒的收獲卻是為零。

  他不甘心的繼續往山上走，山上沒有被汙染，他就不信也會沒有魚。

  越往山上走，河邊的樹木也是越多越密，荊棘叢生，路是越來越不好走。

  很快，張大偉來到了村裏以前豎立在河邊的警戒石碑處：山上危險，禁止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