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沒看啊…”高銘桓有些傻眼，他一讀書就頭疼，所以當紗狐派人送來厚厚一摞公文的時候，高銘桓直接忽略了，原封不動擺在案頭上，翻都沒翻。

  紗狐氣急，抬腿就是一腳，高銘桓也機靈，一個擰身躲開，“我這就回去看！”

  等高銘桓離開，紗狐依舊有些生氣，洛衍笑著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好了，別氣了，他就這麽個人，說是武將世家，但畢竟和平已久，沒上過戰場，還算不得是個合格的將領，慢慢來吧。”

  “所有人都慢慢來，隻有你不吃不喝不睡覺的忙活，那你到底是著急還是不著急？”

  洛衍靠在她的懷裏，聲音有些發悶，讓紗狐聽的有些不真切，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他在說，“我急，你們才可以慢慢來。”

  莊笑一腳踩在板凳上，嘴裏叼著跟麻杆，看著對麵笑眯眯端坐的錦衣男子，他知道那是他們的新城主，但他也僅僅知道他是城主罷了，城主府新建自然招募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他莊笑手底下的人，任務也很簡單，就是打探新城主的根腳，可是那幾個眼線，竟然打聽來打聽去，就隻打聽到了城主叫什麽，其他一概不知。

  莊笑的腦子很好使，眼線既然什麽都打聽不出來，就意味著這位新城主，要麽見不得光，要麽就是極為難纏，就連他身邊伺候的嘴都這麽緊，不為銀錢所動，也不為美色所迷，可見這主子禦下有方。

  洛衍到他這龍王廟已經半個時辰，兩人就一直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誰都沒主動開口講話，這時候就是在比耐心，莊笑的耐心讓洛衍有些意外，不過沒關係，他可以慢慢等。

  “老狗，你索介人嘛來了？跟咱老大比誰眼珠子圓呢？”

  名為老狗的老乞丐，嘬一口煙袋鍋子，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一雙昏黃的老眼，盯著煙霧，好像想要穿透煙霧，看透這莫名其妙的世道，可實際上，老乞丐什麽都沒看透，什麽也都看不明白，他隻知道自己看著長大的莊笑，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梁柱撇撇嘴，蹲在門口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裏麵，一點變化都沒有，實在無聊的緊，不過那新城主身邊的女子，可真好看，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了，比隔壁家的秀兒好看多了，梁柱心想，這樣的女子才是他想要娶回家的婆娘，秀兒看不上自己，那是她有眼無珠，這不那女子就看過來，還對他笑了麽。

  老狗一煙鍋扣在梁柱頭上，“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成？你再看下去，這一雙招子就廢了！”

  梁柱覺得這老狗是嫉妒自己，他才不信隻是看看就能廢掉招子，更不信這麽好看的女子，會舍得弄瞎他這麽俊的小夥，可是看著看著，梁柱覺得眼睛有些酸疼，想必是看的太久了，他抬手想要揉揉眼睛，老狗卻一把抓住，扭頭有些生氣的說道：“他還是個孩子，再不對也不必真廢了他吧！”

  莊笑掃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一拍桌子，周圍的手下紛紛拔出武器，上前一步，“怎麽地？砸場子？！我的人你也敢動？！”

  洛衍嗤笑一聲，還是高看他了，“動了，怎麽了？”

  “娘的！給我上！”莊笑一吐麥稈，抽出背後的寬刀，眾人一擁而上，然而一間破廟十幾個人，走了沒兩步，就紛紛倒地不起，莊笑杵刀半跪在地，體內靈氣運轉不暢，讓他有些驚慌，“大家小心，有毒！”

  “是有毒，才看出來？”洛衍整整長衫，插著袖站起來，卻沒有理會莊笑，轉身向老狗揖一禮，“老先生深藏不露，倒是晚輩托大了。”

  老狗轉著煙杆，“老頭兒歲數大了，聽不清城主大人在說什麽。”

  “沒關係，您努力聽聽看吧。”洛衍走到老狗身邊坐下，掏出兩壺酒，遞給老頭兒一壺，見他不接，也不說什麽，將酒放在地上，他自己則拔出壺塞，仰脖喝了兩口，“外有悍匪為禍，內有官府壓榨，老百姓活得不容易，可也想要活下去，曾經對官府有多少期待，現在就對官府有多少失望，放下礦鏟鋤頭，拿起刀槍棍棒，其實隻為了能過上安穩日子，這些我懂的。”

  老狗壓著煙葉的手有些顫抖，是憤怒還是激動，還是兼且有之，洛衍不想聽，不想看，隻是自顧自的喝酒說話，“隻是刀槍棍棒拿的久了，似乎就會忘了曾經鄰裏街坊，那些你來我往的幫襯，也會忘記當初拿起刀槍棍棒是為什麽，您說他還是個孩子，不至於廢了一雙眼睛，可在我看來，如果他是個孩子，他該在田間勞作，在學堂念書，或者在店鋪裏幫閑，偶爾看到自己喜歡，或者喜不喜歡都沒關係的好看女子，就會害羞的結巴，或者大膽地表白，都可以，都應該，可他是嗎？他在看到內人時，他想的是跟著老大，攻破城主府，殺了城主，立下大功，就可以跟老大開口把他覺得很好看的女子要過來，哪怕是先被老大們享受過，也沒關係，您說，這還算是孩子嗎？”

  老狗悶頭抽著煙，一口接一口，龍王廟外似乎都要被煙霧籠罩起來。

  “內子出手懲治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將來的悍匪，您看，我才來一個多月，沒欺負過城眾，沒頒布什麽壓榨百姓的命令，老老實實在家蓋房子，招募的勞力，沒克扣過工錢，沒用鞭子抽著，更沒逼著他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給我蓋房子，那他們為什麽要到我家門口砸門、謾罵還潑糞？”洛衍拿起地上的酒壺，反正老頭兒不喝，別浪費了，不過紗狐卻說了句少喝點，洛衍撓撓頭回頭說了句好的，於是便把酒壺放下，“為了以防萬一，等我站穩腳跟，就會像以前那些官員們一樣，開始對城眾征收重稅，讓他們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