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下流！”熏兒在旁聽著洛衍講他和紗狐相識時的故事，本來還聽得津津有味，等到聽他說偷聽娘和別人講話，就很不滿的說了他一句。

  “小師弟，不是師兄說你，偷聽這種事以後少幹，太壞名聲。”天穹惦記著洛衍提的麻辣醬鴨，在他們走的時候，拋下正在重建中，每天一大堆要處理的事務，毅然決然的登上了書院的座船，把老父親天峰給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對他卻也無可奈何。

  洛衍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了，“下流不下流的，反正好用就行了。”

  四人一路說說笑笑，走到錦繡城的貧民窟附近，與外麵奢華的大街不同，這裏居住的都是普通人，他們為修行者賣血賣命，收入卻極其微薄，有的甚至無法養活一家人，更別提有一間像樣的房子可以居住。

  除了洛衍，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四人華麗的衣著，與周圍人的衣衫襤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小巷中氣味很難聞，三人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捂住了口鼻，洛衍不以為意，帶著他們七拐八拐，走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鋪。

  接待他們的是個中年婦女，粗布麻衣，雙手滿是繭子，見四人衣著便知道是來了大人物，趕忙在其實很幹淨的衣服上蹭蹭手，再用衣袖將桌子椅子狠狠擦個幹淨，請他們入座。

  “幾位仙師要點什麽？俺家的醬鴨滋味很好的。”婦人怕自己多說話會惹麻煩，平時一張利嘴，到了四人麵前就變得笨口拙舌，甚至已經有了褶皺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婦人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可千萬別惹了仙師們不高興，再將一家的營生給毀了。

  “麻辣醬鴨，普通醬鴨，有多少上多少，今天我們包圓了～”洛衍笑著對婦人說，“老板娘別拘謹，我與老楊頭是一起喝過酒的交情。”

  婦人一聽老楊頭就來了精神，那可是他家的老主顧，以前經常來店裏吃醬鴨喝酒，這老貨平日裏眼裏不夾人，連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們的麵子有時候也不給，想來能跟他一起喝酒的交情，就該是很好的交情了吧，“成嘞，您幾位稍坐，俺這就讓俺家那口子給仙師們做去。”

  婦人剛想往廚房走，想了想又回身去關了店門，不管四位仙師是不是真的要包圓，今這店是不能開了，至少在他們走之前都不能開了，街上那些邋遢玩意萬一進來衝撞了仙師們，倒黴的還是他們家，她隻是心裏祈禱，他們是真的會給點錢，別讓自家虧得太多。

  洛衍聽著她的心聲，看著桌子發呆，他想起了老楊頭說過的那句話，高高在上的仙師們，你們為什麽不真的與我們隔著十萬八千裏遠呢？

  “小師弟，這樣的地方，做出來的醬鴨真能像你說的那般好吃？”

  “能的，可能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做出那般滋味的好東西。”

  天穹覺得小師弟說話怪怪的，紗狐卻是明白洛衍是什麽意思，但是對於這件事她沒有什麽好說的，在處世方麵，天穹和紗狐，甚至是龍熏兒都會更接近於真實的世界。

  洛衍抖抖耳朵，老板和老板娘在後廚吵了起來，原因自然是他們這四個仙師，老板說他們就沒安好心，準是看自家生意好了，閑的沒事來搗亂，老板娘讓他小點聲，說就算那樣能咋辦，人都在店裏了，還能攆人出去嗎？那是能攆的動的神仙嘛！

  洛衍提前讓紗狐準備了普通人用的金銀，他大喊一聲老板娘，老板娘哎了一聲，再勸幾句自家男人，讓他趕緊忙活起來，便快步走到了四人桌前，“仙師有啥需要的？”

  洛衍看看紗狐，她會意，從儲物袋中取出兩隻金元寶，放在婦人手裏，柔聲說到：“老板娘這些夠嗎？”

  老板娘真是感動的快要哭了，連連點頭，這哪是夠嗎，這都富裕了啊，她拿起一個金元寶放在圍裙的口袋裏，將多出來那個還給紗狐，“仙子，一個就夠了，您稍等，我去給您找錢。”

  “不用了老板娘，我丈夫喜歡清靜，多出來的就當是謝謝你關了店門。”紗狐接過元寶，婉拒了婦人找零的念頭。

  “這…這…這不合適的，俺們雖是小本買賣，可也講個信用，該是多少就是多少，要是多拿了，讓俺家那口子知道，可是要修理俺的。”

  “那好吧，在你家店裏，就依你家的規矩。”紗狐點點頭，不再勉強婦人，“再拿四個杯子，難得今天清閑，就借你家這地我們喝幾杯。”

  “哎！好嘞！”

  洛衍取出酒壺，三個大人一人一大壺，小薰兒麵前也有個小號的酒壺，紗狐拿起小丫頭的酒壺聞了聞，見是果釀，沒有多少酒味，這才同意小丫頭也喝一點，不過心裏更堅定了不讓洛衍帶孩子的決心，她想要是將來兩人的孩子是個男孩，非得讓他養成個小酒鬼不可。

  婦人將杯子和找零放下，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後廚，跟自家男人炫耀那個金元寶，男人這才嘿嘿一笑，開始忙活起來，不一會熱騰騰的麻辣醬鴨就擺在了他們眼前。

  “小師弟，你喜歡吃他家的醬鴨，不如把他們請回去，以後專門給你做醬鴨不是更好？”天穹啃著鴨腿，滿嘴流油，與洛衍碰個杯，滋溜一口酒下肚，配上口中醬鴨的餘香，真是一絕啊。

  “然後呢，我不吃的時候，他們該怎麽生活？”

  紗狐替洛衍挽起袖子，吃個醬鴨弄一袖子油，真是的，“慢點吃，也沒人跟你搶，後麵還有呢。”

  熏兒舉著鴨腿嘲笑他還不如自己，卻挨了紗狐一個板栗，“好好吃東西，一邊吃一邊笑會噎到的。”

  “我當然可以把他們帶回山裏，讓我想吃的時候就能吃到，他們拿著書院的薪水，也可以不用再過這種看起來窮困潦倒的生活，可是然後呢…我總是想那個然後。”洛衍用袖子擦擦嘴上的油，招來紗狐好一頓打，打的他縮頭縮腦，“有個老頭兒跟我說，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就該離他們這些普通人十萬八千裏遠，我覺得是對的，互不打擾也許普通人才能靠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想吃醬鴨了，那就過來吃，付了錢走的遠遠地，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