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榮升壞老頭第二。”洛衍撇撇嘴，心裏腹誹，搞情報的果然都是壞的流油。

  洛錚然尷尬的撓撓頭，惹得眾人哄笑，洛牙也終於不再鬱悶，他們三個都在盡量避免步洛不鳴的後塵，自從洛衍把洛不鳴“提拔”為壞老頭以後，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場合都很不給麵子，對於他們這些很有“身份”的人來說，不給麵子真的會很沒麵子的。

  “人心一事太難，太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這個問題。但我想，與其思索他人心，不如謹守本心，不被他人之心左右，不被世俗之心迷惑，不為未來之心擔憂，今日之我，亦是明日之我，同時不以我心加諸他人之身。佛家說，莫向外求，我覺得很有道理，無論遇到什麽人什麽事，但求己身己心便可。”

  這次沒人說善，皆是思索良久後獨自飲下酒水，酒入愁腸，他們卻不會更惆悵，已經不能要求更多了吧，洛衍說的不是什麽大道理，也不是什麽空話，而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他就像自己說的那樣，一步步從地獄裏爬出來，又一步步在書院長大，從沒怨恨曾經的苦難，也從沒為此要求他們做些什麽，盡管他們都很想做些什麽。

  “第五杯，其實我也沒什麽好問的了，我就想問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洛衍啊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傷過女孩子們的心了，你這動作太慢了啊。”洛鐸就是洛鐸，好好地一場問心局，到他這裏就變了滋味，不過其他人也沒反對，這個問題確實是個大問題。

  洛衍白白的小臉霎時脹的通紅，雖說知道洛鐸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主，但也沒想到會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再說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啊，那咋辦嘛，總不能編一個出來吧，他這輩子都還不認識幾個女人啊！

  “善！大善！”洛不鳴不虧壞老頭的名聲，大笑不止，他最喜歡看洛衍吃癟的樣子了。

  “諸位叔叔，如何？”洛斯蘭終究還是沒忍心看著洛衍繼續吃癟。

  “還能如何，當年跟著你們的父親，今日就跟著你們姐弟吧，反正我也沒什麽大誌向，哪種未來對我而言都一樣。”洛鐸率先表態，他的態度也在眾人意料之中，他的靜淞院基本都是在書院內行事，外麵如何翻天覆地，對他影響都不大，他今日唯一需要確認的，就是洛衍會不會把書院帶上絕路，顯然不會，那他就沒問題。

  “某無異議。”洛牙在來之前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作為洛文選的貼身侍衛，曾經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讓他始終不能釋懷，自從將洛衍救回來，他就一直在拿他和洛文選比較，可以說整座書院裏，他對洛衍是最忠心也是最不忠心的，因為對他的保護僅僅是為了洛文選，兒子要如何糟踏老子的勞動成果，不關他的事，他隻需要確保在自己死之前洛衍還活著就好了。

  剩下的洛錚然和洛不鳴沒有說話，各自低頭想著心事，身為情報頭子和大管家，兩個人不得不多想想，一個錯誤的決定，帶來的可能就是滅頂之災，就更別提什麽理想不理想了，人心和善惡，洛衍回答的都不錯，可是這兩樣卻是最容易變，最難把控的，今日的洛衍真的也是明日的洛衍嗎？

  “錚然你來吧。”洛不鳴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了洛錚然，他是大管家，洛衍的行為能不能左右書院以及聯盟的走向，現在來說都還太早，一切都還是他和洛斯蘭來決定，今日的目的更多還是為了看看，大方向值不值得改變。

  “洛衍，有句話其實錚然叔想對你說很久了。”

  “您說。”

  “對不起，當年叔叔們去晚了。”

  洛衍緊緊地攥住褲腿，指甲摳在肉裏的疼痛，才勉強沒讓眼淚掉下來，隻是在眼眶裏來回打轉，他沒想到洛錚然會真麽認真的向他道歉，或者說他從沒想過他會道歉，在他的心裏，從來不認為他們做錯了什麽，根本不需要道歉啊，可是為什麽這一聲對不起，卻讓自己這麽委屈，這麽難過呢。

  洛斯蘭仰頭看著星空，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滴落在衣襟上，八年過去了，她始終忘不掉那天看到的那個孩子，瘦骨嶙峋的身上遍布著各種刑具烙下的痕跡，有些傷口已經潰爛，有些已經成了疤痕，蠟黃蠟黃的臉上全然看不到一絲生機，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自己伸出的手還未碰到他，他就像受驚的小獸，眼裏滿是恐懼，瑟瑟地縮在牆角對她說：“疼，不要。”

  那一天是她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天，遠比得知父母死訊更痛苦，若不是洛不鳴眼見不妙，封了她的修為，那一天將會是很多很多人的忌日，也會是他們自己的忌日。她很慶幸洛不鳴阻止了自己，這才有了這八年與洛衍共同生活的美好回憶，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洛衍不願看到他們五個有任何傷亡的想法，都一樣的。

  “洛衍，我在將一身所學毫無保留交給你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將來無論你走向哪裏，叔叔都會在你身邊，你去地獄叔叔就陪你去地獄，你在人間叔叔就陪你走遍整片大陸，你去天外之境叔叔恐怕就跟不上了，不過沒關係，我的一切都已交給你，所以我會很放心，去走屬於你的路，這一路不會無聊，也不會孤單。”洛錚然說完一飲而盡，問心局？不需要的。

  洛衍終究沒忍住，滾燙的淚水落入心中的湖泊，蕩起一圈漣漪，他看到那裏有一個書生，一個浪子，一個武夫，一個掌櫃，還有一個姐姐，在裏麵一點一點的為他蓋起了一座房子，他們都住在那裏，溫暖又安全。

  “你們不要死，好好地活著，我會讓你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也許會不如老爹，還請你們不要失望，好嗎？”

  洛牙從儲物袋中取出第二壇酒，今天適合喝酒，就當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