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見過八萬塊寶石堆在一起是什麽樣子嗎？

  賈方見過。

  他奮力爬上寶石堆的頂端，在上邊打了幾個滾，仰泳了三圈，然後抱起慢慢一懷寶石、拋向空中。

  被掉落的寶石砸中，生命值-1，-1，-1，-1。

  暴擊，-2。

  鬧完之後，使用一鍵整理將這些寶石分成了數千個按順序排列的小堆，賈方這才走出王之寶庫，將有容三人喊過來，一起商量這錢該怎麽賺。

  賈方一上來就把分成想好了：“本錢420萬，我要了，剩下的，咱們四個人平分。”

  “不妥，”有容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我們什麽都沒幹，拿的太多了。”

  其他二人也這麽覺得，但賈方搖搖頭：“其一，這是投資，投資就有風險，要是我沒回本，那你們仨就跟著我一起白幹了。其二，我初玩遊戲，名聲又很差，收寶石我可以直接聯係三個會長統一收，賣……可就要麵相全體玩家了，沒有你們仨，這件事成不了。”

  這話有些言過其實，倒也不至於‘成不了’，買賣平台上又不會顯示玩家姓名，隻不過有了他們仨做宣傳和聯絡，肯定是錦上添花。

  有容還想反駁兩句，但被賈方攔住了：“那我就明說了，我就是想帶你們仨一塊做生意，來不來吧！”

  這話大有一種‘你不來就看不起我’的感覺，給有容說的一懵。

  而後有容自嘲一笑：“那行，這次就全仰仗賈老板了。”

  ……

  賈方在這場生意中充當的角色是資本家兼技術，而有容三人則是銷售。按照賈方的意思，“既然成本我已經收回了，你們又都擔著風險，那盈利的分成，就不能再考慮‘投資商’這層關係了啊！誰考慮我跟誰急！”

  然後再按照當前社會‘銷售技術’的詐騙型價值觀導向，進一步分析，有容三人拿的錢還真應該比賈方的多……

  這所謂的‘詐騙型價值觀’，我得解釋一下。‘銷售技術’，內涵就是‘我們賺多少錢取決於客戶給了我們多少錢’，凡是‘提前消費’也就是‘辦儲值卡’的行業，基本都是這麽個思路。而‘技術銷售’的背後，則表達了‘我們賺多少錢取決於我們做了多少事’，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循著這個思路想，賺的錢可就少了，所以被大多數行業者所摒棄。

  在還沒賺錢的時候就已經敲定好分錢細節的賈方四人，迅速運作起來。

  首先是定價。

  有容對這種東西稍微有點概念：“現在五級寶石，一塊27塊錢，如果是一身祝福裝備，鑲滿得花一萬多，舍得這麽花錢的玩家比例不高。當然了，全遊戲應該還沒幾個全套祝福的玩家，但畏懼和傳說還是挺普遍的，即便是畏懼套，鑲滿也得小九千了。

  而舍得花錢的玩家……基本上五級已經砸滿了，他們到底舍不舍得重新鑲一遍，這很難說。

  因此，如果想把手頭的寶石都賣出去的話，分段定價很必要，附加屬性不高的寶石一定要壓價賣，盡量比正常定價要低一些。”

  胸肌：“有道理，最高端的低端商品和最低端的高端商品，雖然東西差不了多少，但是由於服務人群不一樣，價格往往會出現斷檔式的跨越。”

  高興身為一個廚子，平時對這方麵沒什麽研究：“哎我去，那照你倆這麽算，屬性最低的還得比市場上普通的五級寶石價格還低，才能賣得掉唄？那還賣個屁啊。”

  有容露出一副‘嘖嘖嘖’的表情：“誰告訴你比普通五級還低的？我說的是比‘正常定價’低一些。寶石這個東西，由於有‘鑲嵌上限’的存在，肯定是屬性越高，價格就越、越、越高。按照這個思路計算，附加屬性+5點、也就是總屬性25點的寶石，其‘正常定價’肯定要高於（2720）*25，也就是……33塊7毛5。”

  他把這串數字寫下來，還在外麵畫了個圈：“既然正常定價應該比這個高，那咱們把價格壓一壓，就定這個價格，如何？”

  賈方出聲打斷：“這個……不好意思，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say。”

  “我收寶石的時候，遇見了一些阻礙。”

  “啊~聽說了，胃炎和幻海不賣嘛，咋了。”

  賈方揚起下巴、抖楞著肩膀、晃悠著腳麵：“我想，給他們一些教訓。”

  高興對這個比較擅長：“幹他們！幹到0級！裝備暴光！”

  賈方無語：“不是……高興你能不能別老整這些血了呼啦的方法。”

  高興沉思片刻：“那……你帶著他們倆去我的館子吃飯，我給他倆下藥？”

  “……”

  有容倒是沒理高興那茬，問賈方道：“+5的寶石有多少？+5到+10的寶石有多少？”

  “+5到+10占了差不多60%，其中三成都是+5的寶石。”

  “也就是說，+5的寶石大概占總量的18%……也就是一萬四千多塊。”

  “差不多。”

  “那咱們就用這些+5寶石，給他們上上眼藥？”

  “沒錯，但因為這也會影響你們三個的盈利，所以我一個人還真不好決定啊。”

  “又來了又來了，我們仨就是跟你後邊白拿錢的，你還來這套。高興，胸肌，你倆怎麽看？”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有容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這二人的肩膀，不是因為欣慰，而是擔心這倆貨又開了自動回複。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認為，這些寶石不如就定在27塊……”

  話還沒說完，有一個聲音突兀的參與了進來：“嘖，那也太心慈手軟了。”

  “心慈手軟？再低就……我X！你特麽哪來的！”有容嚇的一腳朝著進退兩男的麵門踹去，被對方躲開了。

  進退兩男的突然出現嚇了賈方四人四大跳，他們都沒注意到這貨是怎麽出現的。

  賈方反應最快：“雷……”

  “等！等等等等！”進退兩男打斷（語言）了賈方的施法：“不是……賈老板，你幹嘛一見麵就要弄死我？”

  “呔！你這個渣男！還有臉來找我們？”一邊說話還一邊私聊：“你特麽不能躲著點胸肌？”

  進退兩男很是誠懇：“這個……你們看我這名字，應該也能明白，我一開始跟胸肌在一塊，並沒鬧清楚他的性別啊。”

  “別找借口！”

  “而且胸肌本人也原諒我了啊！”

  “恩？”賈方裝模作樣的看向了胸肌：“這孫子說的是真的？”

  胸肌點點頭：“是，我隻是單純的看他不爽而已，跟那件事沒關係。”

  “那行，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就是嘛，四位老板，我此次來可是……”

  眼看著進退兩男就要融入討論了，有容大吼一聲：“慢著！差點被你們仨給劃過去了。”這句‘你們仨’指的應該是剛才談話的進退兩男、賈方和胸肌。

  有容繼續道：“不是……兩男兄，你怎麽找到這的啊？”

  他們所處的地方可是傭兵團營地，那個傳送門的隱蔽程度，堪比觀海、建國和振華三人身份的保密程度。

  “害！這個啊……有容老板請放心，這個情報我在賣之前，肯定會先跟你們四個打招呼噠。然後你們跟買家公平競價，夠意思吧。”

  “……”

  “啊！對了，賈老板會加工寶石這件事也一樣，有人問起來，我也會通知你們。”

  四人無語。

  雖然很令人無語，但確實夠意思。有容也沒法再說什麽，就算現在把進退兩男清出去，位置也已經暴露了。

  進退兩男見沒人說話，繼續道：“有容老板，剛才你是打算把價格定在27吧？”

  “沒錯，再往下定就不現實了，一萬多個寶石滿足不了太多的市場需求，一旦這波+5寶石被市場消化光了，普通五級寶石的價格還是會回升。”

  “那就……再投進去一萬個寶石唄。”

  “不妥，一萬個跟兩萬個，沒有本質性區別，價格還是會很快回升，你總不能讓賈方一直壓著賣吧？”

  “一萬個跟兩萬個，沒有區別，但第一次和第二次，可就有區別了。+5、+6賣完之後，跳過+7、+8、+9三類寶石，直接以‘正常低價’（2720）*35=47.25大批量販賣+10寶石，會如何？”

  “這……”有容沒想過這種手段。

  “那市場就會陷入觀望，想要+10寶石的還會買，但是想要低價寶石的則會觀望。短期內沒人會購買普通的五級寶石。等到觀望期過去之後，再按照正常價格投放+7、+8、+9的寶石，錢沒少掙，而龍神和幽遊……”

  有容接道：“寶石已經開始貶值，他們隻能低價售賣。”

  “不僅如此。”進退兩男把臉湊了過來，打算以此增加自己語言的威勢。這是他常用的技法之一，但由於他之前編造的分手理由，把有容嚇得躲出去老遠：“有話你就直說啊，別動手動腳的啊……”

  “不是……行吧……有容老板你真不用擔心，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進退兩男清了清嗓子才再度找回自己剛才的感覺：“他們不僅會把現在出不了手的寶石砸在手裏，還會把25塊錢收的那些+5和+6寶石，也砸在手裏。”

  進退兩男等了等，讓賈方他們四個反應反應，繼續道：“價錢頂在25還是27，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節奏。僅僅讓‘本來就屬於他們’的寶石砸在他們手裏，不過是讓他們少掙一點、背上一些‘管理無能’之類的罵名。

  但如果把‘花錢收來’的寶石砸在手裏，他們才能有實打實的損失。”

  賈方四人想了想，深以為然。

  然後賈方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多少錢？”

  進退兩男裝糊塗：“啥多少錢？25塊錢一個就不錯啊。”

  “兩男兄……你這次支的招，多少錢？”

  “害~不用。”

  “別，你不收費我有點虛啊。”

  “真不用~你們要是很想知道‘我不要錢的原因’，那可就得花錢買了。”

  幹活不要錢，‘打探不要錢的原因’卻要錢，這個邏輯給賈方四人整懵了。還是前女友胸肌比較了解他：“是不是有人花錢搞龍神和幽遊？”

  “不知道！”想從進退兩男嘴裏套出點話來可是太難了，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一律都是‘不知道’。

  ……

  光暗城，茶餐廳內。

  這個包間不大，緊湊的擺著桌椅，椅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木頭做成的，敲起來聲音很清脆。

  幻海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敲著扶手，麵色焦慮。

  他沒有左右踱步，一方麵是因為那樣沒用，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剛剛踱完。

  胃炎的表情也比幻海強不了多少。

  這二人，在賈方收購寶石之後的當天，就將所有五級寶石下架，打算跟著賈方一起炒寶石。

  就這樣，過了一天……

  一天之後，這二人突然反應過來，‘賈方手裏的寶石沒我多啊，我幹嘛要等他？’

  遂將寶石價格提高到了29至30塊錢一個，又掛了回去。

  之前賈方收寶石的事情經過，廣大玩家們多少都有些耳聞。故這一提價行為在論壇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以飼養員張大爺為首的無數貧民玩家對賈方、胃炎和幻海三個人發起了無情的語言攻勢。

  僅一小時之後，就有明眼人看出問題，賣寶石的都是龍神和幽遊的馬甲。以飼養員張大爺為首的貧民玩家本著實事求是的指導方針，舍棄賈方，將矛頭幾種在龍神和幽遊。

  當然了，就算不漲價，這幫玩家每人最多也就買上一二十個碰碰運氣，這種提價對他們來說，也就損失個百八十塊錢。

  而且也不是真錢，肯定是用遊戲幣買。花錢是不可能花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花錢的，除了月卡。

  這幫人噴子的身後，是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沉默玩家，這些玩家不逛論壇，但他們跟論壇中持相同的想法，‘漲價我就先不買了’。

  這種情況又持續了兩天，價格依舊高居不下。

  連飼養員張大爺都發帖表明‘不認為短期內五級寶石會降價，大家該買還是買吧’。然後一度被廣大玩家罵成狗腿子。

  罵歸罵，玩家們也終於發現，這價格在短期之內確實是降不下來了，30塊錢的五級寶石，銷量迅速回升。

  胃炎和幻海喜笑顏開，公會之中吹捧的聲音再次成為主流。

  但這一趨勢，才隻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之後，交易平台被海量的、屬性比普通寶石還要再+個5的五級寶石給刷屏了。

  而這種寶石的價格，居然隻要25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