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也猜到事兒是怎麽一回事，哪家都有這樣的事，端看當家人怎麽處置。

  “祖父！”林瓏坐到他身邊，輕聲道：“若是換作以前，我定能眼兒都不眨的把她給處置了，但是您想想小寶兒，再怎麽說，那也是一條小生命，都已經成型，那是咱們周家的孩子，您說，能忍心嗎？”

  “可是！”周老爺子有些激動，他當然想要曾孫子，想要周家的孩子能枝繁葉茂，但是……但是這個孩子不能由一個唱戲的女子從外麵帶進來，這要是傳出去，怕是將來老大的婚事也得受影響。

  雖說他不是很看得門當戶對，思想也較為開明。

  但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又怎會不想讓周家二兄弟，娶個能對仕途有利的女子。

  林瓏安撫的替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您別擔心，咱們周家的孩子當然得護著，不過呢！所以這個孩子得生下來，但是他母親，卻是留不得，如此有心機，將來若是主母正妻進門，還不知要鬧出多少事，所以去母留子，隻有這一個辦法。”

  老太爺緊緊抓著她的手，情緒有些激動，這的確是個辦法，既然事兒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真的不忍心，“孩子，這事你瞧著辦，我不操心了，祖父信你。”

  林瓏輕輕點頭，哄著老人家喝了半碗在安神的茶，看著他睡去才起身。

  外麵，周誌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林瓏恍然記起盛家那位大哥哥，聽說最近也成親了，娶的是房家旁支的一個嫡女，她還去參加婚宴了，不過就是進去坐了一會，送了些禮便出來了，具體那新娘子長啥樣，她可沒瞧見，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盛輕風板著的冷臉，眉宇間都寫滿了‘我不樂意’

  所以，這婚事還真得自己願意的才好，就算將來後悔了，也不至於怪這怪那，隻能怪自己。

  “大哥！”林瓏喚了他一聲。

  周誌霖放下茶杯，其實也沒喝兩口，這時代的男人也不興抽煙，所以這茶跟煙的作用其實差不多，就是讓人思考的媒介。

  “祖父睡下了？”周誌霖輕聲的問。

  “嗯！睡了，那個女人呢？”

  “她叫孫靈秀，是個唱小戲，走江湖賣藝的女子。”

  “我知道，先前見過，當初林蘭自殺，我便托她照顧，不過也是給了銀子，所以也不算欠她人情。”林瓏聲音淡淡淡的，聽不了情緒。

  但是周誌霖聽懂了，這是在劃清界限，“你想如何處置？”

  “大哥覺得如何處置？”林瓏反問他。

  周誌霖無奈的笑了下，“我下不了決心，這事還得你來，祖父肯定也說了，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我們都支持你，對了，盛家妹妹邀你明兒過去喝茶賞花。”

  “哦？那我就在家裏住兩日，大哥，這事你得給二哥寫封信，告知他一聲吧！”

  周誌霖搖頭，“不可！他在戰場上凶險萬分，切不可因這種事分心，你曉得厲害的。”

  “曉得歸曉得，萬一他回來之後幹了，覺得我處置的不好，要跟我鬧情緒咋辦？”林瓏很無辜的眨眨眼。

  周誌霖被她這副裝無辜的樣子逗笑了，“他敢跟你鬧情緒？他哪有那膽子，再說了，這事他有錯在先，好好的養什麽外室，以後不準他養了，搞的府裏照應不到，早早晚晚都得鬧出事兒來。”

  “大哥，你打算啥時候娶親？”

  林瓏突然換了話題，讓大表兄有些措手不及啊！

  “娶親急什麽……不急，唉……”周誌霖本來想一力反駁，可是又想到什麽，隻剩下重重的歎息。

  “剛才進來時，崔伯跟我說了，來咱們府上提親的人可不少，郭尚書家的二小姐，賀家的嫡小姐，我雖沒見過，但是聽說名聲都很不錯，哥哥若是有意，回頭妹妹去瞧瞧人品樣貌。”

  “你看中的，必然是好的，那就拜托小妹了。”周誌霖也不想反駁了，忽又反應過來，“哎？咱們不是說孫靈秀嗎？怎麽扯到我身上了？你這丫頭……真是的。”

  林瓏掩唇而笑，“大哥哥的事也是重要的事，崔伯，去把孫靈秀帶來。”

  崔伯就候在外麵，聞聲立馬站出來，“是，老奴這就去。”

  徐貴跟思晴也站在門口，瞧著款款而來的女人，他拐了下思晴，“思晴姐姐，你說她那肚子，該有四個月了吧？”

  思晴鄙夷的哼了聲，“自個狐偷摸著懷上身孕，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跑來主家鬧事，不就是想仗著肚子裏的孩子，讓咱們容下她，可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個走街串巷的唱小戲的，連尋常人家的漢子都不要，若是進了咱們周家，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也是故意讓她聽見，看她好不好意思。

  事實證明，人的底線是可以被無限拉長，再拉長的。

  擱在幾個月，孫靈秀聽見這樣的話，恐怕會羞憤的挖個地洞鑽進去，再扒拉扒拉土，把自己埋起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這肚子慢慢的顯了形，她的心境也有了極大的變化。

  當然，這中間少不了丫鬟芍藥的洗腦攛掇。

  她這會應該說，是死豬不怕開水湯。

  為了孩子，為了家裏的老父親，還有年幼的弟弟，她必須這麽做。

  孫靈秀走到思晴身邊，停下了腳步，“思晴姑娘，你不是我，不了解我的苦衷，所以請不要隨意下結論，我有了周家的骨肉，這是一個小生命，我會好好的把他生下來，再養大成人。”

  思晴嗤笑，“孫姑娘想的可真長遠，你就不怕汙了咱們周家的名聲？將來二少爺如何娶正妻？難不成還跟你這個外室一塊生活不成？”

  孫靈秀臉色暗了暗，“我不敢奢求什麽，隻希望孩子能平安長大，是……是我能看著他長大，也就知足了。”說完，她不再停留，邁過了門檻，進了內堂。

  芍藥跟在後麵，經過思晴時，恨恨的瞪她一眼。

  思晴抓住她，質問道：“你用什麽眼神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