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輕嵐神情暗然，“可世上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嗎？咱們又能怎麽做，我娘說女子要三從四德，要恭順謙卑，要……”

  “那是別人，反正我不會，若我的男人敢納小妾，我立馬收拾東西，帶著孩子走人，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若是沒有，那就去更遠的地方。”更遠的地方，或許坐著大船飄揚過海？也不知道海的那一邊會是什麽。

  她暢想了半天，再回神，就發現屋裏的兩位閨秀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行了，我還有事，你們要等就在這兒等著吧！”

  “別啊！我陪你去。”盛輕嵐這坐也不說怕了，她有點興奮，不知名的興奮。

  邵鳳娣當然也坐不住，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

  棺材已經抬進了院子，靈堂也搭了起來。

  林瓏進去的時候，柳月已經換上了孝服，卸掉珠釵，不施粉黛的跪在那燒紙錢。

  她身邊的小丫鬟陪著她一塊披麻戴孝，還有兩個丫鬟跟小廝也陪跪著。

  錢嬤嬤是宮裏人，也沒親戚，更不會有人來吊唁，所以這靈堂怪冷清的。

  聽見腳步聲，柳月回過頭，麵容憔悴，哭的眼睛都腫了，倒是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再加上這一身孝衣，都說女要俏，一身孝，她這會可真是美的叫人心疼。

  但是看到林瓏，美人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帶著幾分憎恨，“夫人還要來做什麽？嬤嬤都已經沒了，你難道還要趕她出府嗎？夫人這樣的狠心，絲毫不念嬤嬤與殿下的撫育之情，非要趕盡殺絕，現在嬤嬤死了，你滿意了？”

  吼完了，她便開始哭，哭的撕心裂肺，又跪著爬到棺材邊，抱著棺材說著胡話。

  邵鳳娣嘖嘖搖頭，“這還真是演戲演全套，你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哎哎！那位姑娘，我家有個姨娘，演技跟你一樣厲害，她是把自個兒的孩子捂死了，然後誣賴我娘，說是我娘下的手，她那會哭的都要撞牆，你咋不撞牆？這樣逼真些。”

  原本壓抑的叫人喘上氣的氛圍，被她這麽一攪和，倒是輕鬆了幾分。

  柳月忽然也止住了哭聲，淚眼朦朧的看向她，眼中似有驚訝，但很快又掩飾掉，然後就是繼續傷心的痛哭。

  盛輕嵐聽她說的稀奇，不免發問：“還有這樣的事？那你們家真是好可怕。”

  “哼！都說你被你娘保護的太好，你還不信，內宅的齷齪事，我見的可多了，所以說，她這點手段真算不得什麽，關鍵……關鍵得看殿下的態度。”邵鳳娣想到父親對那小妾的愛護，心中狠狠一痛。

  盛輕嵐點點頭，這也是她擔心的，都說女子的心思難猜，可男人的心思才是最多變的，而且總是搖擺不定，容易被假象迷惑。

  林瓏抬起手，示意她倆不要說話，她走進去，接過丫鬟遞來的香，恭恭敬敬的給錢嬤嬤上香磕頭。

  不管怎麽說，死者為大，這點禮數她還要做到的。

  柳月有聲無力的抽噎著，偶爾還抬頭看向身後的林瓏。

  “柳姑娘是個孝女啊！”林瓏拍打著袖子，剛才沾了點香灰，然後又看向跪在一邊的小丫鬟，柳月的心腹，“你叫了什麽名字？”

  小丫頭眼神猶疑不定，咬著嘴唇不說話。

  彩霞上前怒聲道：“夫人在問你話，你是啞巴了嗎？”

  “奴……奴婢叫杏兒。”

  林瓏斜睨著她，“我問你，昨兒夜裏錢嬤嬤究竟是怎麽了？怎麽就突然沒氣了，湯藥可吃了？”

  “回……回夫人的話，奴婢也不知道怎麽了，昨兒夜裏奴婢跟姑娘輪流值夜，到了下半夜，是姑娘守夜，一夜也沒事，直到上午，奴婢心說該給嬤嬤吃藥了，藥熬好了，端過去，嬤嬤身子都涼了，奴婢嚇的不行，就跑去找人，奴婢就知道這麽多。”

  柳月已止了哭聲，神情淒然心虛，“夫人莫不是懷疑嬤嬤是我害死的，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夫人要趕嬤嬤走，奴婢卻是一直陪著嬤嬤的，若不是夫人把嬤嬤氣病了，也不至於讓嬤嬤氣到一口氣上不來，撒手人寰。”

  林瓏冷冷一笑，“你這是在怪我了？那要不然我們去把京都府的仵作叫來，讓他給錢嬤嬤驗屍，查看一個嬤嬤真正的死因。”

  “嬤嬤都死了，夫人還不放過她嗎？還要讓她死無全屍，死後也不得安寧？奴婢倒要問問夫人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柳月突然聲嘶力竭的衝她吼。

  林瓏也不生氣，隻是麵帶和藹微笑的瞧著她，“好吧！既然姑娘不同意，那便算了，不過念在嬤嬤哺育殿下一場，這身後事可不能馬虎了，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京都城外的大悲寺，要給嬤嬤做滿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場。”

  柳月麵上還掛著淚痕，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夫人這是要趕我走？”

  “哎？怎麽什麽話都到了柳姑娘嘴裏，都變了味，你哭的那麽傷心，又是嬤嬤的幹女兒，這披麻戴孝的事你要做，這守靈做法事，當然也得你來，而且隻要做齊了法事，嬤嬤就能擺脫輪回苦難，你放心，我讓人在大悲寺的後麵禪房，給你弄了間清靜的小院子，絕對安靜不受手打擾。”

  盛輕嵐也附和道：“對對，你不是自稱孝女嗎？怎麽為你幹娘守孝就不行了？莫不是你這孝順是假的吧！”

  邵鳳娣嗤笑道：“她哪裏舍得祁王府的榮華富貴生活，說不定還想賴在這裏不走呢！”

  “我……我不是，殿下！”柳月極力否認到一半，又突然像是見到救星似的，眼睛裏瞬間放出耀眼的光。

  “殿下，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啊！嬤嬤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嬤嬤昨兒還說請您一定要照顧奴婢，可是嬤嬤才剛走，夫人就要讓我去大悲寺守靈，殿下……殿下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吧！”她跪著往前挪，一直挪到顧霆玉麵前，伸手想要夠住他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