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跟祖父說我錯了，那便是錯了。”周誌申氣呼呼的把臉撇到一邊。

  周誌霖歎氣，“小妹一直不喜歡我們屋裏的通房丫頭，她嘴上沒說，但心裏一定是不高興的，她曾跟我說，若是喜歡一個女子，就三書六禮，把人娶進家門，再好好的待她，生兒育女，舉案齊眉，白頭攜老，等咱們都老了，孩子也大了，再看著他們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輩子足矣。”

  周誌申反駁，“那我也沒說不娶妻，等有了合適的女子，再把通房們打發了便是，不過是府裏的奴婢下人，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她們也是人，也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做了通房，嚐了富貴的滋味，便想想長長久久的待在你身邊，做姨娘，做妾室，為你生兒育女，將來再跟嫡子爭一爭家產，你覺得後果是什麽？你覺得為何當今皇上隻有一個嫡出親弟，難道是後宮沒人，難道是皇上真的不愛美色，真的隻鍾情於皇後一人？”

  周誌申呆住了，這個問題，他倒是從來沒想過，也不知該如何爭辯。

  周誌霖語重心長的又道：“嫡庶之爭從來都沒什麽好結果，當年你還小，咱們的母親因為爹爹納姨娘，夜裏不知偷偷流了多少淚，後來還是祖母做的決定，我隻知道姨娘懷胎未能生產，一屍兩命，從府裏後門連夜抬出去的，那一夜整個周家的人都未能入睡。”

  那女人的慘叫聲，讓他一連好幾年夜裏都做噩夢。

  “還有這樣的事？為何……為何祖母要讓她……讓她……”

  “讓她胎死腹中是嗎？”周誌霖眼中浮現恨意，“我後來聽母親跟爹爹吵架才知，當年母親其實還懷過一個女孩兒，也就是我們的妹妹，已五月有餘，卻被姨娘下毒，胎兒滑落，母親打那之後，身體也不好了，一年中得有床上躺好幾個月，你覺得那女人不該死嗎？”

  “我……我不知道。”周誌申臉色慘白，整個人都跟著顫抖。

  他記事起，就知道母親身體不好，屋子裏總是彌漫著濃重的藥味，跟父親也是不願說話。

  可是不管母親病的多重，父親還是喜歡美色，經常留戀煙花之地，與人爭風吃醋，不務正業。

  再後來，便發生了那樣的事，被人當街打死，雖然打人者也坐了大牢，可是沒幾年就被家人托關係弄了出來，一家人搬去了外地，到現在也沒回京都。

  周誌霖有些心悸，坐到一邊，也是一頭一身的冷汗，那些過往，是周家最黑暗的時期。

  縱然有父親的昏聵無能，好色忘義，但是也有母親的懦弱，以及祖母的寵溺。

  所以打那之後，祖父就對他們嚴加管教，有時甚至是嚴苛。

  “你那通房秋蟬，之前就對主子不恭敬，除了你我，老太爺，她並不把旁人放在眼裏，我聽管家說，她在背後議論小妹也不是頭一回了，很多人都可以作證，她這樣的心性，肯定已經開始謀劃懷上你的子嗣，到時你還未娶親，這樣的醜事傳出去，咱們周家的名聲還剩下些什麽？”

  “或許你可以說不在乎，但是周家不隻你一人，你不可以這麽自私，若是你再心軟，把孩子留下來，將來嫡庶之爭，定會鬧的血雨腥風，不是我危言聳聽，這些事都是可以預料的將來，大哥很怕，你懂嗎？”

  周誌申羞愧的抬不起頭，“哥，我知道錯了，要不我那外室也打發了吧！”

  周誌霖坐在那裏歎氣，“那是你的事，你看著辦，隻要她萬一有了你的孩子，你能狠得下心，也就罷了，哥哥其實不想對你約束太多，我的性子……也是太軟弱了些，所以我有時很佩服小妹，她是個能做大事之人，這事跟殿下無關，所以明兒你親自登門賠罪，聽見沒有！”

  “聽見了，以後我一定加倍小心，絕不讓母親的悲劇重演。”周二少也是怕了，原來女人壞起來，也這麽可怕，原來後宅看著左擁右抱的美事，也暗藏最惡毒的心思。

  “那就好，祖父那裏，你也得賠罪，為了你的事，今兒的好事算是毀了，秋蟬那裏，我去處理，你不用管。”周誌霖想身離開，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府裏的下人是該整一整了，還有他自己房裏的那兩個丫頭。

  是夜，周誌霖讓管家把府裏的下人都招集到了寬敞的前院。

  浩浩蕩蕩的一眾人，分開了站。

  最靠近前麵的都是府裏各處的管事，靠近大門的，都是雜役粗使。

  周誌霖還把他們兄弟倆院裏伺候的人，也都叫了過來，以往她們是不參與這樣的集會。

  十幾個漂亮妖嬈的丫鬟，跪在台階上。

  還有被五花大綁的秋蟬，哭的像個淚人，身子也在微微顫抖，怪可憐人的，也怪惹人心疼。

  但是周誌霖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崔管家站在他身邊，麵色也是一樣的陰沉。

  “今兒把你們叫過來，是要說些事，這段日子，府裏忙著大小姐的婚事，你們也累了，本該給你們獎賞才是，聽說大小姐今兒回門已經賞了你們，那本少也就不再提了，因為伺候主子，是你們的本份，主子念你們的好，給你們賞錢，那是情份，你們也得記著主子的好。”

  “可是有些人，以為大小姐出閣了，便不是我周家的人，心生怠慢，或是覺得大小姐管不了周家的事，或是覺得自此以後，都不用再按著那些規矩辦事，若真有人生了此念，最好早些打消念頭，若是讓崔管家發現，輕者逐出周家，重者發賣！”

  底下鴉雀無聲，無人敢說話。

  但每個人心裏都是戚戚然，他們是有了怠慢之心，隻是沒想到這都被看出來了，更沒想到大小姐對周家的影響，如此之大，嫁了人還得管著周家的事。

  老話不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怎麽到了周家就不一樣了。

  周誌霖端著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還有你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