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戶除了繳納地方的稅，還得繳朝廷的稅，大梁的天賦稅也是兩成。

  左右一刨除，百姓剩下的還真不多。

  另一種是長工，就是給地主打工的。

  不過莊頭隻是管理莊子，並沒有處置權，所以都是把地租出去，他坐家裏等著收糧食就成了。

  林瓏知道佃戶們的不容易，就開始了許多副業。

  比如允許他們上山采藥材，蘑菇，或是野味，拿到集市上去賣，能換些布料油鹽。

  各家房前屋後的土地，也可以讓他們自由去種。

  玉米南瓜冬瓜，存在地窖裏頭，一個冬季都不愁沒吃的。

  所以今年這兩個莊子，都過了一個不錯的年。

  隻不過，接收了這倆莊子時，她還沒來京都，來了之後又趕上年關，外麵風雪又大，一時也不能親自去看。

  崔鳴倒是去過兩次，回來之後把問題反應了。

  其實大部分的莊子都存在莊頭欺壓佃戶的現象，這倆個莊子尤為嚴重。

  林瓏便讓崔鳴帶著附近縣衙的人，把那兩個莊頭一家全辦了。

  反正他們身上擔負的罪名，隻多不少，一個都沒冤枉的。

  清理掉害蟲，又把他們吞的糧食分給莊子上的百姓。

  今年這個冬季，是他們吃最飽的一次，對未來的日子也有了盼頭。

  所以當崔鳴帶著棺材說要把人埋到山上時，村長急忙回去招呼了幾個年青力壯的漢子，幫忙抬棺材。

  這個村長是莊頭滅掉之後，村民選出來的。

  開個集體會議，大家聚在一起，推選的。

  算是村裏最有威望，也最有說服力的人。

  挖墳的地點，是林長棟自己選的，他選了個朝陽的山坡，附近的樹木不多，可以看到山下蔥翠的山野，不遠處的山腳下，還有潺潺細流，是個好地方，想來林家的祖墳也不過如此。

  “就埋這兒吧！我娘會喜歡的。”

  村長招呼幾個漢子，一塊幫著挖墳坑，沒一會就挖好了，再把棺材下葬，起了墳頭，蓋上圓頂，插上一枝楊柳。

  崔鳴把帶來的鞭炮紙香燭，統統拿出來。

  他點了炮仗，村長幫著點了香燭，林長棟就跪在墳前擺弄祭品。

  想著多心酸啊！

  雲娘不是正房媳婦，他隻是庶子，現在又沒本事，連個墓碑都立不起來。

  想著想著，又哭起來。

  老村長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孩子啊！等你長大成人，有了家室，就能給你娘立碑刻字，別灰心，你還小，有的是機會，將來也定能有出息，安心在村子裏住上幾日，過了頭七再回京都。”

  崔鳴在一邊道：“那就麻煩您照看他幾日，主子那兒還有事，我得盡快回去，哦，不過主子說了，過些日子她有空了，就來莊子上看看，再住上一段時間，以前在靖陽城時，主子就喜歡住在莊子上。”

  老村長有點受寵若驚，“主子身子貴重，要能住在我們村子上，那可是我們的造化，您放心，前頭譚家留的宅院還空著呢！回頭我帶著人好好歸置歸置，主子隨時想來都可以。”

  崔鳴點頭，帶著他們往山下走，“歸置一下也好，把那些家具桌椅都扔掉，除了房子和種下的果樹花草，其他的一概不要，另外莊子上的路也該修一修，就你們自己幹，用石滾子壓平，一直壓到村口，這樣一來就算下大雪也不怕，這兒有些銀子，你拿上，買些肉菜，吃飽了有勁才能幹活。”

  “為主家做活是我們該做的事，哪能要您的銀子，這可萬萬使不得。”老村長顫抖著手，不敢收。

  “讓你拿著就拿著，我們家小姐從來不會苛責手底下的人，隻要你們好好在莊子上做事，以後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崔鳴留下話便提前一步下山了。

  老村長看著手裏的銀錠子，足有二十兩。

  對於他們這樣的佃戶來說，這可是一大筆銀子，誰看了都得眼紅。

  有人上來提議把銀子分了，可是咋分呢？

  老村長也舍不得花掉，但留著也是個麻煩事。

  “既然東家說了讓我們吃好喝好，再把村裏的路修一修，那咱們就聽東家的話，小二子，你去叫張屠夫送兩扇豬肉過來，再去鎮上買十袋白麵，這幾日咱們就在村東邊的空地上支起鍋灶，讓大夥都來吃飯。”

  林長棟趕上了好時候，要是擱在平常，村裏最好的人家，也就隻能吃蒸南瓜或是粟米雜糧粥。

  那些會打獵的，偶爾能在田野間下套子，逮住幾隻野灰兔子，打打牙祭。

  至於從山上流下來的小溪，水太清，是沒有魚的。

  再往村外走，有條大河，可惜河水流速過快，沒點專業的捕魚船，想弄幾條大魚，可是很不容易。

  林長棟第一次在這樣的地方過夜，入了夜，家家戶戶都是不點油燈的，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在月亮沒有出來之前，大夥都是靠著聲音辯位。

  不過今晚在村東頭的空地上，燃起兩堆柴火。

  男人們用石頭壘起兩個大土灶，村長家提供了兩口大鍋。

  一鍋用來煮肉，就是白水煮的豬肉，從山野間采來的調料，隨便擱在裏頭，再加些鹽調味。

  雖然是兩扇豬肉，看著挺多，但村裏小娃們多，一個個髒兮兮的，像從泥坑裏爬出來，全都圍在灶邊，眼睛盯著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鐵鍋，一邊還在拚命擦著口水。

  老村長拿著一根樹枝，將他們趕開，要不然廚子都沒辦法翻炒了。

  為了顯出豬肉的份量，有些人家把秋季曬的各種菜幹都拿了過來。

  什麽豇豆幹，南瓜幹，茄子幹，野菜幹。

  用溫水泡開了，一股腦的都往裏擱。

  林長棟坐在不遠處瞧著，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樣做出來的菜，還能吃嗎？

  主食是白麵饅頭，但是摻雜了磨細細的粟米，顏色微黃，咬下去很有韌勁。

  每個人分到一個饅頭，一碗菜。

  因為林長棟是貴客，便讓老村長陪著，給他單獨做了個紅燒肉，擱了醬油，顏色好看鮮亮，味兒也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