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雷聲的小女孩再一次發起抖來，這一次她抖得更加厲害。

  千羽夜忙將她攔在懷中，柔聲問道：“怎麽了，為什麽你聽到雷聲如此害怕？”

  “殺人了，殺人了……啊！”翎楊惠開始捂著頭大聲尖叫，叫聲淒厲，仿佛有人正在剝她的皮一般。

  “別怕，別怕，這是……不是，姐姐會保護你的”，千羽夜差點又講出夢境二字。

  她抬頭看向屍殊塵，想要征求他的意見。屍殊塵一直凝視遠方的倒鬥形金頂建築，眉頭深鎖，似乎正在思考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葉尋問道：“舅舅，咱們要過去看看嗎？”

  屍殊塵沉吟了片刻才說道：“這些建築都是上古時期天人所造，幾乎和斷裂的幾處天柱是同一時期的，雖然書中有粗略的記載，可是具體用途卻無人知曉。去看看也無妨，反正也不是在現世。”

  他說著往前走了一步，又轉身看向翎楊惠，問道：“那倒鬥形的建築物，你可曾進去過？”

  小女孩還在大哭，縮在千羽夜懷裏看都不敢看一眼那倒鬥形建築物。

  “怎麽辦”，千羽夜問道，“咱們等等看吧，等她平靜下來再問。”

  屍殊塵歎了口氣，目測了以下去往倒鬥形建築的距離，估算著怎麽也要四五個時辰才能到達那裏。由於是夢境，中途還不知道會遇到些什麽，索性原地打坐閉目養神，等著翎楊惠安靜下來再做打算。

  千羽夜低聲問道：“城主，為什麽小惠自己頭頂上沒有那些妖怪一樣的東西？”

  屍殊塵大概是沒想明白，閉著眼沒有回答。

  千羽夜又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她沒見過自己的妖怪長什麽樣子？”

  屍殊塵微微張了張眼皮，然後又繼續閉目養神，似乎是默認千羽夜的看法。

  “還有，那些黑皮膚的人為什麽要追殺他們？是不是他們在不夜國裏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又或者不夜國的人本身就很排斥外來的人，隻要是外來就要殺掉？”

  屍殊塵被她吵得受不了，這才開口說道：“不知道。”

  讓三人都沒想到的是，翎楊惠還沒哭完，天色突然在一瞬間就暗了下來，緊接著就是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千羽夜懷裏的翎楊惠突然沒了聲響，一摸她的額頭，千羽夜驚叫道：“她好燙，發熱了！”

  話音未落，三人周圍的景物突然像是融化了一般變得扭曲，然後漸漸明來起來。四周出現華麗的建築物，車水馬龍，儼然一派城中浮世繁華之象。

  幾人身後一棟格外熱鬧的兩層建築掛著“嫣雲樓”的招牌，二層的圍欄占滿了花枝招展的女人，揮動手帕朝著街麵上的男子們拋著媚眼。

  “人呢？”千羽夜懷裏空空，哪裏還有翎楊惠的影子。

  屍殊塵低聲道：“曦月是不是說過，她來桑陵前曾在龍都做過歌姬？”

  “嗯”，千羽夜點點頭。

  “走吧，進去瞧瞧”，屍殊塵抬腳要進嫣雲樓。

  葉尋一把拉住屍殊塵，瞪大了眼睛問道：“舅舅，我們……要進去？”

  千羽夜疑惑道：“怎麽了，這裏不可以進嗎？”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葉尋白了她一眼。

  “無妨”，屍殊塵道，“這裏應該也是曦月記憶的一部分，不進去如何找到她。”

  葉尋撇了撇嘴道：“要是讓父親和爺爺知道我進過這種地方，還不剝了我的皮。”

  千羽夜撓撓頭，道：“歌姬……這不就是聽人唱歌的地方嗎？”

  “你好好看看裏麵”，葉尋臉頰漲紅，一隻手半捂著自己的眼睛。

  千羽夜好奇朝裏麵看了看，發現內中竟是各種不堪入目的場景。男子們左擁右抱，女子們衣衫不整，還有一些女子正被人抗在肩上往二樓廂房走。

  “哎喲，三位客官這都站了好一會兒了吧？生意太好，真是怠慢了！”

  一個打扮得像孔雀一樣的中年女人從大門走出來，然後表情複雜地打量著千羽夜。似乎是覺得這個姑娘十分好看，又納悶怎麽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小孩和一個女人來這種尋歡作樂的地方甚是奇怪。

  屍殊塵不知從哪變出的銀子扔給她，問道：“這裏可有一個名叫曦月的姑娘？”

  老鴇顛了顛銀子，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去了。

  “有有有，客官您找她呀，她可還小了些，媽媽我呀還沒來得及教她什麽待客之道。客官如此闊綽，不如媽媽我給您安排個上等的姑娘。”

  她湊近屍殊塵低聲道：“咱們這可有別處沒有的姑娘，羽奴，那真是天仙一樣的好看，一般的客人那可是看都看不到。”

  “羽族？”千羽夜問道。

  老鴇這才發現千羽夜的尖耳和隱藏在衣領中的頸環，有點尷尬地問道：“喲，這位姑娘……客官不會是想來我這賣人的吧，這羽奴媽媽我可隻買得起一隻，不過這位姑娘……”

  聽到她用“隻”來形容羽族，千羽夜心中一陣惱火，提著裙子就要衝進去，卻被屍殊塵一把拉住了手腕。

  “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麽的，這不是現世，別做沒意義的事。”

  “我……！”

  千羽夜確實忘了這兒是娥皇夢野的考核，差點想衝進去樓中將那被迫在這出賣色相的羽族救出來。羽奴這兩個字她已經習慣了，可是聽老鴇竟用“隻”這個字，她也沒想到自己一向平靜的心竟如此難受。

  心中有火，千羽夜一把拉住老鴇的衣領問道：“曦月在哪，快說！”

  “幹什麽，幹什麽？還反了你這小羽奴了……！”

  老鴇話還沒說完，肚子上就挨了屍殊塵一腳，直接被他踹飛出去摔在了大門裏。

  也許是因為曦月記憶裏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又或是她的意識裏，嫣雲樓裏的人都是尋歡作樂的行屍走肉。老鴇摔進門之後，裏麵的人竟然沒有一絲察覺，依舊各自作樂。

  老鴇更是奇怪，站起身好似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又問道：“三位客官這都站了好一會兒了吧……”

  “她不認識我們了？”

  “這大概就是曦月姐姐記憶裏這個地方的樣子吧，隻要有錢就能笑臉相迎，隻要有錢這些人就能忘記一切”，葉尋悠悠地說。

  屍殊塵將千羽夜拉到身後，又變出一錠銀子扔給老鴇，問道：“曦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