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小皇帝當即否決。

  亭陽縣的瘟疫已經遏製不住，小皇帝已經做好了必要的時候舍棄亭陽縣的準備，那裏的瘟疫如此凶猛，誰能保證睿王能萬無一失地回來？感染上瘟疫的危險太大了。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法子，若不穩定住民心，很有可能會發生暴亂。瘟疫再加上暴亂，皇上，大澤勢必要動蕩了。”

  “朕可以派旁人前去，難道一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還不足以安撫住他們嗎？”

  怎麽也不能讓睿王去。

  項雲瑾搖了搖頭，“不夠。”這個人選畢竟是皇室中人，才能讓百姓們相信皇上並沒有打算要放棄亭陽縣。

  “若是皇上不答應為臣，為臣便向皇上告假，臣自行前往亭陽縣便是。”

  “朕不準你的告假！”

  “那臣就隻有等回來之後再向皇上請罪了。”

  “你！”小皇帝要被他給氣壞了。

  而項雲瑾卻依舊一派冷靜，亭陽縣，他是非去不可了。

  “若是風清漪還在，雲瑾哥哥，你也會如此地堅持嗎？”

  這時候小皇帝對項雲瑾的稱呼從‘睿王’變成了‘雲瑾哥哥’，他此時並非是以一個皇上的身份在跟項雲瑾說話，而是作為一個弟弟詢問自己的哥哥。

  雲瑾哥哥他這三年來，變了很多，其實，準確地說起來，他是變回了遇到風清漪之前的樣子。心中隻有家國天下、百姓社稷，就連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若是去了亭陽縣，便是生死難料了，可他卻一點兒猶豫都沒有，若是風清漪在的話，他就不會這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吧？

  還是說，其實他這一趟去亭陽縣，其實根本就是想去尋死的？

  項雲瑾沒有吭聲，他站在那裏，似乎是出神了。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過風清漪了，大家似乎格外注意這一點，所有人默契地將‘風清漪’這三個字視為了項雲瑾的禁忌。

  所以，當時隔這麽久之後，再次聽到有人在自己麵前提起風清漪，項雲瑾突然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項雲瑾最終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朝著小皇帝拱手道：“那臣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事態緊急，臣就不等太醫們了，臣在亭陽縣等著他們。”

  “臣先告退了。”

  小皇帝眼睜睜地看著項雲瑾離開，“唉，朕還沒答應呢。”

  但是他的話已經得不到項雲瑾的回應了。

  項雲瑾離開皇宮之後，快馬加鞭地回到睿王府，匆匆地收拾了行李，連夜出了城，直奔亭陽縣。

  項雲瑾趕到的時候，整個亭陽縣已經被官兵們給包圍了，所有出口都有人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進出。

  看到項雲瑾的腰牌，眾人皆是屈膝下拜，早已收到消息的此地知府也在此等著項雲瑾。

  要說起來，這位知府大人心裏著實是苦。京城那邊來信說，睿王不日之後就會到達亭陽縣，會率先進城，安撫民心。知府大人接到消息的當天一整天都沒能吃下一口飯，這睿王都要深入亭陽縣，自己身為此地的知府難道還能不跟著一起進去？

  可裏麵實在是太危險了啊，這一進去，能不能活著出來還不知道，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

  “王爺，亭陽縣裏一大半的人都已經染上了瘟疫，您身份貴重，還是……還是在外麵坐鎮指揮吧，要萬一您出了什麽事兒，皇上那邊下官沒法兒交代啊。”他還想勸一下項雲瑾，讓他別進城，這樣他自己也能逃過一劫，豈不是兩全其美？

  然而，項雲瑾在進宮麵聖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亭陽縣他肯定是要進的。

  “不用你來交代，該說的話本王都已經跟皇上說過了，就算本王真的出什麽事情，也不會牽連到你。”

  “下官惶恐。”知府大人忙低下頭去。

  “行了，你們讓開，本王要進城去。”

  那些官兵自然不敢違抗項雲瑾的命令，當即側身讓出路來。

  項雲瑾正要邁步進城，發現那知府大人一直跟在自己後麵，便是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你不用跟著本王，亭陽縣周邊的這幾個鎮子情況也不大樂觀，你留下來坐鎮統籌。等過幾日，從京城來的幾個禦醫就會到了，到時你接應一下。”

  那知府大人聞言，心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王爺沒打算讓自己跟他一起進城。

  “是，下官聽命。”生死關頭，他也不想再虛情假意地推辭一番了，反正也是睿王開的口，自己隻是聽命行事罷了。

  他目送項雲瑾進了城門，眼睛忽然有些酸澀，王爺之大義、之英勇確實是自己遙不可及的。自己佩服他，卻沒勇氣去追隨他，希望王爺能平安無事地從這座城裏出來吧。

  因為封城一事，亭陽縣的百姓們的確是怨聲載道，他們感覺自己是被朝廷被拋棄了，把他們就關在這裏，讓他們自生自滅。在項雲瑾到來之後，百姓們的情緒這才被安撫了些。睿王都到這裏來了，朝廷肯定會想盡辦法治好他們的病的，睿王是什麽身份？皇上和大臣們舍得讓他死嗎？

  亭陽縣的百姓們安心下來之後，也就乖乖地喝藥治病，上頭怎麽說，他們也都照著怎麽做。

  城中的大夫們也都盡心盡力地醫治，畢竟他們也都想活著出去。所有的大夫商量著將方子換了好幾次，卻不見有多大的成效。堅持了這麽一陣兒，絕望的情緒又漸漸彌漫了上來。

  但項雲瑾始終沒有歇著，召集大夫們商討對策、吩咐外麵的官兵送來城內所需的柴米油鹽、跟留守在城內的知縣一起商議遏製瘟疫的策略……在絕望的氣氛中，他的身影無疑讓百姓們看到一絲希望，是啊，睿王還在這裏呢，朝廷一定不會放棄他們的。

  在這樣的氣氛下，皇帝派來的禦醫們終於趕到了。跟禦醫們一起來過來的，還有三十多位宮女，她們是要負責給禦醫們打下手，煎藥和照顧病人的。

  “把絹巾戴好，一會兒你跟她們一起走就是了。”走在後麵的一位禦醫微微低頭對身旁的女子小聲道。

  女子輕應了一聲，眼睛卻不由地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