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風清漪這麽逗自己，秦胥陽不禁微微紅了臉，“你是風姑娘？”

  “消息傳得這樣快，都已經傳到飛雲觀去了？”

  “是榮菁告訴我的。”

  方才，榮菁去找了自己。

  “榮菁？她還沒跟她父母回去？”

  秦胥陽聞言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風清漪見狀一笑，“也是，人家還等著嫁你呢，就照她那性子，不達目的，哪肯輕易回去。”

  說話間，風清漪在窗邊的軟塌上坐下，兩隻腳垂在那裏，倒還頗有些閑適。

  “知道你心裏肯定有很多好奇，先坐吧，我細細說給你聽。”

  自秦胥陽當上飛雲觀的觀主之後，風清漪很多事情也不再瞞著他了，包括自己的身份，以及一千多以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想要悉心栽培秦胥陽，讓他成為這天下間道士的引領者，所有很多能說的或是不能說，她都跟秦胥陽說了。

  這次的事情她也沒打算瞞著秦胥陽，尤其著重說了一下焚天和靈石，身為道士，這些東西的效用他也是很有必要知道的。

  項雲瑾看得清楚，風清漪完全是在以一個師父的心態在教導秦胥陽，所以盡管秦胥陽跟她過從密切，項雲瑾如今也鮮少說什麽了，他能明白風清漪想要悉心教導秦胥陽的心情。

  她想通過秦胥陽在天下間的道士都明白，並非所有的妖都是惡妖，都該殺。所以她要讓秦胥陽成為天下間所有道士的領袖，這自然就要訓練秦胥陽，讓他擁有可以成為領袖的本事。

  聽風清漪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秦胥陽神情不免有些嚴峻，“蓬梟不除，終究是天下間的禍害。”

  風清漪輕歎一口氣，“想要除掉他哪有那麽容易。”要真有那麽容易，當初也不至於搞得整個仙界都頭疼了。

  秦胥陽卻堅定道：“會有那麽一天的。”

  風清漪欣賞秦胥陽就在此處，他向正道的心很是堅定，絕不會像那些惡道一樣，仗著有點本事，就為自己斂財獲利。

  秦胥陽離開珍饈齋之後，會去飛雲觀，遠遠地就看到榮菁在半路上等著他，見他出現，立刻跑上前去，“怎麽樣？那個什麽侄女的，分明就是風清漪本人吧？”

  秦胥陽卻不答她的話，而是沉聲道：“你該回家去了。”

  “你怎麽這樣？要不是我來跟你通風報信，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怎麽這就要趕我走？至少陪我說會兒話嘛。”

  小姑娘開始撒嬌。

  秦胥陽卻不為所動，隻是定定地看著榮菁，語氣卻比往日柔和了許多，“其實你是個很好的姑娘，雖然有些任性，但卻不失純真活潑。待你長大了，定會遇到真心喜歡你的那個。但是我……我既入了道門，便是一心向道，此一生絕無可能娶妻。所以我跟你之間，人妖殊途並非是根本的症結，症結是我從未想過要娶妻，以後也絕不會娶妻。你還是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早點跟你父母回去吧。他們真的很愛你，你也不忍心讓你弟弟一直寄養在別人那裏是不是？”

  自打認識秦胥陽之後，榮菁就從未聽過他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可說的卻是這樣斷絕自己跟他之間後路的話，多殘忍……

  榮菁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可幾次張嘴之後，卻仍是什麽都說出來。

  而這一次秦胥陽也格外地有耐心，竟一直也沒走，就站在原地等著她。

  半晌之後，榮菁眼神複雜地看了秦胥陽一眼，終於耷拉下了肩膀，聲音也蔫蔫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我明天一早就跟我爹娘一起離開這裏，你來城門口送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來煩你了，這是我最後的要求。”

  秦胥陽當即點了頭，“好，我會去送你的。”

  聽到他這樣說，榮菁生氣地哼了一聲，“就知道你迫不及待地要送我走，想也不想這麽痛快地就答應了。”

  說完之後，也不管秦胥陽什麽反應，轉身就離開了。

  秦胥陽說到做到，翌日一早果真出現在城門口給榮菁送行。

  “爹，娘，你們先等我會兒，我最後再跟秦道長說幾句話。”

  她已經不再喚秦胥陽為‘胥陽哥哥’，而是改口稱了‘秦道長’。

  榮菁特意避開了人群，和秦胥陽走到無人的一旁。

  “昨日你說，你這一生隻一心向道，不會娶妻，但若是她呢，你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嗎？”

  秦胥陽先是一怔，繼而移開了目光，“不會娶妻的意思就是任是哪個女子也不會娶，誰來問我都是一樣的。”

  榮菁忽然笑了，這笑容當中帶著些惡意的調皮，“我不信你這話，你那麽在乎她，若換成是她，我不信你還能說出不娶這樣的話。”

  見秦胥陽皺著眉頭不再吭聲，榮菁忽地上前一步，湊到他耳邊道：“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當日你知道她有可能性命不保時的反應，就好像天塌下來了一般。”

  說完之後，榮菁推開一步，歎了一口氣道，“這麽說來，我們兩個之間誰更可憐一些呢？秦道長，我認輸了，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了，那你呢？還要繼續在她身邊受折磨嗎？”

  秦胥陽仍是沉默著不說話，榮菁似悲憫似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事我不管了，我要走了。多謝你來送我。”

  說完之後，榮菁跟秦胥陽擺了擺手，便越過他的身側朝自己的父母走去。

  而在她剛走開兩步之後，身後的秦胥陽突然開了口，“於我而言，並非是一種折磨。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心裏就從未存過妄想，我本是個道士，這於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我欣然接受。”

  既然從未有過妄想，就不必提什麽失望，更別說折磨了。

  榮菁回頭朝他撇了撇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秦道長，你都可以去做聖人了。”

  榮菁走了，從此再未回來，秦胥陽終其一生也再未見過她。

  ……

  珍饈齋的後院裏，風清漪正半躺在藤椅上吃著點心，享受著午後的陽光，不料小幾上的點心突然被人給拿走，她伸手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