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胥陽心中無奈歎了一口氣，早知道他們會這樣說。

  “她並未傷過人，看她模樣也如人類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一般……”

  “觀主，你怎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但凡是妖，隻要落在胥陽師兄你的手裏，從來都沒有活著離開的。怎麽反倒當上了觀主之後……開始婦人之仁了？就算她是個小妖，就算她沒傷過人，既然她是妖，以後定是會傷人的，我們要免除後患啊。”

  秦胥陽敷衍地點了下頭，“算了，不說了，我們先進去吧，我太累了，想休息會兒。”

  幾個飛雲觀弟子這才不再糾結，跟他一起進了飛雲觀。

  這就是秦胥陽的難處，想要說服他們妖也分善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們道士尚且如此，更別說是普通百姓了，他們更是聞妖色變，恨不得將天下間的妖都消滅殆盡，哪裏還會在乎什麽善妖和惡妖。

  若自己隻是個孑然一身的道士也便罷了，可以隨著自己的性子來，可如今自己是飛雲觀的觀主，一旦百姓們認為自己包庇妖物，那飛雲觀的名聲也將毀於一旦，觀中的師兄弟們又該何去何從？

  所以他也隻能且走且看，方才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對那小妖出手相救，也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讓她以後不要再來飛雲觀了。

  而因為秦胥陽這次遠行，誅殺了一個大名鼎鼎惡妖，飛雲觀中上下一片歡騰，倒也很快將這隻小妖的事情給拋諸腦後了。

  ……

  珍饈齋裏，風清漪正在跟易遙聊著這千年以來她未曾參與的往事，卻被管酈給打斷，說是方才跟著秦道長一起來過的那個小姑娘又回來了。

  風清漪並不意外，這小姑娘一路跟著秦胥陽，但是如今到了京城，秦胥陽肯定要會飛雲觀，而她卻是萬萬進不了飛雲觀的大門的。

  想起之前在席間，那小姑娘的傲慢，風清漪故意道：“讓她等著，待我這邊說完了，自會去見她。”

  管酈何嚐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一直下了樓走到那小姑娘的麵前，“你先等著吧，我家姑娘正在忙，等她忙完了，自會來見你的。”

  那小姑娘瞥了瞥嘴似乎有些不滿意，可到底也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一句話沒說，氣哼哼地便坐下等著了。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她終於沒了耐心，跑到管酈的麵前仰頭問道：“你家姑娘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見我？”

  “不跟你說了嗎？等著姑娘忙完了就見你。”

  “那她什麽時候忙完？”

  “這個我可說不準。”

  “當我傻呢，你們就是故意晾著我！”小姑娘叉腰一臉氣惱地道。

  “那你愛等不等吧。不過我可告訴你，京城不比其他地方，高人多得是，你且先估量估量，就憑你這點妖力，能在京城活幾天。”

  小姑娘銀牙一咬，腳一跺，又憤憤坐了回去，繼續等著。

  一直到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風清漪才終於吩咐管酈將她請了上去。

  隻見風清漪懶懶坐在桌邊，端了茶水輕抿一口，淡淡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我想在你這裏借住幾天。”小姑娘低著聲音道，顯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她也知道方才在人家這裏時，自己的態度不大好。

  “什麽？”風清漪假裝沒有聽見。

  “我說，我想在你這裏借住幾天。”

  風清漪將手中的茶杯擱回到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小姑娘終於惱了，“你也故意晾了我這麽久，到底還要我怎樣？”

  風清漪見狀卻是淡淡笑了，“我隻要你跟我說實話。為何要跟著秦胥陽來京城不回家？你父母呢？”

  “我就喜歡跟著他不行嗎？我都說了，我想要嫁給他，那自然得跟著他。”

  “那你父母呢？難道你不想想，你不見了這麽久，他們不會著急嗎？”

  小姑娘聞言，臉上露出十分別扭的神色，“他們才不會著急。”

  風清漪敏銳地抓到了這一點，這語氣分明是有些埋怨的啊，這是跟家裏鬧別扭了？真是小女孩兒心思。

  風清漪失笑搖頭，“行，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過我這裏不養閑人，你既然要留下，就得幫忙做事。”

  “知道了。”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之後，小姑娘又問道：“胥陽哥哥會經常來這裏嗎？”

  “那倒不會。”

  小姑娘立刻失落起來。

  風清漪心說，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倒還挺重的，接著便讓管酈帶她去安頓了。

  小姑娘離開之後，易遙方忍不住笑意，瞧著風清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拿起架子來，那氣勢誰也及不上。不過啊，我勸你，還是趕緊把她給弄走，這可不是個省心的丫頭。”

  “這不還得勞煩你嗎？畢竟你們乃是同族，要找起她的父母也更方便一些吧。”

  “得，我這剛複生呢，你就開始使喚起我來了。”

  ……

  又過了一日，管酈和芳菲離京，啟程去往桐城。

  風清漪親自將他們送出城外，一起來的還有易遙、項雲瑾，以及，項辛宥。

  自打那次風清漪告訴他，他命定的妻子另有其人之後，項辛宥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珍饈齋了，這是自那之後，他第一次露麵。瞧著是比之前瘦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自己跟他說的那番話而思慮。

  許久不見項辛宥，如今聽到他的聲音，芳菲很是驚喜，“世子這陣子去哪兒了？怎麽都不到珍饈齋來了？我還想著臨走之前不跟世子道個別很遺憾呢，沒想到你竟來了。”

  看到芳菲滿臉驚喜的樣子，項辛宥卻滿心酸澀，知道她是看不到的，項辛宥也未加掩飾，定定地瞧著她，“我這陣子，有事要忙……”

  “忙得連一次來看我的功夫都沒有嗎？”

  風清漪略怔然，芳菲的這語氣……倒好像是有些埋怨，難道她對項辛宥已經……？

  項辛宥一聽她這話就有些慌了，“我不是……”

  芳菲卻笑著打斷他的話，“跟你開玩笑的，難道我還會因為這點小事怪你不成？能在離京之前跟你告個別我也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