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對自己的決定一無所知，自己讓她坐下她就乖乖的坐下，自己讓她閉眼，她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在她自己家中的房間裏了，而關於自己的一切她也都已經忘了一幹二淨。

  自那天之後，他將自己住的茅屋也給燒了個幹幹淨淨，離開了那個地方。

  這一年多以來，自己刻意遠離武林，就是不想聽到她成親的消息，可是一直到再見麵，他才知道原來她跟那個男人並沒有定親。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她的夫君無論如何也不能是自己，所以當時在樂坊見麵的時候，自己故意拿出一臉厭煩的姿態對她，更是在當天就匆匆離開京城。

  可自己沒想到她竟會跟蹤自己，更沒想到的是，自己會遇上一個道士，還受了傷。

  她要照顧自己，可自己當然是不能允許的，絕對不能讓她碰自己。

  所以當時無論自己有多累、多困，還是撐著精神注意周遭的一切，一旦她靠近，便立即躲開。

  可自己的精神也是有限的，在一再拒絕了她找大夫過來替自己醫治的提議自己，自己主動說要回京城來找珍饈齋的風姑娘。

  她是知道自己不能被凡人觸碰的，有她在，自己可以放鬆一些。

  自己看到她因為風姑娘碰了自己，而自己沒有拒絕時露出的傷心失落的神情，便故意跟風姑娘親近，誤導了她。

  可風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不能配合自己作戲騙她，這個時候恰好媚兒姑娘說她願意配合自己……

  這一下，她終於徹底對自己失望，若是沒有那個道士的出現，這個結果是最好的。可……事與願違。

  “你覺得我還能再喜歡上其他男子嗎？就算是忘記了你，我還是不會嫁給其他男人的。我知道所有人都說他好，可我就是不喜歡他，那個時候我已經忘了你，可我知道我想嫁的人不是他這樣的。盡管父親生平第一次對我動氣，可我還是堅決拒絕了那門婚事，後來我來京城替父親辦事又遇上了你，這本來就是天意。”

  天意？沈冰苦笑，上天待自己未免太過殘忍。

  “我隻問你一句，你愛過我嗎？”

  她問得如此認真，沈冰原本要出口的謊言卻怎麽都出不了口，最終他放棄了掙紮，“當然，懷菱，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孩兒。”

  在之前那些無盡的歲月裏，自己一直都是獨來獨往，麵對的是無盡的孤獨寂寞，可那時也不覺得有什麽。一直到她出現在自己身邊，她總是自顧自地說話，也不管自己理不理她，每日裏拿一些新鮮玩意兒來給自己看，其實自己覺得很幼稚，卻也沒說。

  時間久了，自己竟還有些期待她來找自己，若是哪天她來得晚了些，自己還會擔憂得坐立難安，後來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兒。

  “好，我知道了。”說完這句話，古懷菱忽然就轉身走了。

  “懷菱，你去哪兒了？”她這樣轉身就走，實在叫他很是擔心。

  “武林中有一種藥，服下之後，可讓人三日後即死，我想再怎麽樣，三天時間內，你也不至於把我的壽命盡數給吸走的。”

  “懷菱！”沈冰聲音淒惘。

  古懷菱轉身看向沈冰，“其實你在抹去我的記憶之前問一問我的。你可以告訴我實情的，難道你以為告訴我你其實是妖之後，我就會怕你懼你討厭你了嗎？不會的。我那麽愛你……”

  “你為什麽就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呢？你既然擔心會害我丟了性命，我可以不碰你的，就像我們當時在山中每日見麵時那樣。你撫琴給我聽，我舞劍給你看，我們一起去山上接泉水，一起去山下集市上看雜耍，我們一直這樣，不好嗎？”

  “懷菱，你原本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的。”

  就這樣跟自己在一起，豈不是等於守活寡？甚至連牽自己的手都不可以……而原本她是可以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公子，做一掌門夫人，無憂無慮地過完這一生的。

  “你怎麽知道對我而言那是更好的人生？”

  ……

  芳菲在風清漪身邊來回轉了有幾百遍了，時不時地往沈冰的方向走上一走，“姑娘，你說，他們在裏麵說什麽呢？”

  “我想，應該是在坦誠布公吧。”

  有時候你自以為的為對方好，其實對對方來說不一定是真的好。付出了一雙眼睛，就當是買個教訓吧。

  過了好半天之後，古懷菱和沈冰二人終於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看古懷菱雖然眼睛紅紅的，但麵上神情卻很輕鬆，還帶著一點笑意，風清漪心裏便大致猜到他二人得出的結論了。

  “風姑娘。”古懷菱朝風清漪走過來。

  “我這是要恭喜你們了嗎？”

  “我們打算回去成親，要是到時候風姑娘有空，可以過來觀禮。”

  “好啊。”

  古懷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之前對風姑娘你多有冒犯，還請風姑娘諒解。”

  “古小姐言重了。”

  古懷菱心裏很不好意思，人家費心費力地醫治了沈冰，自己還幾次強行闖進來，搞得人家店裏雞飛狗跳的。風姑娘一點兒都不介意的樣子，著實大氣，難怪睿王殿下會這般寵愛她。

  這時沈冰也走上前來，“這陣子多謝風姑娘的收留了。”

  “想通了？”

  “是，想通了。”

  事情到了這地步，自己難道再將她的記憶抹去一次嗎？既然如此，大概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自己也不想再折騰了，折騰得她傷心，自己也難受。雖耽擱了這麽多時候，但總算還不晚。

  沈冰臨走之前，風清漪將一枚銅錢遞給他，“隨身帶著吧，或許可能讓你的眼睛恢複。”

  “多謝風姑娘。”

  古懷菱跟他一起走出珍饈齋之後，不由好奇地問道：“這位風姑娘到底是什麽人啊？為什麽懂這麽多？”

  沈冰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不過她應該不是妖。”

  “不是妖，那是什麽？仙嗎？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