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年裴小姐因為自己跟沈康寧初遇時，就是在桃樹下，所以堅持要在成親時的紅蓋頭上繡一枝桃花，家裏人擰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因為少見，所以這件事也漸傳開去，很多人都知道當年先沈夫人嫁給沈康寧時蓋頭上繡的是一枝桃花，如今再看到此情此景難免聯想到先沈夫人的鬼魂。

  畢竟大家都暗地裏傳言沈家鬧鬼。尤其，今日是如今的沈夫人的生辰宴，為了給她過這個生辰，沈康寧可是花費了大價錢，用了不少心思。這要是換了自己是先沈夫人，心裏也不會舒服的。

  她該不會是想借此來傳達自己的憤怒吧？

  沈夫人嚇得麵色慘白，緊緊攥住自己夫君的衣袖不放，甚至都不敢再去看那方蓋頭。

  而沈康寧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但是他開口卻是帶著薄怒，“是誰在裝神弄鬼？去給我查，方才在戲台後麵呆著的都有誰，都去給我找過來！”

  沒多時，方才所有呆在戲台之後的人都被帶了過來，全都是戲班裏的人，沒有一個肯承認，這紅蓋頭是自己弄出來的。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場生辰宴隻能就此作罷，婢女把所有人客人都引了出去。

  沈康寧十分抱歉地對項辛宥道：“真是對不住，世子難得賞臉，結果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芳菲在一旁暗暗點頭，的確很可惜，不能看雜耍了，雖然自己看不到，但是還可以聽啊。而且方才的那場戲聽著很不錯的，結果就隻演了一場。

  “無妨，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沈康寧親自將他們二人送了出去，這才匆匆回去處置方才紅蓋頭的事情。

  見芳菲一臉的遺憾，項辛宥不由道：“你若是還想聽他們唱戲，改天我把他們請到珍饈齋單獨給你唱一場就是，你想聽什麽隨便你點。”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誆你幹什麽？”

  項辛宥將芳菲送回珍饈齋，聽了他們的講述，風清漪倒是很感興趣，“真的不是鬼魂作祟？”

  芳菲聽風清漪這麽一問，自己先有些不敢肯定了。

  “我當時也探查了那麽一圈兒，確實沒發現有鬼魂的蹤影，也或許是我本事不夠，沒能察覺。”

  風清漪想著，或許可以讓管酈或者其他的誰去沈府查一查，若沒有倒罷了，要真的有可以交給芳菲試試手，畢竟她的眼睛還需要積攢功德才能得見光明，如今也不知是怎麽了？大半個月都見不到一隻鬼，生意實在是慘淡得可以。

  “之前他們沈家也曾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這次風清漪問的事項辛宥。

  “我也是聽說。有傳言說，他們家有些東西會莫名其妙地變幻位置，今天晚上還在這兒，明天早上卻在另外一個地方了。而且，以前那位沈夫人的遺物，常常會出現在沈家的院子裏，可鎖著她遺物的庫房一直都保管在沈康寧的手裏，庫房的門也沒有被人破壞過。反正就傳得很邪乎，可沈康寧一直都否認有這些事，說隻是一些有心之人瞎傳，想害他不好做生意罷了。”

  但是今日之事是自己親眼所見，就不能說是瞎傳了吧？那紅蓋頭，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先前的那位沈夫人出嫁的時候的那方紅蓋頭。

  “但凡鬼魂徘徊人間不肯去投胎轉世呢，必得有個讓她割舍不下的理由。不是強大的仇恨，就是強大的愛，若果真是鬼魂作祟，你覺得會是哪種？”

  項辛宥想了想隻有搖頭，“我也說不出來。那位沈夫人跟我姐姐雖然是手帕之交，可我跟她卻沒怎麽見過麵，更別說是有來往了。我隻知道她跟沈康寧是兩情相悅，初識於桃園中，所以她才會在出嫁時，堅持在蓋頭上繡一枝桃花。兩個人從相識到成親，沒什麽阻礙，沈康寧的家世雖配不上裴家，但裴家人也都沒在意，很容易地就答應了他們兩個的婚事。成親之後，兩個人的感情也都很好，一直到意外出事，都沒聽說他們兩個鬧過什麽齟齬。要真的有什麽讓她徘徊人間不肯離去，我想……大約是因為悲憤吧。”

  “悲憤？”

  “當年他們一家到城外山莊避暑，結果沒料到走水了，火勢很大，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一家七口就這樣都沒了。”

  “一家七口？”

  “是啊，當時裴老爺、裴夫人、還有裴公子、裴公子的妻子，他們的兒子，還有先沈夫人，以及她肚子的一個孩子。”

  芳菲忍不住感歎，“這麽慘？”

  “不止呢，還有當時跟去一起伺候他們的人也都一個魅能活，全都被燒死了。”

  “那沈康寧呢？他為什麽沒事？”

  “因為當天醫館那邊有人鬧事，匆匆將他叫了回去，等他處理完的時候，城門都已經關了，他回不去，隻好回家過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再出城的時候，已經……晚了。”

  風清漪皺起眉頭，“這就有意思了，一家人出去避暑，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讓人不多想也難。”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當年出事之後，也的確有很多人都這麽想。可是後來裴家那邊的親戚提出說要把裴家留下的家產分一份兒給沈康寧的時候，他拒絕了，而且再三勸說，他都沒接受。據我所知，本來要分給他的那份兒並不少，至少夠許多人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了。”

  “而且，他妻子死後，他常常去寺廟裏替他夫人誦經，沒有去過任何秦樓楚館，身邊不見任何年輕女子。一直到五年後方娶了如今的妻子，我覺得……他沒什麽可懷疑的。”

  既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另娶他人，他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一個男人殺了自己嶽丈一家，而且這個嶽丈本是能將他提攜起來。

  他敢肯定，要是他的先夫人還活著，他所能掙到的錢財要比現如今多得多。

  這也是後來人們漸漸消除了對他的懷疑的理由，畢竟裴家一家的死對他沒有任何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