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也不知是誰在議論什麽珍饈齋新來的盲女，項辛宥本來是沒在意的，結果又聽得另外一人道：“這個我知道，我昨天剛親眼見了，雖說是個盲女，可耳朵好似很利索，小姑娘長得還挺俊俏的，卻好像有些傻。昨日就有個不懷好意的，說以她的姿色可以去胭脂樓做頭牌了，她還很高興的樣子，你說她是不是傻？”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沒再談論那盲女了，“是誰啊，這麽大膽，敢在珍饈齋說出這樣下流的話？也不看看風姑娘跟睿王是什麽關係。就算風姑娘不在珍饈齋裏，那管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啊，這人最後竟沒事兒？”

  “哪兒能沒事呢？他運氣不好，偏當時風姑娘就在珍饈齋裏，當場命人將他給打了出去，你沒看到，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叫一個慘。”

  “就說不可能善了。”

  兩人正說得熱鬧，不意料旁邊的成王世子忽地就站起身來，腳步匆匆地走了。

  所有人皆是朝他看過去，心想：他這是怎麽了？這麽著急，好像被火燒了尾巴似的。

  內侍們一看情況不對，連忙將項辛宥給攔住，“世子，您去哪兒啊？皇上一會兒就過來了。”

  “我有急事，我……”

  說話間，恰好項雲瑾走了過來，項辛宥忙幾步上前，“雲瑾，我有要事出宮，待會兒你跟皇上說一聲，今日宴席我恐怕不能相陪聖駕了。”

  說完也不待項雲瑾回答，竟是直接跑開了去。

  項雲瑾見他這般著急，心中已暗有了猜測。

  ……

  珍饈齋新來了個小姑娘，整天都笑咪咪的，明明瞎了一雙眼睛，臉上卻不見絲毫悲苦之色，反而還比大多數正常人都還要開心，一點點小事都讓能讓她笑得合不攏嘴，也不知道她整天都在高興些什麽。

  一桌客人剛走，她便上前收拾桌子，剩菜倒進泔水桶裏，她抱了空盤子回後廚，結果過道上有人走得太急，不小心就把她給撞了一下，身子不穩，眼看著懷中的盤子都要摔出去，小姑娘麵上一急，忙穩住身子，就在這時，有人一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幫她穩住身子，一手護住了她手中那一摞的盤子。

  “多謝。”小姑娘看不到，但還是朝著來人的方向笑著道了謝。

  “你……”

  那人剛出口一個字，小姑娘就愣住了，她明顯是認得這個聲音的。

  而項辛宥也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她是認得自己的聲音的，難道真的是她？

  可當時風清漪說得那般決絕，沒有一絲一毫要救她的意思，又怎麽會……？

  “世子殿下？”

  見項辛宥直愣愣地瞧著芳菲，管酈立刻走了過來。

  “怎麽了嗎？”

  項辛宥並不理會她，而是直盯著麵前的女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十分驕傲地脆聲道：“芳菲。取春草芳菲之意。”是姑娘給自己取的，說是有新生之意，願自己往後餘生皆能欣欣向榮。

  春草芳菲之意？還是風清漪給她取的，重生、新生？不是她還能是誰？

  “你……記得我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項辛宥莫名地有些忐忑。

  “記得，成王世子，項辛宥。”女子一臉高興地道。

  真的是她！項辛宥心頭好像有一泉活水湧過，一掃之前的陰霾。

  這時候，管酈在一旁提醒道：“世子殿下，芳菲身份特殊，以往之後還望以後莫要再提起了，您說呢？”

  項辛宥愣愣地點了點頭。

  “世子是來吃飯的嗎？來這邊坐吧。”管酈將項辛宥引到一張空座旁坐下，芳菲則將手裏的那些空盤子繼續送到廚房去。

  “管姑娘，你家姑娘呢？我想見見她。”

  “我家姑娘回睿王府了。”

  就連管酈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方才用了一個‘回’字。

  “菜我先不點了，一會兒再回來吃啊。”

  項辛宥又急匆匆地出去，奔到了睿王府。

  風清漪知道芳菲的事情瞞不住，項辛宥肯定會來找自己的，隻是他來得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早一些。

  “喝茶。”風清漪倒了一杯茶給項辛宥。

  可是此時的項辛宥哪裏還有心情喝茶？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店裏的那個芳菲到底是不是……”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倒是風清漪幫他補充了，“是不是那麵鏡子？”

  “你不是說沒法子救她？”

  “我可沒那麽說。”風清漪淡淡否認。

  項辛宥也不跟她在這裏糾結這個，隻是追問道：“可她的眼睛是怎麽了？怎麽會看不見？”

  她到底行不行啊，救人救到底，怎麽還把人眼睛給整瞎了呢？

  “想要逆天而為，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這已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隻是一雙眼睛而已。”

  她不是沒法子留下芳菲的性命，隻是世間生命運行自有它的規矩，你要逆流而上，肯定是要付出些代價的，而風清漪也不能確定，這個代價是什麽，因為它是不確定的，無法預測的。

  所以當她發現芳菲隻是瞎了一雙眼睛的時候，其實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的，還好隻是眼睛看不見。

  “你不是本事很大嗎？連洪水都能攔住，卻保不住她的一雙眼睛。你救人就到底不行啊？她的眼睛……你就沒法子？”

  風清漪十分嚴肅地看著項辛宥，“世子殿下，允許我提醒你一句，她並不是人。雖然我助她化成了人形，但她不是人，而是妖，她跟你是不同的。”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雲瑾跟你也是不同的。”項辛宥淡淡反擊。

  “所以，我沒想過要嫁他，也許一兩年，也許三四年，我們就會分開，誰說得準呢。”

  項辛宥詫異，這個女人竟把這話說得如此雲淡風輕，雲瑾待她如何，難道她不清楚嗎？怎麽能輕而易舉說出這樣冷漠的話來？

  “項辛宥，你也別再去招惹芳菲了，她什麽不懂，你隻會將她拖入深淵，我好不容易將她救回來，我不希望再毀在你的手上。人跟妖……沒有好結果的。”

  “那你的意思是，雲瑾也將你拖入深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