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行走進宅子，這座宅子是項雲瑾得知霍統領會來京之後，特意為之賃下的，此一行，霍統領隻帶了孫子和孫女兩個人，這宅子不小，隻住三個人便顯得空蕩了些。

  風清漪一路隨著項雲瑾往裏走，良久之後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身側的女子，“我好看嗎？”

  一直盯著風清漪看的霍欣，此時忙羞澀地移開目光，點了點頭，“好看。”

  她這反應有些出乎風清漪的意料之外，稍愣了一瞬之後，風清漪仍不住笑了笑，方道：“那也別一直盯著看，記得看路，小心別摔了。”

  被風清漪這麽一說，霍欣的臉就更紅了，低著頭跟在風清漪的身邊。

  一旁的項辛宥看著就不怎麽高興了，怎麽欣兒一見到風清漪就開始局促又臉紅的？這麽害羞的樣子，自己還是第一次見，難道她……不會的，不會的，項辛宥猛地甩了甩頭，試圖將自己方才的想法從腦海中給甩出去。

  “辛宥，你怎麽了？”

  項雲瑾恰好瞥見項辛宥這怪異的舉止。

  “沒怎麽。”

  而另外一邊，霍欣卻已是跟風清漪小聲地攀談了起來，“聽聞，你很善捉妖是嗎？”

  “差不多吧。”

  “那……什麽妖你都能捉嗎？”

  “也不是，得要是我打得過的。”

  聽了這句話之後，霍欣揪了揪自己手中的帕子。

  “那……你把那些妖捉了之後，要怎麽辦？”

  “你是說……我怎麽處置它們？”

  “對。”

  “嗯，一般都是殺了。有的轉世投胎去了，有的就此湮滅。還有的，就收到我身邊替我做事。”

  “那……”

  不等霍欣繼續問下去，就聽得一道沉穩的男聲從前方傳來，“見過王爺、世子。”

  “不必多禮。”

  在項雲瑾的引見下，風清漪得知，此人乃是霍統領的孫子，霍欣的弟弟。分明還是個少年，看起來卻比項辛宥沉穩靠譜得多，身上沒有絲毫京城那些貴門公子的虛浮之氣。

  再往裏走，風清漪終於見到了今天的正主，那位霍統領，他已年過半百，但瞧著精神頭還很好，畢竟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看起來要比同齡的其他人更精神一些。

  不過聽項雲瑾說，他當年是帶病上過戰場的，身上的傷不少，雖已痊愈也留下了病根，每每陰寒天氣總會發作。尤其如今年紀大了，那些舊傷舊疾就全都一股腦兒地開始折騰，這也是此次項雲瑾要接他來京修養的原因。

  “我已派人去接禦醫，他們待會兒就會過來。”

  霍統領點了點頭，“王爺有心了。”

  說罷，他看向風清漪，笑著道：“女娃娃長得倒是挺標致，聽說是個有本事的，還能治洪水，可會武功嗎？”

  風清漪老實回答，“不會。”

  “不會也好。習武遭罪，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沒什麽，女娃娃皮肉可是嬌貴得很。就像是欣兒，我可也舍不得讓她習武。”

  這霍統領瞧著一張臉挺嚴肅的，但聊起來，卻覺還是個挺和善的人，至少他身上並無半絲像慶王和慶王妃那樣對自己明顯排斥的意味。

  霍統領本身也是草民出身，在戰場上拚殺出的功名，並不怎麽看重什麽規矩禮節，所以在她眼裏風清漪跟項雲瑾說話隨意些，倒也沒什麽問題，他反而還更喜歡這樣隨性自在一點。

  幾個人敘敘談談沒多時，幾個禦醫便到了。知道這位是睿王殿下的師父，他們也是不敢有絲毫懈怠，一一上前診脈，然後又聚在一起商議了半晌，最終商量出一個方子來，又說須得每日行針緩解傷痛。

  霍統領一一點頭應了，之後又道：“煩請幾位也給我孫女一並瞧瞧吧，她前陣子不小心摔下山坡，傷了腦袋，以前的事情都不大記得了。”

  將這些話聽在耳中的風清漪此時若有所思地看向霍欣，霍欣隻微微低著頭，沒什麽反應的樣子。

  那些禦醫也依言上前一一給霍欣診了脈，看來他們是並未診出什麽，隻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然後給開了個方子，風清漪琢磨著，估計也都隻是些補藥罷了。

  待禦醫們都離開之後，風清漪方略有興趣地問道：“霍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是啊，自從那次出事傷了腦袋之後，以前的事情欣兒她便一概不記得了。一直以來，也都有找大夫給她瞧，卻也沒能有所好轉，這次帶她一起來，也是想讓禦醫們給想想法子。”說這話的時候，霍統領一直都一臉憐愛地瞧著自己的孫女。

  而後又爽朗一笑，“不過就算想不起來從前也沒什麽，隻要身子無恙就好，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卻不知此時風清漪已經在心底暗歎了一口氣，帶著深深的同情和惋惜。

  風清漪和項雲瑾是留下用了午飯之後才離開的。項辛宥則沒有跟他們一起走，他說要留下跟霍公子切磋一切武藝。

  但風清漪和項雲瑾心裏都很明白，他哪裏是真的想要切磋武藝，不過是想留下跟霍欣多呆一會兒罷了。

  坐上馬車之後，風清漪方對項雲瑾道：“你最好還是提醒一下項辛宥，別把心思放在霍欣的身上。”

  “為何？”項雲瑾不明白風清漪為何會有此言？方才在席間，清漪分明跟霍欣聊得很好的模樣，清漪若真不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勉強自己裝樣子的。

  “因為如今的霍欣已經不是原來的霍欣了，她隻是一麵鏡子而已。真正的霍欣……隻怕已經死了。”

  她不知道這個事實該如何告訴給那麽疼愛自己孫女的霍統領，對他來說這件事想必是十分殘酷的。

  “鏡子？你的意思是說她是妖？霍欣是被她害死的？”

  風清漪搖了搖頭，“霍欣必定不是被她害死的，我方才一直在留意她，她心性憨純，眼神清澈，分明不查世事的模樣，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情。我想，其實霍欣應該是在跌下山坡時已經死掉了，而他們後來找回來的已經不是真正的霍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