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圍人雖多，但大家擠擠攘攘，各自熱鬧，也沒幾個注意到他二人。

  風清漪委實沒有料到正經如項雲瑾能當街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臉紅過後，很是認真地盯著項雲瑾看了半晌，“你該不會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弟吧？”

  項雲瑾聞言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想什麽呢。”

  長街花燈如龍，沿途各種攤販熱情叫賣，天邊火樹銀花亮如白晝，這是項雲瑾平生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賞上元節，不必思慮朝政軍事，不用管那些奏章急報，隻一心陪著身旁的女子便好，這種感覺……倒也不賴。

  風清漪將最後一顆糖葫蘆咬掉，方用手中的竹簽指著前方，問項雲瑾道：“怎麽大家都往那裏走？”

  “那邊是月華樓的方向，奪彩快要開始了。”

  “奪彩是什麽？”

  “上元節時，皇上會率皇室眾人前往月華樓賞燈，以示與民同樂之意。屆時月華樓前會樹起燈樓，樓頂安置一物，是為彩頭，待時辰一到，百姓們可各憑本事攀上燈樓，先拿到彩頭者可向皇上求一個恩典，隻要不違律法不悖倫常，皇上皆會恩準。”這可是每年上元節的重頭戲。

  風清漪點頭，怪不得大家都往那裏跑呢，聽起來的確是很有看頭。

  此時，月華樓整個已經被禁衛軍給圍了起來，而對麵的那座燈樓底下也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挑戰之人，圍觀之人皆被擋在燈樓外，以免發生動亂。

  禮官擊鼓三下，提醒欲攀燈樓挑戰之人趕緊進來，最後一鼓落下，侍衛將燈樓圍攏，其他人再不可進來。

  風清漪數了一下，燈樓底下站著的大概隻有二十來個人，圍觀的倒是數不勝數。

  項雲瑾在一旁解釋道：“盡管彩頭的誘惑極大，但是奪彩的過程卻是極危險的，有膽量聚到這裏來的，必定心中大事所求，為了奪到彩頭誰都不會手下留情，若沒點本事，恐怕是非死即傷。”

  與性命相比，其他的也就顯得不怎麽重要了，所以才會圍觀者眾多，敢上前挑戰的卻寥寥無幾。

  風清漪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二十多個人，果然個個都是身強力壯，一看就知道不容易對付，所以站在最右邊那個瘦弱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地突兀，其他那些人隨便一個都能一拳將他打倒吧。

  人群中也不斷傳來議論之聲，所有人都不看好那個瘦弱的年輕人，就連一旁的侍衛們對這個男子都格外關注，畢竟他們也不希望出現人命官司，心裏正想著，待會兒一定要看看盯著此人，見勢不對，就趕緊將他接下來。同時，也暗暗氣惱，這人也真是的，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來這裏湊什麽熱鬧？隻苦了他們這些侍衛，到時候還得時刻盯著他的狀況。

  月華樓上，禁衛軍亮出旗語，禮官會意，當即宣布奪彩開始。

  那二十多個參與奪彩之人，各有各的策略，有快速攀爬搶占先機的，有不疾不徐謀定而後動的，還有主動出擊先動手斷別人路的。而風清漪的目光卻隻注意著那個瘦弱的男子，正因為他太瘦小，其他那些人根本就沒把他視為威脅，而是先去決絕其他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所以一開始此人是很順利的，雖看得出武功不高，手腳不快，但也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地在往上爬。

  隨著其他人你追我打，鬥得精彩又熱鬧，圍觀的眾人也漸漸將這個毫不顯眼的瘦弱男子給忘了，可他似乎全然不顧周遭發生的一切，隻一個勁兒地往上爬。那邊鬥得你死我活、驚心動魄，他卻好似隻有一個人在跟自己較勁。

  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又一個挑戰者從燈樓上落了下來，好在他們個個有武藝在身，雖然方才在打鬥中受了傷，可也能穩住身子安然落地。可一旦落地，就意味著已經落敗，沒有再往上奪彩的資格了。

  如此一番過後，燈樓上便隻剩下三個人，正是因為所有人都不把那個瘦弱的男子放在眼裏，所以他竟然還在。

  就算到了此時，另外的那兩個人也都覺得彼此最大的威脅是對方，所以都不約而同地將那個瘦弱的男子給擱在了一旁，兩個人對上了招。

  兩個人都是高手，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是不相上下，在燈樓上打得那叫一個眼花繚亂，眾人在底下看得也是抓心撓肝。

  如此數十個回合下來，二人還是沒能分出勝負，而這個時候那個瘦弱的男子已經接近了樓頂，即將要夠到彩頭。

  另外兩個人自然不會讓他漁翁得利，如此情形下，二人暫時停了手，都往那瘦弱男子的方向圍過去。

  強者的遊戲中從來都容不下弱者，就算方才僥幸之下快要夠到了彩頭，可到底還是沒能夠到，就差一步之遙的時候，另外二人合力將他往下踢。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男子看起來瘦弱不堪，但在那二人的踢打之下，他竟還死死用手扣住燈樓，不肯鬆手。

  圍觀眾人看著都替他覺得疼，甚至有人已經忍不住大聲喊著勸他，“小夥子下來吧，性命要緊啊。”

  可那瘦弱的男子仍舊是無動於衷，死死扒著燈籠不肯放手。

  他贏得了圍觀眾人的同情，可卻贏不了同為競爭者的其他二人的手軟，為了這個彩頭，他們不知練了多久，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這裏，任是誰也不能讓他們將彩頭拱手相讓！

  風清漪一直盯著那瘦弱的男子，卻始終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既然是早已製定好的遊戲規則，既然來參加了，那就必須遵守，自己若是出手幫了他，對其他那兩個人豈不是很不公平？

  眼見著那瘦弱男子手都已經被踹出血了，仍是不肯放手，其他二人眼見著是沒了耐心，索性直接一掌將他給打了下去。

  底下的侍衛們見狀忙鋪開陣勢，準備將他接住。也幸好有侍衛們相接，不然他這一下摔下來，就算不要了一條命，隻怕也是重傷。

  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的，人們稍稍關注了他一會兒，見他沒事，也就繼續仰頭看向樓頂，那二人的巔峰對決。

  月華樓中端坐著的成王世子項辛宥卻一直注意著那男子，他看到那男子在燈樓下仰望了一會兒之後，一身落寞地轉身離開，這個時候一個女子走向了他……而女子身旁的那個人看著怎麽那麽眼熟……

  “咦，那不是雲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