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禹臉上有些掛不住笑，像是吞了隻蒼蠅般，話卡在喉嚨裏。

  這丫頭淨會給他惹麻煩，老臉都快丟沒了。

  孟禹對孟嬌嬌身旁垂著頭的侍女怒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本尊何時發令讓你們帶公主回來了？”

  孟禹雖然對孟嬌嬌一副慈父的模樣，但是在平時他依舊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嚴君，一言一行可謂是頗有王者風範。

  他的雷霆之怒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能受得住的，侍女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主上饒命，主上饒命……”

  “父王，你怪水曳做什麽？是我不想去中鬼界玩，難道她們還能綁我去啊？”孟嬌嬌撇了撇嘴，靈動的眸子裏全是不滿:“父王是個大笨蛋，每次我說想去哪裏玩父王都不輕易讓我出去。這次這麽反常，居然還遣我出去，我就知道不對勁！”

  孟禹曾統領千軍萬馬上戰場，也曾麵對百鬼哭嚎毫不動容，也鬥過天驕，耍過詭計。任何風浪在他眼裏都是小打小鬧，唯有麵對這個女兒時，他束手無策，滿心疼愛和無奈。

  也唯有關於這個女兒的一切，才能讓他慌亂陣腳。

  恰如此時，孟嬌嬌一番嬌斥，讓他無從接話。

  “哼，”孟嬌嬌噘著嘴，生氣的模樣亦是嬌憨可人。“我還以為父王要背著我娶個後妃呢，這才巴巴的跑來瞧瞧。沒想到是重明神君來了，父王，重明神君來了你也不叫上我來看看，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孟禹幹咳一聲，佯裝厲色道:“嬌嬌，不許胡鬧！回你房間去，水曳，送公主回房。”

  “我不我不……”孟嬌嬌死命拽著明澤的衣角，她從那幅畫上看到明澤起，就喜歡上他了。等了這麽多年，可算見到他真人了，若是就此放手，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個百年才能外見到他。

  明澤微斂著眸，不動聲色，笑容清淺，這幅表情像極了孟嬌嬌在畫上見到的模樣。就是這般雲淡風輕、不記世事的模樣深深打動了她，她更是不肯走了。

  哪個父親能心平氣和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恬不知恥的去糾纏一個男人？更何況他還是一代鬼王，手上有無數臣民，他的女兒怎麽能是如此？

  而且，嬌嬌喜歡上的這個男人，是絕對不會喜歡上嬌嬌的。一往情深不得應的苦，嬌嬌怎麽能受得住。

  孟禹沉聲道:“回去吧，嬌嬌。”隨之長袖一揮，孟嬌嬌咻然從原地消失。

  明澤笑吟吟的說到:“公主年齡尚小，行事熱情率真，頗為可愛。”

  “小女多有唐突，多謝神君諒解。”孟禹一陣汗顏，他哪裏不明白明澤這是在給他台階下。

  “無妨，本君還有要事在身，告辭。”明澤似毫不介懷的道。

  “赤熵，去恭送重明神君。”

  明澤出了鬼王殿，邁著修長的腿，嘴裏哼著歌，步子十分悠閑。

  離開了鬼王殿的視線後，一個身著夜色錦服的男子忽然在明澤身後現身。

  這男子腰間佩著一把玄色長劍，看著似乎隻有二十出頭。氣質出眾，五官清俊，眉間透著一股清冷決絕之氣。

  他跟在明澤身後，低聲道:“主人何必要來鬼王殿一趟，那孟禹即便知道神女清婉的線索，也絕不會告訴我們。”

  “他的確知道，並且沒有告訴本君。不過，這鬼界是他的地盤，本君要在這裏辦事自然是要知會他一聲。也好讓他明白，本君隻是來這裏尋個人罷了，也免得他再多做功夫派人來窺查。”明澤從容的說到，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是，千秋還有一事不明。”

  “說。”

  “方才我跟著主人去鬼王殿，看到殿中有九十二根沉鐵製成的沉柱，其中一根上刻著奪天神君的圖紋，其餘的沉柱上繪的皆是鬼紋。莫非……”千秋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看向明澤。

  “蕭索曾經救過他一命，他自然要報答蕭索。否則，孟禹那個老滑頭能心甘情願的把蕭索的殘魂藏在鬼界那麽多年？”明澤挑眉，眼中劃過一抹嘲弄:“孟禹早料到本君會來尋他，方才大殿之上唯有他和赤熵。也罷，即便沒有諦聽，本君也能找到清婉。”

  “對了，你給本君去查一查這鬼界的小公主。”明澤話鋒一轉，道:“本君總覺得她非表麵那般單純。”

  數萬年來，一心撲在他身上的女人不計其數。大致可分為三種:一種是有利可圖，第二種是真心為他癡狂，第三種則是想要他的命。

  他判不明白，孟嬌嬌究竟屬於哪一種。

  ……

  臘月二十五的天兒，天寒地凍，大雪簌簌。

  馬車軋過地上的雪，發出輕微的撲哧聲，很是悅耳。

  車簾是撩開的，偶爾有幾片雪飄進馬車裏，落到雲妙的手心上，轉瞬化為水，一片冰涼。

  若是在華夏，再過幾天便是除夕了。

  這幾日，雲妙吃的少睡得更少，整天一心撲在修習上。她也不去四神鏈裏，隻在馬車上修習，也不怎麽和鏢隊的人說話了，就跟丟了魂兒似的。

  蕭索也曾喚過她兩次，她回答得淡淡的，蕭索也就不再喚了。

  李長圭駕著馬車跟著鏢隊走，見雲妙挑開簾子出來，坐在了車沿上。他便說到:“阿妙，你這幾天好像話很少。”

  那天他跟著鏢隊出了黑水沼澤，過了不久雲妙也出來了，當然她不是走出來的。鏢隊的人站在沼澤邊上等她，忽然一道白光將雲妙送到地上，那時她已經昏過去了。

  沒有看到席染和江潮，李長圭試探著問過雲妙，雲妙隻是說他們有別的事要忙，先走了。李長圭隻以為是雲妙和他們起了矛盾，所以這幾天都悶悶不樂。

  “沒什麽，可能是北方的天兒更冷些，一冷人就犯懶不想動彈。”雲妙淺淺一笑，臉上失了幾分血色。

  “嗐，俺們已經到北垠部洲了，這邊是要冷一些。俺聽吳鏢頭說，這趟鏢的終點就在錦羅城，過幾天就到錦羅城了。俺們也好在那兒落腳，過個暖和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