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宋思明束手無策，左新宇有些猶豫起來，片刻之後便在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

  小瓶樣式奇特，口窄肚寬，像是一個葫蘆被人攔腰切斷，外麵還塗有別致的花紋。

  他的這番動作，宋思明自然看在眼裏，知道他是救人，並未阻攔甚至心裏還有些支持。

  將小瓶打開之後，一股奇臭飄了出來，就連離得稍遠些的他也被熏得嗆鼻。

  這時，一隻奇特的小蟲緩緩地從瓶中爬到了左新宇的手掌心。

  “你這是幹什麽，小師弟？”語氣中包含了驚訝和難以置信，甚至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左新宇回頭深深地看了師兄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一眼宋思明至今難以忘記，深邃的眼睛裏滿是滄桑，甚至讓他有些發冷。

  此刻，他驚訝極了，小師弟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何會學會了巫術？

  這種東西不是害人的嗎？怎麽能用來治病？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整個人徹底蒙圈了。

  還未等左新宇上前喂服小蟲，師父緩緩醒了過來，閉合的眼睛慢慢睜開。

  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而依舊是陰沉著臉，一雙如芒般的目光射了過來，落在了左新宇的臉上。

  瞬間寂靜的可怕，就連宋思明這種愚鈍的人，也反映了過來。

  原來這一些都是他設的局，就是想看看自己昏迷之後，二位徒弟的反應。

  顯然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看到的景象，或許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樣子。

  他心裏想過種種可能，唯獨沒有料到這一步，左新宇早已走向了另一條道路。

  那是一條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子，這種結局卻是最不想看到的。

  伸手抓住左新宇手中的瓷瓶，高高舉行狠狠落下，將其摔得粉碎。

  碎片飛濺的到處都是，仿佛覆蓋到了他們曾經生活的每一個地方。

  “你走！我到死也不想在看到你！”

  師父歇斯底裏額喊著，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仿佛也耗盡了畢生的精力。

  倔強的徒弟沒有令師父失望，就像當年他逃離梨花山一樣，依舊是頭也不回。

  宋思明坐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師父，又看了看遠去的身影，漸行漸遠。

  微風徐來，吹落了滿山的梨花，吹走了滿山的梨樹，隻剩光禿禿的山石。

  從此梨花山再無左新宇，世間便多了一位絕命毒師問天。

  “聽過他被奉為了國師，想來混的不錯吧。”

  輕輕歎息一聲，作為了故事的結尾，倒也讓這番聽眾唏噓不已。

  宋思明把一生奉獻給了醫術，正如他的師父一樣，他對此並不後悔。

  師傅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最出色的徒弟也最傷了他的心。

  而自己的三徒弟鄒秋最近的表現也頗讓他頭痛，這也不得不放棄他關門弟子的身份，借著灼華的手來敲打敲打他。

  當然這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就像二徒弟進宮當禦醫，大徒弟雲遊四海一般。

  他仿佛是在謀劃一場大局，又像是在與那小師弟繼續對弈，隻是這次不能再輸。

  “那小師叔是好是壞啊？”灼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雖然故事裏他是亦正亦邪，但是做了國師之後想必多少也會收斂一些吧，可現在這些事情怎麽看都不像是人幹的事。

  宋思明沒有評價自己的師弟，或許還有感情摻雜在裏麵。

  “應該不是他，這次的下毒手法頗顯稚嫩，或許是他的徒弟，或許另有其人。”

  這話說完，灼華忍不住的翻白眼，連連腹誹。

  得，自己的這個便宜師父到現在還為他辯解著。就那小雞子般的徒弟沒有問天的授意，能來這裏撒野。

  大家紛紛猜測著，幕後凶手的身份，並商議著天亮之後前去報官。

  灼華對此嗤鼻，若對方真是什麽國師，這種事情基本上都會不了了之。

  既然現在已經有了對付邪術的方法，對方在這樣的暗中搞鬼也就沒有意義，想必會有新的報複行動展開。

  對方做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灼華怎麽想也都想不明白。

  “時辰不早了。”

  旁邊的李四沒有任何感情的說了一句，冷言冷語像是寒風。

  一句話打斷了灼華的深思，也把眾人從往事中脫離出來，回到了現實。

  “既然睡前故事講完了，那就各回各家。”

  撒嬌的話語，送給了師父，互道聲晚安，大家各自散去。

  李四堅持要把林飛蘭送到門口，可他又像是空氣一樣，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存在感。

  鄒秋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似乎有些不舍，猶豫之下還是追隨師父而去。

  宋思明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徒弟狼狽的樣子，頗感到有趣。

  戲謔道：“你喜歡那個小姑娘？”

  “沒有的事，師父莫要說笑了。”

  “那個小姑娘還不錯，勤勞樸實，美麗端莊。”

  惹得鄒秋一陣無語，不過今天貌似師父心情不錯，話也說了不少。

  “若是喜歡可要抓緊了，有的時候稍微一鬆手便是一輩子啊。”

  宋思明看著滿天的繁星，老氣橫秋的教育著自己的徒弟。

  聽著滿是滄桑的話語，鄒秋納悶的問道：“師父，你談過戀愛嗎？”

  這還真沒有，宋思明在梨花山學藝一直到出師，然後四海雲遊，一心紮在醫術上，方得一個神醫的美名。

  輕咳兩聲：“這不重要，你要聽從你的內心。”

  內心？那是什麽東西？

  一陣沉默過後，鄒秋開口說道：“可我覺得林飛蘭並不喜歡我，若是師父追過女孩子，還可以指導我一番。”說著沉沉的歎息一口氣，無盡的滄桑與淒涼。

  這個問題問的老宋同學也有點懵，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勸慰著自己。

  隻覺得心頭隱隱閃過一道靚影，心口似乎有些作痛。

  喃喃道：“這不重要，關鍵是你曾經努力過。”

  鄒秋撇著嘴，對於這句話他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明明師父自己的都沒接觸過女孩，怎麽來的說教自己。

  若是醫術那自然是拍馬不及，可若是感情問題還是算了吧，小師妹都比他靠譜。

  “師父，你為什麽會收灼華為小師妹那？”

  沒有回答，隻是一陣陣窸窣腳步聲響起，直到什麽都聽不到，街上又恢複了夜裏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