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事說起來話就有點長了，不過好在黑夜漫漫有的是時間。

  經過剛才驚悚的場麵，眾人也無入睡的打算，站在橋頭聽著老師父慢慢講述著它的故事。

  當年宋思明跟著自己的師父在梨花山學藝之時，意外遇到了一名孤苦無依的少年，見其可憐便收為了弟子。

  幾年時間過去，這位小師弟展現了常人不能及的聰慧，仿佛就是為這一行誕生的一般。

  雖然入門晚了幾年，卻靠著天分和刻苦，在醫術上的造詣已經不低於宋思明。

  師父自然十分寵愛這位小徒弟，賜名為左新宇，並將平生技能傾囊傳授，衣食住行也是最為貼心。

  宋思明也並沒有心生嫉妒，二人的感情一直深厚，從未有過芥蒂。

  直到那一日，師父偶然悟得一絲醫術上的真諦，便要閉關繼續參悟，徒弟二人自然沒有猶豫，守護師父左右。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就在剛閉關沒兩日的功夫，來了一輛馬車打破這份平靜。

  來的人是一位婦人，麵容嬌美，雍容華貴，跟隨馬車的侍從都是威武之姿。

  讓人一看便知道對方身份不一般，二人不敢怠慢，請到正堂稍坐。

  看茶之後便才婉轉的說出師父閉關的消息，夫人並未表現不悅，直接表明了身份。

  她乃是月秦帝國的皇室，此番正是為了招納而來。

  雖然老爺子人已花甲，行動不便，如今碰巧又在閉關，夫人便把主意打到宋思明兄弟二人的身上。

  這皇家禦醫可謂是無上的榮耀，更何況太醫院中還有諸多的同行可以相互學習，這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左新宇躍躍欲試，而宋思明也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可師父總要有人照顧。

  見到兩人左右為難，夫人留下了一塊信物，讓他們商議好之後，持信物可直接去月秦。

  待到馬車走後，平靜的生活顯然已經回不去了，師兄弟二人也正因為這件事心生了間隙。

  兩人僵持的時候，左新宇提議道，兩人決定以醫術論高低，輸的人自然繼續跟隨師父修習。

  這個提議看似也非常合理，畢竟學藝不精去了也隻會給師父抹黑。

  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自然誰也不服誰，沒有猶豫，宋思明便答應了下來。

  不知在哪裏尋來了兩名病患，小師弟示意大師兄先挑。

  這個東西也沒有什麽好選擇的，宋思明看了兩眼之後，隨意點了一位，各自抬回了各自的房間。

  比賽沒過兩天，左新宇那邊便傳來佳訊，患者已然痊愈，恢複如初。

  起初宋思明不信，親自號脈之後方才目瞪口呆，這件事情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幾日前，這個病人剛來的時候，雖然沒有號脈，但是也仔細看過，病情並不比自己的那位好的多。

  若是自己醫治此人，少說也得大半個月，才能勉強做些力活。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怎麽可能說好便好，除非是小師弟之前做了手腳，讓此人佯病哄騙自己。

  想到這裏，宋思明和小師弟吵了起來，正當兩人麵紅耳赤的時候，老爺子陰著臉走了出來。

  兩個徒兒都是自己的掌心肉，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吵架。

  問清楚原由之後，師父的臉更加的陰沉下來，快步走到宋思明的房間，對著餘留下的病人望聞問切一番。

  切脈之後，坐在那裏默不作聲起來，良久之後，方才長歎一聲，似乎有著無盡的苦澀。

  宋思明二人站在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低著頭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悔恨那！”

  “一生都在研究醫術，治病救人卻沒做過幾回。”

  “寥寥數十載，隻收了你們兩位徒弟，卻沒想到竟為了一個禦醫之位，鬧得麵紅耳赤。”

  “更沒想到，左兒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師父指著床上的病患，氣的手指都在發顫，看著左新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其實事後才知道，小師弟為了這次比賽，對兩位附近的村民偷偷下毒，然後再將其帶回來醫治。

  而他的患者之所以痊愈的如此之快，一是因為解藥，二是使用了針灸秘藥刺激他的生命潛力，才達到那般的效果。

  雖然可以加快病人的痊愈，卻也無形中燃燒他的壽命，這正是老爺子痛心的地方。

  “心術不正！行為過激！喪失醫德！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師父的氣話，可小師弟卻一甩衣袖，便憤然離去。

  本以為隻是一時的出走散心，卻沒想到從此斷了與師門的聯係，江湖中再也沒有他音訊。

  多方打聽無果，也便放棄了尋找的念頭，那禦醫位置自然沒再提，宋思明潛心跟在師父左右修習。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的結束，或者也是最好的結局，心埋這份情誼，大家相忘於江湖。

  一晃就是十年，直到那一日，師弟又重新回到梨花山。依然帶著的是那份自信和從容，整座梨花山的梨花都為他的到來而綻放。

  師父並沒有多說什麽，十年的光陰早已讓他白發蒼蒼，或許這一見又不知道下一次待到何時，那是是否還活著。

  時間可以讓人放下一切，也可以衝淡任何仇恨，況且做師父的又怎麽回去恨徒弟。

  小師弟看到垂老的師父，熱淚盈眶的跪在麵前，師徒二人相顧無言。

  兩人的師徒情誼又豈是千言萬語說的清，擦幹眼淚輕輕鞠了一躬。

  往日之事並未在提及，讓兩人在前院說話，宋思明獨自在後廚忙活。

  不記得做了多少的菜，隻知道燒製了滿滿一桌子，直到視線之內的青菜全都下了鍋，最後無料可做方才罷手。

  梨花樹下的佳釀也被挖了出來，師徒三人好生的宿醉了一回。

  翌日，宋思明第一個醒來，並未在意滿地的狼藉，首先尋找著的正是自己的師弟。

  見到他扶椅酣睡，方才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卻無意中發現一旁的師父昏迷不醒。

  這一眼可算是要了宋思明的半條命，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師父的身前。

  宋思明的哀嚎也驚醒了左新宇，揉了揉眼睛，看到在這般景象，當即來跟前一探究竟。

  二人將師父抬到床上，宋思明上前號脈，一番治療未果，隻得坐在一旁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