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妹吞吞吐吐，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其實她心裏有餿主意，隻是做女兒的有些說不出口。

  見狀，黃老爺更加的著急了，對著女兒吹胡子瞪眼一跺腳。

  “爹爹，我這個主意有點餿，我說出來怕你生氣。”

  “你再不說出來，我就快被氣死了。”

  無奈之下，黃小妹趴在他的耳朵邊上低語了一番。老爺子瞪著眼睛思索了一下，鄭重的點點頭，同意了她的主意。

  得到首肯之後，黃小妹才快步走出了府宅，徑直去了禮部。

  京城六部都有自己的衙門，平日各部官員和屬吏均在各自的衙門裏辦公。而這些衙門都建在一起，離著宮城也是很近，任何時辰都會有值守人員。

  禮部掌管五禮之儀製及學校貢舉之法，而黃文丙則是其中的一名剛任職的小吏，自然工作多了些。

  來到禮部門口，黃小妹跟守衛說了下哥哥的名諱和官銜，然後遞上了一塊白布幫忙轉交。

  守衛看著白布愣了一下，家裏一般有人過世了，報死訊才會給這個。這種事情他可不敢怠慢，接過之後，趕緊轉身進去通報了。

  禮部中的一隅，狹小的房間內顯得有些沉悶。黃文丙伏案揮筆，全神貫注的書寫一份章程，額頭上滲出了豆大汗珠，也沒有絲毫的在意。

  侍衛到了門口探頭看了看，方才躋身進來。快步走了案前，輕聲說道：“黃大人，你快出去看看，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說著，便把白布往案桌上一放，大有深意的看著他。黃文丙隨手又寫了兩個字，方才瞥向一旁的白布。

  “嗯？”先是驚疑一聲，然後黃文丙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放下手裏的筆，跟著侍衛快步走了出去。

  來到大門口一看是正是黃小妹，血壓瞬間飆升，腦子開始嗡嗡作響。

  還不待他問些什麽，小妹先說話了，“大哥，快跟我回家去看看。”說這邊要拉他往外走。黃文丙也慌了神，跟侍衛囑咐一句，幫忙知會一下侍郎。

  對方連連答應，讓兄妹二人趕快回去，處理完正事再說。黃文丙一邊跟著往外走，一邊回首作揖謝過了守門侍衛。

  “怎麽回事？莫不是爹爹發生了什麽意外？”

  “早上還好好地，一轉眼的功夫，爹爹就躺在了床上，說是想再看你一眼。”說罷，黃小妹催促著大哥走的再快些。

  小妹一催再催，黃文丙一時著急，官靴都從腳上甩了出來。索性把另一隻靴子也脫了下來，兩隻靴子拿在手裏，疾步的走在了大街上。

  三步並兩步的走，兩步並作一步邁。很快，兩人便來到家門口。還未進門，淚水混合著汗水就往下滴答。在一旁的小妹都驚呆了，有些於心不忍的想出聲安慰兩句。

  直接被黃文丙礙事一般的推到一邊，躋身快步走進院子。掃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便有衝進了屋內。

  早已躺在床上的老爺子，等待的都困乏了。無聊之際，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抽泣聲越來越近。

  老爺子還以為家裏鬧了賊，伸著脖子探頭看去。一雙官靴先是出現了視野中，還沒等反應過來，梨花帶雨的黃文丙走了進來，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尷尬了。

  “爹爹，你沒事了？我還以為你不行了那，急死我了。”

  看著又哭又笑的兒子，黃老爺心中一軟。張張嘴又想起了什麽，冷哼一聲，側過身去，沒有理會他。

  黃小妹這時走進了屋子，看著哥哥吃癟的樣子，又見他赤腳走了一路，滿是心疼。上前扶著他的手，緩聲道：“哥哥，你光著腳走了一路，怕是腳都破了吧。快來跪下歇歇。”

  這話說的黃文丙有些懵，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爺子，問道：“父親沒什麽事吧？”

  老爺子見到直接穿幫了，索性也不再裝病了。直接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說道：“快死了，你若再來晚點我就直接過去了。”

  “父親，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我觀你身子硬朗著那，怎麽會有這般想法。”

  “你站著說話，我脖子疼。”

  見到黃文丙跪在床前之後，老爺子起身走下床。來回走了兩步之後，站在那裏盯著他，默不作聲。

  “父親有話還請直說，做兒子的一聽謹記。”

  一句話說道黃老爺的心坎裏了，輕歎一聲，蹲坐在了黃文丙的身旁。

  柔聲說道：“你現在當了官，是個大人物了，我也不想跟你講大道理，就像說一說小門小戶的小道理。”

  “我來問你，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是欠了別人的情，欠了別人的命，這該怎麽還？”

  這話問的黃文丙不明所以，乃至啞口無言。

  “之前我在牢裏麵受苦受難，都沒見你們兄妹把我救出來，後來全靠了灼華姑娘，才僥幸躲過一劫，咱們還欠著人家一條命，你可不要忘了。”

  見到兒子也讚同的點頭，黃老爺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示意他幫忙拿過來。無疑有他，黃文丙起身，拿著遞給了老爺子。

  雙手鄭重的接過之後，沒有猶豫一飲而下，說道：“走，爹爹陪你去，若是真是為難之事，我便直接換了她那一份人情。”

  黃文丙一臉的懵逼，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跟自己說個清楚。拉著老爺子的手，示意他先不要走，扭頭疑惑的看向妹妹。

  “灼華姑娘找你有事相商，父親怕你不肯答應，便出此下策，你剛才給爹爹的那碗茶中有毒，解藥也在他那裏。他說若是到時候，事情不難辦他就自行服用解藥，若是令你為難，父親說他會幫你做選擇的。”

  聽聞這話，氣的黃文丙大罵妹妹糊塗，連忙在老爺子身上來回摸索。

  老爺子也沒有阻止，自顧的彎腰撿起那雙官靴，一手鉗住黃文丙的腳腕，一手給他穿上。緩緩地站起身，順帶著整理他的官服，眼神中充滿了自豪之感。

  滿意的點點頭之後，抓住他的一隻手腕，輕聲道：“走，咱們一起去看看，莫要怕。”

  沒說這話的時候，黃文丙一點都不怕，滿心的著急。如今老爺子一說這話，他心裏打起了鼓，灼華這是找他要做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