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古學家
作者:晴天皮皮      更新:2020-10-18 02:50      字數:3526
  經過一段青石子鋪的路,玄清子居住的是幢木製的平地起吊式三層吊腳樓。

  小青瓦蓋頂,坐西向東將正屋建在平地上,屋基前低後高,呈虎坐形,一半陸地,另一半懸空,杉木大柱支撐將廂房抬起,柱上可見八卦和太極圖,樓底擱置農具,樓上有繞樓曲廊,雕欄扶手花格窗,廊中一大排長凳。

  樓邊栽種了幾棵梨樹,1棵楊桃樹,1個個胖嘟嘟的楊桃掛在樹上。

  傅曉城將車停在樓房外,一位身穿無領滾邊琵琶襟上衣、纏青絲頭帕的老人下樓,此人便是玄清子,身高和老師傅差不多,身形精瘦,戴副黑色圓框眼鏡,具書香氣質,膚色白晰,國字臉,白眉高鼻圓眼,雙目炯炯有神。

  傅曉城迎上前,行作揖禮:“師叔好。”

  玄清子回禮,道:“曉城,幾年未見,越來越有你爺爺年輕時的風範,氣宇不凡啊,師兄可好?”

  傅曉城麵露靦腆之色,道:“師傅一切都好,時常念起您呢。”

  程安安側頭看他神態,難得一見,覺得好笑。

  玄清子看著站在傅曉城旁邊的程安安,問:“這位姑娘是”

  程安安作揖行禮:“師叔,我是程安安。”

  玄清子看她舉止大方得體,五官天庭飽滿、田宅宮開闊、眼神清澈,將來必是個賢內助,這次她與曉城兩人同行,心想應是好事將近,心中不免歡喜,連聲道:“好好好。”

  師叔將兩人帶上樓,傅曉城未見師叔母身影,問:“師叔母呢?”

  師叔回應:“她去隔壁青草鎮上教染布了,後天下午才回來。”

  堂屋裏左側四方矮桌、矮櫈坐下,中間大青石砌邊的四方形火塘,架了鐵三腳架爐燒著柴火,爐上一隻小鍋,鍋中水正燒著,水開後師叔將水裝入水壺內,卻不急著泡茶,等開水稍涼後,才投入茶葉,用鳳凰三點頭衝入溫開水泡茶,給每人倒了杯茶。

  傅曉城喝了一口,心情舒展,眼帶笑意道:“師叔手炒的黃金茶,這麽多年還是這麽鮮。”

  師叔滿心歡喜說:“曉城品茶功夫越來越高了啊,幾年前的味道還記得。”

  程安安好奇這是什麽茶,端起茶杯細聞,香氣清新,喝了一口,茶湯柔和,鮮爽,甜度很高,不由感歎:“像雞湯味一樣鮮。”

  師叔聽聞,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讚:“安安才是品茶高手啊!”

  程安安臉紅。

  傅曉城拿出師傅給的草藥和藥丸交給師叔,並從背包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一個鈴鐺,說:“師叔,師傅讓我拿來問您,見過這鈴鐺嗎?”

  這是一個雞嘴荔枝大小的圓形金鈴鐺,頂端有一個圓孔係著一段金鏈,鈴鐺呈球狀,球狀麵上鏤空雕刻著圖騰花紋。

  肉眼看圖案雕的比較複雜,師叔進屋拿了放大鏡出來,看了片刻,說:“這是明朝早期製作的,用當時最流行的鏤空工藝雕刻而成。”

  是明朝古董?程安安驚訝。

  傅曉城問:“師叔您看是來自於哪個地方的鈴鐺?”

  “還不能確定來自哪裏,看它頂端有個細小圖形,像家族族徽,極大可能是世代傳下來的,”師叔放下手中的鈴鐺,疑惑:“你們從哪裏得來的?

  “這是師傅從曹爺爺家的小孫子身上取下來的。”傅曉城解釋。

  師叔聽說是曹姓,想到多年的好友,問:“你說的是曹善財?”

  傅曉城給師叔續茶,繼續說:“是的,曹啟旺是他小孫子,小名叫旺仔,去年到湘西待了1個月,也是怪了,回家後昏睡不醒,曹爺爺到武當山請師傅下山治病,人醒過來後忘記了大部分事情,師傅發現他身上鈴鐺有蹊蹺,師傅取下和爺爺們也研究不出這鈴鐺來自哪裏,所以特地讓我拿過來給您幫鑒定。”

  師叔拿起鈴鐺搖了搖,感覺聲音似乎不一樣:“嗯,剛才我看了很久,確實有些古怪,你們先坐,我去找工具。”

  師叔起身上3樓。

  程安安悄聲問傅曉城:“怎麽我不知道鈴鐺這件事?”

  傅曉城說:“前幾天師傅拿給我,我也才知道的。”

  程安安看著盒子裏的鈴鐺,發自內心的敬佩:“師叔好厲害啊,一看就懂。”

  “師叔以前是考古界的。”

  “他和師傅是同一派嗎?”

  傅曉城原本不想說,抵不過程安安的追問,道:“說來話來,師叔年輕時跟隊到神農架考古遇難,師傅正巧在山上采草藥救了師叔一命,後來師叔拜師傅的爺爺為師,成了不出家的火居道士。”

  “這麽說,師叔也是師公徒弟,道行和師傅是一樣了?”

  “各有所長,師叔擅文、太極劍。”

  片刻,師叔捧著一個木雕盒子走進來,3層的翻轉盒子,像變形金鋼變身似的,打開就成了一個小型工作架台,工具繁多擺放整齊,傅曉城幫抬了盞台燈過來,剛通電幾分鍾便停電了,師叔手上的工作隻能暫停。

  傅曉城檢查總閘,發現線路跳閘,師叔才記起來,這樓的線路已安裝了多年未更換過,平時過的是半隱居生活,早睡早起,燒水做飯用的是柴火,極少用電子產品,電話一年沒打幾個。

  看著天色漸暗,也到晚飯時間了,征得師叔同意,三人一起步行到餐館用餐,餐館食材新鮮,大鍋翻炒,上菜速度極快,臘肉炒筍、涼拌鬆花皮蛋、片片魚、板栗煨雞、枸杞子煲豬手、油麥菜,結賬時老板看是玄清子帶來的熟人,給打了折。

  飯後送師叔回去,師叔留2人住宿,傅曉城說已找了客棧住宿,且程安安是未婚女子多有不便,等師母回來再商議。

  第2天,早餐吃的是鎮上有名的老譚保靖米粉,店麵占30平米,9點鍾食客較多,很多人慕名而來,粉條外形較粗,q彈,有嚼頭,將油、秘製佐料入碗底,粉條入水煮好直接倒入。

  傅曉城澆上一點點潲子,灑上薑、蔥、配料,另加了2個煎蛋,將2大碗粉條端到程安安麵前,說:“吃完後先去師叔家。”

  “好的。”程安安遞了雙筷子給傅曉城,將自己碗裏的蔥花挑了出來,粉條味道過於美味,連吃了2碗。

  開車到了師叔家,師叔給他們泡了壺茶說:“昨晚睡前我突然想起,這鈴鐺上的圖騰很像以前在一本書上見到的,趁現在光線好,我要上書房找找。”

  然後拿了放大鏡上了3樓。

  傅曉城計劃給整座房子更換新的線路和電閘,丈量了大概需要的材料,便開車出去采購,交待程安安留下幫師叔一起找書。

  這座房子在修建時,3樓是特意挑高建的,看來是為了這占據一層樓的書房而建的,書房正中置了2張辦公桌,1張常規鑒定文物的工作架台。

  四麵牆內陷式書架,每扇書牆均有一個高低落錯的窗台,灑入室的光線很足,書籍分類像圖書館,按範圍主要分為3大塊,東、南方向收藏的是專業性圖書,西麵是少數民族圖書,北麵收藏的是綜合性圖書,2個移動梯。

  師叔站在移動梯上左右兩邊移動,每拿一本書快速翻頁,落書回櫃,動作一氣嗬成,程安安問:“師叔,要找的是什麽書?”

  “一本記錄明朝家族族徽的書,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線裝書,臨摹的。”

  師叔又翻了一本丟回櫃內。

  這裏的線裝書占了70,字體各式各樣,有隸書、行楷、篆書、草書、還有極少見的甲骨文。

  程安安坐在地板上一本本的查找,翻到一本講唐朝農業種植生存的書,看了一眼便停不下來,慢慢挪到了書房外的長廊凳子上倚靠欄杆而座。

  傅曉城拿著電線上樓梯看到的正是這番情景。

  程安安在走廊上看書入了迷,有人上樓也沒發覺,警覺性也忒低了,他不由的皺眉,伸手拿了顆樓梯上的盆栽小石頭彈過去將程安安手中的書彈落。

  “啊!怎麽了!”程安安驚呼一聲跳起來,一看是傅曉城便心虛小了聲:“你回來啦”

  “嗯,師叔呢?”傅曉城彎腰撿起書本,將電線裝備放在長凳上。

  “還在裏麵找書呢”程安安雙手食指轉著圈圈。

  朝書房探頭看了下,反正她也幫不上師叔的忙。

  “算了,你過來幫我拉電線吧。”將一盒軋頭和電線遞給程安安。

  “遞火線、遞零線、地線,哎,程安安,你遞的是什麽線”傅曉城站在梯子上裝線管叫程安安遞線,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總是遞錯。

  “你直接說紅線、藍線、黃線不就好了嘛。”程安安翻白眼抬頭看他,覺得他就是有意的,什麽火線、零線搞得頭暈。

  “遞軋頭”

  “拉”

  師叔下樓做飯看到他倆在拉線,扶了扶鏡框,笑了。

  午飯,師叔的廚藝不敢恭維,大堆新鮮的食材被他煮成了大雜燴,鮮筍、蕨菜、酸菜、黃豆、臘肉一鍋燉,師叔說一日三餐填飽肚子就行。

  因為實在太難吃,程安安有點心疼這鍋好米被糟蹋,勉強隻吃了個半飽。傅曉城麵無表情將半生熟的米飯吃光了,捧場的吃了半鍋大雜燴。

  飯後,師叔午睡去了。

  傅曉城和程安安在樓下拉線,程安安問:“你的味覺正常吧?覺得師叔做的菜好吃?”

  傅曉城拉著線回應:“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憫農》道出了種田人的艱辛,程安安覺得有些感動,但又細想這家夥玲瓏的很,棲息在師叔家不言師叔語。

  安裝電線即將進入收尾,傅曉城叫程安安到米粉店旁的藥鋪買盒健胃消食片回來。

  程安安取笑他:“日啖雜燴大半鍋,不辭長作溪北人。”

  懶得回應她,他站梯子往下丟了個黑色錢包給她:“接著,快去快回!”

  “知道啦。”程安安洗了把手,拿起錢包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