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曉，天邊隱約一點太陽的蹤影，風吹過，不堪重負的綠葉微微低頭，抖落身上的露珠。

  遠方緩緩走來一群人，他們身上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濃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森林裏的各種獵手，熟悉的駭人味道卻讓它們不敢上前。

  “你們怎麽弄得一身血？”執川捂著鼻子，嫌棄，“去送人而已，你們怎麽搞得好像去泡人血。”

  “別提了。”阿四將額頭上流下的鮮血擦去，避免它們流入眼睛，樣子狼狽，每個人的表情卻都狠激動。

  “我們有大收獲！好多，好多的食物！”

  好家夥，他激動得語無倫次了，到底是有多少食物，讓他激動成這樣。

  “族長人呢？”大蛇通常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刀他，倒不是因為他每次都走最前麵，也不是族裏最高的男人，但他身上有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他就好像一把刀，隻要你靠近，就會被鋒利的刀刃傷得體無全膚。

  看了一圈，還沒看到大蛇，讓人感到有些奇怪，按照大蛇的樣子，也不可能裝成雨部落的人混入其中啊。

  “族長他守在食物那，食物太多了，我們搬不回來。”泥巴用手劃了一個很大的圈，“那麽多的食物，我們去的人太少了，沒辦法全帶回來，族長說，他先守在那邊，防止別的野獸把食物叼走，我們先回族裏喊人。”

  族人們越說越開心，零榆卻始終一言不發，甚至能感覺到她心情不佳。

  終於有人注意到零榆的表情，忍不住拉了下身邊人的衣角，示意他安靜。

  可說得正高興的族人根本不懂旁邊人的暗示，手舞足蹈比劃著當時的情況：“我們送完人回來，就聽到森林裏有很大的動靜，還在想是怎麽回事呢，就怕是獸潮，那我們可就不好回來了。族長讓我們在原地等待，他去查看情況，結果他一回來，你說怎麽著——”說到開心的地方，族人拍了拍大腿，眉飛色舞，“族長說，不是獸潮，是兩撥咩咩獸在打架。我猜啊，一定是兩個不同種族的咩咩獸，不知道是在爭奪地盤還是怎麽的，就打起來了。”

  咩咩獸的毛很暖和，白白的，看著也好看，雖然容易弄髒，但放在屋子裏做被子，還是很好用的。咩咩獸的肉也很好吃，以前他們不喜歡吃咩咩獸，是因為咩咩獸的肉吃起來有一個奇怪的味道，後來祭司教會他們用調味，煮好的咩咩獸就沒以前的怪味了，而且咩咩獸的肉很嫩，天氣冷的時候吃暖身體。

  這麽多的咩咩獸加起來，夠他們一年半載不出去打獵了，光是想想，就很高興。

  說完話的泥巴期待地看著零榆，等待零榆的誇獎，這一停下，才注意到零榆的臉色不對勁，不僅沒有想象中的歡喜反而略帶陰沉。

  “祭司大人——您，為什麽不開心啊？”泥巴小心翼翼詢問，“有那麽多的食物可以吃，難道不好嗎？”

  “你覺得好嗎？”零榆掃了一圈，“你們都覺得很好是嗎？

  綠樹也是不知道零榆為什麽不開心，在溶洞裏等候的人也不知道，明明食物多了是好事，為什麽祭司會生氣。

  “我知道，食物多了對部落來說，是一件好事。”零榆首先肯定這一點，“但，你們都知道，這些食物是部落的，不是一個人的。”

  “也沒人說，這是一個人的啊。”泥巴小聲。

  “既然這樣。”零榆走到他麵前，抬頭看著他，“食物是屬於全部族人的，為什麽就留大蛇一個人在那裏看著，這些東西就他一個的嗎！”

  零榆的聲音結束，部落裏寂靜無聲，沒有人想過這問題，大蛇是族長，族長的命令當然要聽，這有什麽不對嗎？

  見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零榆感覺一口氣堵在心口，無法散去。心下有些失望，往日教他們讀書寫字，不是單純的想給自己找些事情消遣，而是為了教化他們，讓他們從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裏，懂得什麽是明辨是非，什麽是團結友愛。

  零榆一生氣，族人們一個個都不敢吭聲，祭司的怒火他們承受不起，心裏想的也不敢說出來。

  一時之間，偌大的地方隻剩下零榆平複心情的喘息。

  “零榆，別生氣了。”執川因為生病的原因，經常和零榆相處，兩個人在這世界算是一起長大，對零榆，執川也是親近多於敬重，別人都是喊祭司，整個部落就他和大蛇直接稱呼零榆。

  “你也不知道我生氣的點在哪裏嗎？”零榆失望，她以前一直覺得，執川是她最得意的學生，每次教導他，零榆都比其他人上心些，現在看來，執川和其他人，並無二樣！

  零榆點了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們認為，大蛇很厲害吧？”

  “族長確實很厲害。”泥巴小聲回答，“就是族長把兩隻領頭的咩咩獸給殺了，我們才能控製其他咩咩獸。”

  “他是很厲害，能一個人穿越森林將我和大花帶回來，能一個人打死一隻凶猛的野獸，能控製兩隻咩咩獸。”零榆笑了，“那你們覺得，他能一個人打死一群的咩咩獸嗎？”

  “那怎麽可能！”馬上就有族人回答。

  “咩咩獸性情相對其他野獸來說還算溫和，如果咩咩獸暴亂，大蛇也有逃脫的能力，但也僅有保住性命逃脫的能力，那如果是遇到其他野獸呢？你們要他怎麽辦？”

  誰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大蛇的能力一直是他們的驕傲，放眼這地方所有的人，也沒有其他人像大蛇一樣強壯。

  “一群沒有領頭的咩咩獸在森林裏，會引來多少野獸的窺視？你們就這麽放心將大蛇一個人留在那裏，是該說，你們太相信他的能力了，還是根本就不關心他的死活呢？”

  沉重的質問壓垮了族人的喜悅，但那是他們的族長啊，他們怎麽可能不管他死活。

  “覺得委屈了是嗎？”零榆最後一句直接讓族人們淚流，“大蛇——他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