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華生在窮苦年代。

  那個時候，飯吃不飽，衣穿不暖。

  可是他的父親和母親哪怕是想盡了辦法都要供他上學。

  他的父親和母親總是用長滿了粗繭的書。

  他看著為了多掙一毛錢能將挺拔的脊梁壓的彎的不能再彎的父親。

  他看著為了讓他不在同學麵前丟臉在煤油燈燃盡的時候，借著窗外的月光繼續補衣服的母親。

  那個時候，他就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給父母更好的生活。

  天有不測，人有禍福，隨著父母的逝世，羅建華的學業也被迫叫停。

  正當壯年的母親被迫挑起養活一家人的重擔。

  羅建華就時常能看到自己的母親背著他們抹眼淚。

  是啊！太苦了，生活實在是太苦了！

  羅建華也曾在心裏下定決心，等到自己能賺錢的時候，一定要讓母親過上了好生活。

  但是夢想很豐滿，現實卻總是骨感。

  羅建華的滿腹學問和鬥誌並沒有遇上能施展的天地。

  隻能在鎮上的一家工廠裏做個不上不下的主管。

  而那些曾經在心裏暗暗立下的誓言，被現實的風沙一再的掩埋。

  直到，成了他心裏最隱秘的秘密和規勸自己行為的枷鎖。

  這些，連他的妻子謝秋文都不知道。

  所以，在謝秋文抱怨他母親的偏心的時候，他總是笑笑不說話。

  一個總是讓母親失望的孩子怎麽能要求母親的偏愛呢？

  奶奶的抽噎聲低了些，稀疏發白的睫毛上掛著淚珠看著羅建華，“兒子啊，這麽多年，做娘的虧待過你嗎？”

  羅建華笑了出來，嘴角的笑說不出來是心酸還是滿意，“媽，這麽些年，你並沒有虧待我。”

  奶奶滿意的點頭，擦了一把淚水，“我兒不忘恩，那好的很啊！”

  羅建華深吸一口氣，笑著對奶奶說，“媽，今兒個是初一，是一年的開始，也是這麽多年，你到我家來過的第一個年，你還是多笑笑吧！這樣兒子的心裏也才能開心。”

  奶奶一抹眼淚，長歎一聲，“兒啊，不是媽不笑。是媽想到一些事情，想笑都笑不出來啊！”

  雨霏聽到這樣，一雙眼睛忍不住的去看叔叔一家。

  叔叔羅建設和堂弟羅寶林的神情帶著些無奈，嬸嬸石秀和堂弟羅寶威的臉上卻有些得意，那兩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三白眼露出的神情讓雨霏從心裏就覺得不舒服。

  雨霏看都他們臉上的得意，再看看正在抹眼淚的奶奶。心裏頓時一驚，隻怕是奶奶不是有感而發，而是蓄謀已久。

  奶奶一擦眼淚，朝羅建華伸出手。羅建華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朝奶奶身邊走了過去。

  奶奶拉著羅建華的手，細細的撫摸著。

  “兒啊，我就是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啊，你說像媽這樣做母親的，哪有不盼著自己的孩子好的？”

  羅建華的頭也低了下來，在這一刻，他從一個家裏的頂梁柱，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中脫離了出來，隻剩下了一個身份，母親的兒子。

  羅建華臉色慨然，不住的點頭，聲音中竟然有微微的哽咽。

  “是，我知道的。”

  奶奶似乎是得到了安慰似的，重重點頭，“你知道就好。”

  奶奶拍著羅建華的手重重的歎氣，“兒啊，你現在好了，有兒有女，有房子還有事業。你好，看到你好我也就安心了。”

  羅建華的臉上煥發出一種雨霏從未見過的喜悅。

  雨霏想，也許那句話是對的。

  隻要有父母在，無論你的年齡多大，在父母的麵前你隻是個孩子。

  羅建華的臉上的那種喜悅就像是得到了父母誇獎的孩子。

  羅建華跟著笑了出來，“媽，你放心，我的條件慢慢的搞好了。一定不會忘記你的，你以後就跟我的享清福就好了。”

  奶奶笑著點點頭，重重的拍了一下羅建華的手，“哎，好啊！我兒子有出息。我以後就等著享福好了。”

  奶奶和羅建華都笑了出來，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模樣。

  不過片刻，奶奶又長歎了一口氣，羅建華馬上問道，“媽，到底怎麽了？你還有什麽煩心事？”

  奶奶的臉上又是愁雲密布，“兒啊，媽想著，你一個人搞事業也累，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你說是不？要不以後就讓建設來幫你吧！”

  羅建華的手迅速的涼了下去，臉上的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過了好一會，羅建華才慢慢說道，“媽，建設來幫我，我心裏是挺開心的。但是建設在鄉下不是還有一大片果園要打理嗎？而且，建設一家的房子也蓋在鄉下，這每天來來回回的也不方便。”

  羅建華這番話一說出來，奶奶的臉色登時就變了，握著羅建華的手往旁邊冷冷一摔，“建設是你的親弟弟，這一點小忙，你都不肯幫？”

  羅建華的手被摔到一邊，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

  嘴角的笑從溫暖變得嘲諷。

  在一旁看著的謝秋文一點都不意外眼前的結局，除了有事相求，奶奶什麽時候給過她這個不放在心上的兒子好臉？

  現在羅建華拒絕了他的提議，她當然不高興了，羅建華怎麽能得好臉？

  結果雖然在謝秋文的意料之中，但是在看著丈夫臉上無奈又自嘲的笑，謝秋文的心還是疼的。

  奶奶的這一摔將雨霏心裏對於偏心的認知更是有了新的了解。

  在雨霏看來，奶奶的這一作為就像是把羅建華當成了機器。

  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給個好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摔到一邊。

  嬸嬸石秀在這個時候咳嗽了幾聲，嘴裏不斷發生，“嗯嗯”的聲音。

  雨霏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這麽明顯，誰都知道你們是串通好的了。

  謝秋文和羅建華應該也知道了。

  雨霏想，既然他們知道奶奶是在作秀，就應該揭開她的麵具才好。

  奶奶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又歎了一口氣，“建華，你說親兄弟之間是不是該相互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