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深吸了一口氣。

  “在聽到那對老夫婦的談話之前，我沒想過要懷疑楊小姐，因為我想相信，楊小姐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雨霏的話讓楊芷含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那對老夫妻的話讓我不得不的將懷疑的目光投到楊小姐的身上去。”

  楊芷含的臉色馬上難看了下來。

  她冷冷的哼了一聲，下巴微揚，“難道，你不認為那是別人故意誤導你的？你就那麽好的運氣，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無意間聽到真相？”

  楊芷含的語氣和表情滿是嘲弄。

  雨霏低下頭想了一會，其實楊芷含說的並不是沒有一點道理不是嗎？

  雨霏笑笑，有些無奈也充滿了真誠。

  楊芷含臉上的嘲弄漸漸的淡了下去。

  “其實，我早就想過有這個可能了。但是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雨霏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說，別人想要看到兩虎相爭的局麵，然後漁翁得利故意做了一個這樣的局給我看的話，我想也我更容易接受一些。”

  楊芷含看著雨霏的神情，臉上的表情也頗為複雜，“那是因為什麽原因，讓你約我到這裏來呢？”

  已是寒冬臘月，天黑的格外的早，不過六點多鍾，路上已經看不到行人了。

  街兩旁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光芒，照亮著地上不足五平方的地麵，雨霏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在黑暗中孤獨行走的人。

  雨霏歎了口氣，“楊小姐難道認為，我家可以和你家相提並論，可以稱之為虎嗎？”

  楊芷含愣了一下，雨霏無奈的笑道，“楊小姐家是虎，我們家最多是個不自量力的卵而已。”

  楊芷含回味了一下雨霏說的話，“所以，你還是懷疑是我叫人做的？”

  雨霏抿了抿嘴，“楊小姐應該也知道了，留給我和我家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楊小姐知道這件事的話，可以請楊小姐高抬貴手嗎？”

  雨霏想，自己長到十九歲，脊梁從未彎過，現在也是，她看著楊芷含，像是在請求，可是眼神不屈，脊背挺直，更像是在對楊芷含發出命令。

  楊芷含冷哼一聲，“不要說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是知道，你覺得這樣的局麵的對我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雨霏心裏苦笑一聲，她知道這件事發生之後，無論楊芷含在不在其中添一把火，受益的人始終是她。

  “楊小姐難道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

  楊芷含拿起自己的包包，站了起來，“無論是在什麽時候，我覺得隻有當事人自己心甘情願說出來的話才算是真正的承諾，被人抓著小辮子，用人情要挾許下的承諾，隻怕是沒幾個人心裏會好受吧？會願意當真吧！”

  楊芷含說完，拿著自己的包包，踩著高跟鞋走了。

  雨霏望著窗外的黑魆魆的夜景，心裏泛著說不出的苦楚，眼睛酸酸的，濕濕的，有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以為自己是把一家帶上了致富的道路，卻沒想到卻是把一家人往死路上領去。

  她以為要到了楊芷含的承諾是得到了一塊免死金牌，卻沒想到那是一柄射過來的利箭。

  她以為自己聰明絕頂，其實她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雨霏看著自己麵前已經涼透的咖啡，端起來一口飲盡，液體滑過喉嚨，隻留下了滿嘴的苦澀在嘴裏。

  雨霏結了賬，走出了咖啡館，往家裏走去。

  隻剩下兩天的時間了，在近家門之前，雨霏又一次的接到了楊媽媽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楊媽媽的語氣也不免滿是焦急和擔憂。

  詢問著雨霏事情的發展，有沒有什麽眉目，需不需要什麽幫助？

  雨霏笑笑，眨巴了好幾次眼睛，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雨霏說自己已經有些一點眉目了，但是還有些事情沒想清楚。

  雨霏安慰了楊媽媽幾句，掛斷了電話。

  看著眼前熟悉老舊的綠色鐵門，雨霏突然生出了深深的愧疚。

  拿出鑰匙想要開門，鑰匙剛一接近鎖孔，雨霏的手就開始顫抖了起來。

  掌心一片濕滑粘膩，手指顫抖著，明明離的很近，可是那鑰匙就是插不進去。

  雨霏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了，她是害怕了嗎？

  她也開始對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感到敬畏，對那些未知的力量感到害怕了嗎？

  雨霏握著鑰匙，蹲在了自己家門口的地上。

  雨霏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謝秋文捂得嚴嚴實實準備出去的時候，才把雨霏從地上拉起來。

  “媽，你準備去哪裏？”

  謝秋文拂了拂雨霏額前的頭發，“媽還能去哪裏？正準備去找你呢。”

  雨霏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謝秋文，“媽，對不起。”

  謝秋文心裏一疼，又是一軟，“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麽對不起？”

  雨霏的眼睛又濕潤了，她閉上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了，“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勸爸，爸就不會自己種蘑菇，就不會出現蘑菇中毒的事件了，就不會，把我們家逼到這樣的地步。”

  雨霏猛的一口氣說完，她的嘴有些幹，眼睛也不再濕潤，可是她還是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敢麵對謝秋文的失望還是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謝秋文歎了口氣，拍了拍雨霏的肩膀，“雨霏，不怪你，你也還隻是個孩子！不要把自己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雨霏的鼻子一酸，眼睛又開始濕潤了。

  雨霏死死的咬住牙齒，不讓眼淚流出來。

  過了半晌，雨霏才睜開眼睛，她看著謝秋文，深吸一口氣。

  “媽。我不哭，我絕對不向命運低頭，我要查清楚真相，還我們家一個清白。”

  謝秋文激動的點點頭，抹了抹眼角。

  雨霏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

  1213，是指醫院裏的那個菜色漢子和黃發婦人。

  他們都是一家人都吃了，隻有他們兩個人出現了不適的症狀。

  雨霏又劃出了一類人，她自己還有菜色漢子和黃發婦人的家人，沒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