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淩厲的目光看向王體乾，同時也掃視著在場眾人的表情，果然是最是無情帝王家，連最起碼的慈悲之心都看不到。

  自己的兄弟死了，還被人掛在城頭上暴屍，都沒見臉上有一點悲傷的感情，反而是一種恐懼，那種對於死亡深深的恐懼。

  手中的葡萄瞬間被捏爆，湯汁如雨落蕉葉般爆開，濺了朱由檢滿手，也濺到了龍袍之上。

  周皇後小聲驚呼一聲，急忙用隨身攜帶的蠶絲手絹，幫朱由檢擦拭著右手，朱由檢也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擦著。

  周皇後此時也不知道當說些什麽，以來緩解宴會寂靜的氣氛，她能感覺得到，隻需要一點火星，藩王與朝廷的矛盾便會在此徹底爆發出來。

  畢竟肅王都被李自成給分屍了，這可是有關朝廷威嚴的大事，要是處理不好，朝廷就要在天下人麵前失去威信。

  同樣，朝廷對藩王的威懾力也會相對應性的減弱，她一個女人屬實也不好在這個時候，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

  “李自成還幹了些什麽，是不是把肅王跟鹿肉一塊給煮了啊，然後分給部下食之。”

  聞言，王體乾驚恐的抬起頭來，用看神仙般的眼神看向朱由檢，諸王中也有人傳出陣陣幹嘔之聲，朱由檢的這個說法實在是太惡心了，尤其是他們才剛剛吃完飯。

  “陛下，此事您…您是如何知曉的？！”

  “哼，他也不嫌棄有股子臭味，也能下得去口，想想都覺得有些惡心。”

  冷哼一聲，朱由檢從座位緩緩站起，下令讓在場的所有女眷都去皇後的坤寧宮呆著，待宴會結束之後，自會有人去通知她們。

  “女人都走了，諸位叔叔，我們現在也該談談正事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各位也都別裝了，朕今晚就把這件事給挑明了。”

  “朕希望各地藩王，能各自捐贈朝廷三百萬兩白銀，以此來渡過這個難關，肅王的下場各位也是看到了，若是再不鎮壓下去這場叛亂。”

  “下一個死的會是誰，是你晉王？還是你秦王？亦或者是其他人，嗯？”

  朱由檢平靜的聲音傳遍全場，被點到名字的藩王自然是不高興，這不是在咒他們死嗎，但奈何皇帝說的也是事實，他們也無法反駁。

  可是三百萬兩白銀也太獅子大開口了，一個人就是三百萬兩，刨去唐王，還剩下二十一個人，那可就是六千三百萬兩，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想想就眼饞人。

  “皇上，這三百萬兩白銀未免也太多了點吧，這一時我們也湊不出來啊，再說了我們也得吃飯不是嗎”

  “皇上您一下子就要抽幹我們的血，讓我們以後該怎麽辦，總不能去要飯吧。”

  福王用手撐著桌子，在一旁太監的攙扶下，挺著晃晃悠悠的大肚子，才勉強站起身來。

  “如果皇上堅持要如此的話，我等也無話可說，隻能先行告退了，要殺要剮也隻能認了。”

  本來朱由檢就是耐著脾氣在跟他們說話，福王這一席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朱由檢也不多說些什麽，直接把酒杯摔在地上，眼神死死的盯著福王，猶如一匹獵食的野狼，言語之中也帶著幾分寒意。

  “福王此言是何意？不要以為你是神宗顯皇帝的親兒子，我就不敢動你。”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你今天要是能豎著走出這乾清宮，我這個皇帝就讓你給當。”

  “你……”

  福王屬實是被朱由檢的氣勢給嚇到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不小心碰到了椅腿，要不是侍從及時從身側扶住了他，恐怕他直接就能和一堆爛泥一樣，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其他藩王也是被朱由檢的一席話震撼到了，皇帝的意思很明確，今天要是不答應，誰都別想活著走出這乾清宮。

  對視一眼，除了唐王世子還處於中立立場，其餘藩王都站到福王身邊，意思也很明顯，逼著皇帝妥協，要殺都殺，當然後果也不是你一個朱由檢能承受得住的。

  深吸一口氣，朱由檢終於感到一絲慌亂，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掌控範圍了，原本隻是想嚇唬他們一下，沒想到他們居然玩真的。

  朝孫傳庭看了一眼，孫傳庭也是心領意會，邁步上前開始為朱由檢打起圓場。

  “各位王爺，且聽臣一言，皇上也是在氣頭上，才說出這樣的話，近日連續幾天，皇上都在為河西叛亂一事頭疼，已經兩天沒合過眼了，望各位王爺也能體諒一下皇上。”

  孫傳庭又轉身麵朝朱由檢，快步向前走上幾步，拱手一拜。

  “皇上，恕臣直言，三百萬兩白銀確實是太多了，不如一人一百萬兩，如何？”

  孫傳庭朝著朱由檢不斷的眨眼睛，讓他先答應下來，其他事宜待諸王走後再慢慢打算。

  朱由檢見此也無他法，若是今天真的暴起殺人，各地還在觀望的勢力必定揭竿而起，屆時大明估計就如秦末時局一樣，諸王亂戰紛爭，百姓苦不堪言。

  輕聲一笑，朱由檢端起周皇後還未飲盡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隨後露出杯底給諸王一視。

  “嗬，是朕聽聞肅王死訊，一時之間太過於激動了，以至於未考慮清楚便胡言亂語，還望諸位叔叔勿怪，小侄在此賠禮了。”

  見皇帝妥協，福王也是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九五至尊又如何，萬人之上的皇帝又是如何，還不如得在我麵前乖乖認慫。

  “哈哈哈，皇帝言重了，皇上畢竟還年輕，許多事情還是要考慮清楚，否則後果不是你一個人能承擔得了的。”

  朱由檢在昏暗的燈光下，氣得牙齒發顫，還是強硬的擠出一個笑容，皮笑肉不笑的。

  但朱由檢壓抑的聲音，還是讓福王等人聽出了，他雖有滿腔怒火，但卻無處發泄。

  “小侄必當謹記。”

  福王也笑得更加大聲，也不去回敬朱由檢，而是同其他諸王相邀舉杯，就讓朱由檢一個人，舉著空酒杯在那傻站著。

  一旁的孫傳庭皺著眉頭，心中對於福王的舉動大為惱火，這是公然蔑視朝廷，罔顧皇權。

  “公不見，景帝、漢武之事乎？”

  孫傳庭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入耳，帶著絲絲寒意，諸王也在這一刻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向孫傳庭，孫傳庭也不甘示弱，一一瞪了回去。

  “哈哈哈，多謝孫侍郎提醒，皇上，臣等也告辭，望皇上保重龍體。”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