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千年怨侶
作者:青山有思      更新:2020-04-07 13:56      字數:3477
  “但是隻要老頭子的愛徒還活著,不僅能保你不死,另一匹鬼修——我是說你的愛人,也還有一線生機,靈氣這東西,總是有辦法……”顧老頭見到鬼修有了動搖,立刻說道。

  “沒有了!沒時間了!”鬼修怒吼著打斷了顧老頭,他抬起頭,指了指天空,說道:“這是三年一次的朔月望星,隻有這個時日才能讓我愛人的身體恢複原狀!但是她的靈氣早已支持不到下一個三年……”

  鬼修一邊說著,從亢奮憤怒變成了抽泣。

  “朔月……?”吳根看著天空,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顧老頭卻又跟這鬼修扭打在了一起,兩人撕扯著互不相讓。

  “吳根,你趕緊動手!”顧老頭叫道。

  鬼修瞟了一眼吳根,慌張地說道:“兄弟!小兄弟!你想好了,即使你殺了我,你師姐的精元保住了,你們也救不了這丫頭了!我要是死了,她,她必死無疑!”

  吳根一聽必死無疑這四個字,立刻慌了神,他放下手裏的劍,看向顧老頭。

  “你不信?”鬼修看著吳根的臉色,質問道。

  吳根根本不知道該聽誰的,他迷惘的眼光立刻被這鬼修捕捉到。

  “你要是真不信,可以問問你的師父,看看這老東西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能夠救了你師姐的精元。”

  “師父,這東西說的是真的麽?”吳根問道。

  顧老頭沉默不語,老實說,他現在也是心裏忐忑不已,從顧北北體內的精元被抽出的一刻起,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意味著“死”。

  “但是我有辦法。小兄弟。”鬼修見老頭兒產生了動搖,立刻乘勝追擊,說道:“即使她的身體毀滅,但是靈魂和意識會寄生在新的鬼修體內,留著一絲殘存的意識,也比什麽都沒有了要好得多,不是麽!”

  鬼修說道。

  吳根雙手緊緊抓著劍柄,看著鬼修,陷入了沉思。

  “別聽這東西蠱惑!”顧老頭卻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吳根,你相信老頭子,就算現在沒辦法,你殺了這廝,帶著北北的身體跟精元去找老頭子的師兄,定然會有辦法的!”

  “師父……可是,可是你……”

  吳根手裏顫抖著,猶豫起來。

  “你別管我!”顧老頭使勁地折騰起身體來,就在三人僵持不下,分不出決斷的這個刹那,從主殿的側室搖搖晃晃,走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鬼修瞥了一眼這身影,大喜。

  “快來!快來,鬼佐,聽令,鄙人要你立刻製住眼前這些……”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嗆了回去,因為眼前的鬼佐沒等他的命令下達完全,就宛如消失了一般,爆發出雷霆似的速

  度,一手托住了鬼修的下巴,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同時奪過了鬼修手裏的鬼去殼和精元,同時轉過身來,一道鞭腿把顧老頭橫向掃開,又跳蚤般的跳脫到了一旁,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鬼佐?”鬼修以一個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眼前的人——小乞丐,這家夥的臉上沒有表情,身體上的鬼氣幾乎要溢出來。

  顧老頭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種情況下竟然會殺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乞丐來。他眼看到北北的精元就被這家夥奪去,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隻能捶胸頓足,歎息不止。

  鬼佐出乎意料的動作讓鬼修吃了一驚,不過他不動聲色,手掌張開,手裏仿佛有一股吸力,很快便抓住了小乞丐的脖子,臉色陰沉。

  “拿來!”他厲聲嗬問,把這小家夥的脖子幾乎掐得燜紫。

  不等他回話,鬼修手裏猛地使力,喀的一聲,鬼佐便像一隻被掐斷了脖子的雞,懨懨地歪了歪腦袋,不做聲了。

  鬼修陰笑著,眼看這小東西像是咽了氣,正要從他手裏搶過鬼去殼,卻不想這小家夥竟然睜開了眼睛,兩隻又圓又大的黑色瞳孔忽閃忽閃地,瞪著翟墨看了半晌,嚇得他往後退了幾步。

  從他的眼裏,翟墨忽然像是見到了什麽,正疑惑間,忽然從這小家夥的嘴裏冷冰冰冒出兩個字來。

  “……阿墨。”

  聽到這兩個字,翟墨忽然覺得空氣冷冰冰的,安靜了許多,半晌,他才緊緊揪住了這小東西的喉嚨,不可置信地問道:

  “你叫鄙人什麽?”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阿墨。”小小的鬼佐,眼神有些飄動,說道:“你還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裏麽?”

  “你到底是什麽人?”翟墨冷冰冰地瞪著鬼佐,後者卻自顧自把玩著手裏的鬼去殼,歎了口氣。

  “你大抵會忘了我,但我卻忘不掉你。”鬼佐的眼睛十分閃亮,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會忘記殺了自己全家仇人的臉孔。”

  翟墨的眼裏有火光,一時間幾乎難以控製住自己的憤怒,他上前一步,嘴裏悶悶地憋出兩個字來。

  “你在胡扯什麽?!什麽仇人?什麽殺你全家?我,我幾時做過這些事?”鬼修惱羞成怒,吼道。

  “是嗎?”鬼佐露出狡黠的目光,笑道:“那我問你,你口口聲聲說的遲陌遲陌,你和她,究竟有什麽恩怨?你又為什麽,非要她的鬼去殼不可?你說對了,我便告訴你。”

  翟墨的目光在鬼佐的臉上閃動了片刻,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呢喃了好幾聲“遲陌”,說道:“那天夜裏,救下她的時候,已經遲了,她全家幸免於難,死於翟家之手。你可曾明白過我內心裏的感受

  ?這感受遲逾千年,直到最後見她的一麵,我隻有一句愧疚,對不起她。”

  翟墨的口氣充滿了哀怨,仿佛隻有在說到遲陌的往事時,他才更像一個人。

  “聽起來,你們之間好像有些誤會。”鬼佐挺著小小的胸膛,把小小的手背在身後,說道。

  翟墨看著鬼佐的眼色有了一些變化,他猶豫了一會,說道:“誤會?如果是誤會,那倒算得上幸運了。如果在你看來,圖謀不軌地接近你,因為家族利益的糾葛,揮手間滅了你的家族同胞,就為了愚蠢的名利虛位也是誤會,那便是吧!”

  翟墨揮了揮袍子,淒然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曾做過這些事?”鬼佐問道。

  翟墨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來,他扭曲的嘴臉緩緩擠出幾個字來。

  “做不做又有什麽重要,在她看來,我翟墨萬死不能償還這罪責——是我翟家要了他們滿門性命,是不是我又有什麽意義?啊?是我翟墨對不起她。”

  “後來呢?”鬼佐繼續追問。

  “後來?”翟墨淒然說道:“我知道,在她眼裏,我已是個罪深不赦的囚徒,在你最愛的人麵前背負這些,我問你,換做是你,你能活得下去麽?”

  鬼佐沉默了,翟墨忽然笑出聲來,說道:

  “隻是我沒想到,即使我以死明誌,她仍然不明白我的心。我死後仍未消磨的執念化作了如今的模樣,就在這山裏下葬。遲陌卻始終……”翟墨的聲音有些抽泣,他捂著臉,低低說道:“直到十年後,我在這山中又遇到了遲陌。”

  “你覺得,她來是要做什麽?”鬼佐忽然問道。

  翟墨悵然說道:“她那時候已經是薄命的殘魂,被翟家同其他世家追殺到了這裏,我救下她的時候,隻剩下一縷離魂未散——終此兩千餘年,我在山中一直以自己的鬼力為她續命,隻等有緣的機會,將她徹底往返陰陽。”

  “這麽說……這畢竟不是你的錯咯?”鬼佐低下腦袋,手指繞來繞去,問道。

  翟墨搖搖頭,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對與錯,又有什麽關係?我隻想,也隻求,她好好的,僅此而已。”

  “那——有緣的機會……指的就是這個姑娘的精元?”顧北北細聲問道。

  翟墨皺著眉頭,點點頭,說道:“正是。除此以外,更沒有其他機會了,兩千餘年,她的殘魂終究太過虛弱,也再等不了下一個機會了!”

  “是麽?”鬼佐的目光閃了閃,笑了笑,忽然說道:“那麽翟墨,我問你幾個問題。當日你救下遲陌的時候,是你家的什麽人滅了她滿門?”

  “這……”翟墨忽然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然答不上來,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道:“這事兒太久遠,我記不大清楚

  。”

  “記不得?”鬼佐冷笑一聲,繼續問道:“好,那麽我換個問題,你救下遲陌的那天,可是朔月望星?”

  “正是,你,你怎麽會記得……”翟墨後退一步,臉色有些張皇,鬼佐卻繼續說道:

  “當然不會錯,但是你想過麽,為什麽一定要在這天救遲陌?恐怕你的記憶已經把自己都騙住來吧,翟墨——因為朔月那天,你親手手刃了遲陌一家……!”

  “住口!”翟墨忽然叫住了鬼佐,他的瞳孔收縮,整個人搖搖晃晃站不住腳。

  “我偏要說。”鬼佐卻繼續往下說道:“不僅如此,那時候遲陌也早已是一縷薄魂,早不是陽世之身,你根本沒有救下什麽人,你不過是嗜血成性,自己失了神誌罷了——你是很愛遲陌,巴不得她早日返生,為此你殺了多少人?遲陌一家,翟家的親眷,就連身邊的隨從,你都不放過——你為了你口中的遲陌,你腦子裏自以為的故事,你的手上早已經沾滿了鮮血!你罪無可恕!”

  “你住口!!”翟墨緊緊勒住了鬼佐的脖子,目光晃動。

  “嗬嗬。”鬼佐的臉色陰沉,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執迷不悟!翟墨,如果我不阻止你,就連我都要受到你的牽連,遭受上天的報應!”

  “你究竟是什麽人!”翟墨兩眼通紅,瘋狂地把鬼佐細瘦的身軀使勁甩在地上,就像扔一件衣服一樣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