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緩緩靠近那張符籙，眼底閃過一抹戲謔：“想跟你們的家人團聚嗎，想報仇嗎，想親自讓那些混蛋付出代價嗎？那就來吧。”

  他掀下第二張符，焚化爐外的黑霧越來越多，它們瘋狂掙紮，好似要逃離這裏，又好似迫不及待離開這裏去手刃仇人。

  男人冷笑一聲，接連扯下第三道符，刹那間，焚化爐被源源不斷的黑霧包括，那些被將將撫慰的亡魂此時就像是被點燃的黑火，它們爬滿整個焚化爐，向著四麵八方發出無聲的呐喊。控訴那幫人的罪行，發出撕心裂肺卻無人聽到的慘叫聲。

  “憤怒吧，這才是你們應該有的樣子。”

  男人興奮地看著這一幕，沙啞嗓音中帶著怪異的激動，他從衣服裏摸出一個巴掌大的葫蘆，吧嗒，木塞打開，從中湧起一股濃鬱黑霧，懸浮在空氣中。

  而焚化爐上無數道黑影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興奮的動作，更加瘋狂地向著這邊伸手，可它們離不開焚化爐，因為這裏麵是他們的骨灰，是他們的本根。

  “吃吧，這是送給你們的好東西。”

  說話間，男人將葫蘆徑直扔到焚化爐頂，黑影們前赴後繼衝上去，頃刻間，黑霧就像是墨水暈入清水火速鋪開，黑影們發出怪異興奮的叫聲。

  見到了火候，男人雙手結印，低聲呢喃著什麽，焚化爐上的冤魂們開始自行離開禁錮著它們的建築，幾十個黑乎乎的冤魂漂浮在空中，男人像是沒有看見，依舊低聲念著咒語。

  冤魂漂浮在空中，它們發出此起彼伏的叫聲，瘋狂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掙紮，那邊是三號基地，是他們曾經信賴依賴的地方。

  有一個冤魂不同，他靜靜漂浮在那裏，呆呆望著另一個方向，茫然，不解。

  “就你了！”

  男人睜開眼睛看到這一幕，將手裏一顆黑珠投擲過去：“聚！”

  一個字吐出，黑珠沒入發呆冤魂體內，登時後者身體扭曲起來，發出刺耳慘叫，與此同時，周圍的冤魂紛紛湧入他的體內，不，嚴格來說，是湧入黑珠，而黑珠在他胸前旋轉，仿佛將這些吞噬的亡魂轉化為力量。

  天地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冤魂的身體不斷壯大，最後竟然變成一個高達兩米的黑影，五官皆為火焰，仿佛來自地獄的凝視。冤魂依舊呆呆站在那裏，除了外形可怕，好似一個沒有思維的機器。

  “看到這個地方了嗎？”男人一指焚化爐，眼底滿是興奮，“這裏麵是你們的骨灰，而殺你們的人，在那邊。”

  他又指著三號基地的方向，然後換到藥研基地：“去吧，去發泄心裏的憤怒，他們手上沾著你們的血，那你們以牙還牙，又有什麽不對呢？”

  隨著他開口，兩米高大的冤魂像是想起了

  什麽，他開始痛苦地哀嚎，不甘和疼痛很快變成憤怒和殺戮，下一刻，他朝著三號基地的方向掠去，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見狀，男人冷笑，扔下一句“好戲開場了”，就抽身離開。

  另一邊，顧北北憑借著記憶回到酒店，看著自己身上的塵土，她迅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重新拿了一摞符籙。

  做完這些，顧北北站在窗前，一邊看著外麵的實驗樓，一邊給莫夜朗打電話。

  “剛剛怎麽回事，打不通你的電話。”後者很快接起來，聽起來有些著急。

  顧北北頓了頓，才解釋道：“我剛剛找到了他們的三號基地，在三號基地不遠處，有一座焚化爐。”

  聽到最後三個字，莫夜朗沉默了幾秒鍾：“你還發現了什麽？”

  顧北北便將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電話那邊又停頓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三號基地絕對不像你看上去那麽簡單，不過幸好沒有被發現，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我準備去展會看看。”顧北北道，“三號基地那邊有鐵網，我進不去平房，隻能先去展會看看，不管怎麽樣，我必須拿到一份試劑。”

  就算這座基地真的有問題，她也不能忘記此行的最終目的。

  “好，我現在已經出發了，你們暫時別輕舉妄動，等我過來。”

  聽到大叔說他已經出發，顧北北心裏安定不少，她點點頭：“放心，現在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暫時我不會告訴師弟他們的，大叔路上注意安全，這邊我沒問題。”

  掛了電話，看著窗外不遠處充斥著怨氣的實驗樓，顧北北胸口突然堵著一口上不來下不去的氣。

  見過焚化爐前，看到這棟實驗樓，她隻覺得這座基地充滿謎團，而現在，看著這棟嶄新的高樓，隻覺得後背發涼。

  調整好了情緒，顧北北走出房間，正好碰到一個工作人員，她忙道：“您好，請問現在試劑展會開始了嗎？”

  工作人員看了看時間：“應該已經開始了，客人現在是……”

  “我剛剛身體不舒服，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嗎？”顧北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當然可以。”工作人員笑起來，“這樣吧，客人先跟我下樓，我給綜合樓打電話，他們會派人來接的。”

  “好，那就謝謝姐姐了。”顧北北立刻笑起來，一雙瀲灩水眸成了月牙。

  工作人員笑而不語，今天酒店入住的，都是衝著第一批試劑來的達官貴人，要是因為服務不周到，項目受到損失，他們可承擔不起。

  到了大堂，工作人員接了水，顧北北就坐在沙發上等著，半杯水還沒睡，張於的身影映入眼簾：“顧小姐身體好些了嗎？”

  “吃了藥睡了一覺，現在好多了，張

  經理這是……”

  張於笑著：“我來接顧小姐去展會。”

  顧北北微微睜大眼睛，她還以為會是綜合樓的安保或者工作人員，沒想到竟然是張於。

  雖然他臉上沒有怨氣，可聽過徐貴的分析，看過焚化爐的顧北北，此時已經無法直視藥研基地的每一個人。

  “走吧。”

  走出酒店，前往綜合樓，中間要穿過兩棟宿舍樓，此時，籃球場上的人更多了，時不時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看著他們矯捷的身姿，顧北北的心情跟剛來時卻大相徑庭，她不知道這些人對基地的秘密有沒有察覺，更不知道這些人是參與者還是幫凶，是不知情者，還是……未來的受害者。

  見她看著籃球場的人，張於笑著問道：“冒昧問一句，顧小姐有男朋友嗎？”

  聞言，顧北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有。”

  “那真是可惜了，如果沒有，顧小姐希望找個什麽樣子的，我可以在這幫小夥子裏幫您物色物色。”

  “不不不，不用了。”顧北北連連擺手，心情複雜地收回了視線，張於渾然不覺，還以為她是害羞，笑了笑：“顧小姐可能誤會了，這些打籃球的人裏，不乏高學曆高品德的人，隻不過他們醉心於研究，可能會有一些刻板。”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顧北北繼續搖頭，連忙扯開話題，“對了，張經理，展會應該開始好一會了，您一直在那嗎？”

  “是的，作為吳總的朋友，我幫他接待客人。”

  “那您能跟我說說嗎，畢竟我落下了一截課程。”顧北北不好意思吞吐舌頭。

  “當然可以。”張於欣然應允，“不過也沒什麽可說的，我們盡量讓客人提前半小時到場，可最後還是沒能如願。”

  他說著冷幽默，顧北北表麵上配合地笑，心裏卻平靜無波瀾。

  “客人到齊後，是一場小宴會，大家彼此互相認識，相信顧小姐也不會喜歡這種氛圍。”

  說到這，張於看了眼腕表，道：“我來接顧小姐的時候，吳總剛帶著人過去，相信現在才剛剛開始。”

  說話間，兩個人進了綜合樓，這裏就像是學校的辦公樓，處處透著科學和嚴謹，牆上掛著各種注意事項，以及名人院士。

  見張於直接右拐進入走廊，顧北北愣了一下：“展會就在一樓嗎？”

  “是的。”

  顧北北便沒說話，她本以為這種機密的展會，起碼應該是高樓或者頂樓，沒想到這麽隨意。

  而且，這不是政府支持下的藥研嗎？怎麽一個安保人員都沒有看到？

  原本顧北北還覺得這座藥研基地沒什麽不對，可在她接連發現怨氣焚化爐後，感覺基地處處有問題。

  比如現在，政府為了保護藥研基地，

  將岐山圍了起來，可試劑第一批推出，竟然沒有派人保護。

  “到了，顧小姐請。”

  二人在走廊盡頭停下來，麵前一扇鐵門，張於推開一半，隻能看到吳三冠站在講台上，身後是電子屏幕，他正在講解著什麽，講台兩側站著幾個穿著製服持槍的人。

  他們出現打斷了吳三冠的演講，看到顧北北，吳三冠微微一笑：“顧小姐。”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顧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吳三冠擺擺手：“沒關係，顧小姐請坐，當心著涼。”

  “好。”

  進入房間，才看清全貌，房間很大，大概有兩百平，前門和後門都站著持槍的安保人員，中央擺著二十幾個高腳桌，鋪著英倫風桌布，擺放著糕點美酒。

  不像是展會，倒像是上流社會的聚會。

  顧北北的目光掃過全場，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向自己揮手的吳根，她抬腳走過去，中途觀察著客人們的神色。

  大多是中年人，男人戴著金貴腕表，女人則穿金戴銀，顯然都是富貴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