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朗看到當他提到去祁門時，北北臉上微露出不自然的神情，身子側到了一旁，似乎有些回避這件事，他對花茶說：“現在是與四大家族的休戰期，北北不便以真容出現在祁門，你可以幫她易容改裝嗎？”

  北北心裏咯噔一聲，緊繃的臉緩和下來，聽到吳根在一旁笑道：“師姐，不如你女扮男裝吧。”順手拿起扇子敲打了下吳根的頭，說道：“你不許胡說。”

  花茶細細看了看北北，無暇細膩的肌膚，飽滿的朱唇占了少女的柔美，笑起時的梨渦隻讓人覺得清甜，高挺的鼻梁，眉眼間透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靈氣，笑道：“扮成男孩，也並非不可。”

  花茶從懷裏取出一支細筆，丈量著北北的五官比例，又從袖裏拿出一盒方硯，說著：“這墨是用昆侖山的玉墨石研製，遇水不化，遇熱不融，用來繪製五官極好。”

  北北坐在花茶身前，閉上眼睛，刀片輕刮著眉毛，落在臉頰上輕微有些癢，筆尖柔軟劃過肌膚。

  等北北睜開眼，看向鏡中的自己，有些難以確信，五官單獨看起來沒有很大改變，但看整張臉，又覺得變了一個人，隱去了柔美，添了半分英氣，

  花茶給北北的頭上戴上一頂帽子，把她的長發藏在腦後，配上北北原本簡單的衣服，活脫脫是一個伶俐的純真少年。

  眾人皆歎花茶的鬼斧神工，風顛笑道：“顧老頭，你這下可多了個俊俏孫子。”

  顧老頭沒有理他，隻把北北叫到身邊，囑咐道：“到了祁門地界，萬事要小心，照顧好自己，情況不對，別硬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北北看著師父發白的鬢角，些許不忍，說：“師父，您放心，等著我們平安回來。”

  “對啊，顧天師，有我們莫總在，北北小姐不會出事的。”羅星在一旁勸慰道。

  北北望向莫夜朗，發覺他也看自己，心底像是發酵一般，手拉了拉帽簷，聽到吳根說：“這樣一看，師姐男裝起來，和莫總有點像啊。”

  風顛忙掰過來北北的肩膀，把她推到莫夜朗身邊，兩個人挨在一起，眾人的眼睛一會兒看看北北，一會兒又移到莫夜朗臉上。

  “我看不是像，是兩個人模樣都出眾。”風顛下了結論。

  北北有些難為情，莫夜朗輕咳了一聲，眾人忙把目光收回。

  “這次出去，對外我們就以叔侄相稱。”莫夜朗說道。

  “侄子？”北北仰起頭，看向莫夜朗，嘴唇微抿。

  “你不是以前總叫莫總，大叔嗎？這不剛好。”羅星說道。

  這句話恰好戳到北北痛楚，他還是以前的大叔嗎？

  莫夜朗瞪了眼羅星，轉向北北，目光柔和，輕說：“稱呼不必強求。”

  北北點了點頭，指尖摳弄

  著木桌上的細小裂縫，而這時，她聽見秀華的聲音傳來。

  秀華推門進來，憔悴的麵容上露出罕見的欣喜：“北北，北北.....我想起來了！”

  而她在屋裏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北北，問道：“人呢？”

  北北剛想說話，卻被吳根搶了一步，說：“你再仔細看看。”

  秀華遲疑地把目光轉向屋內的小少年，他體形纖細，戴著黑色帽子，穿著北北的衣服，可臉明顯不是她。

  北北繞過吳根，笑道：“你認不出我了嗎？”

  “北...北？你這樣誰能認得出來！”秀華拉過北北的手，繞在她四周，仔仔細細打量，怎麽也不敢確信。

  “悟心鬼已滅，它所吞噬的記憶，自然歸還於你了。”北北說道。

  秀華感激涕零地說：“對！我睡了一覺，醒來後，什麽都想起來了。我的孩子，被我送去了城北的全托班，我明天打算去接他回家。”

  北北也由衷為她感到高興，說道：“明天，我們會去祁門，徹查結社的事情，說不定會在哪裏找到你的老公。”

  “我真的是太感謝你了，你救了我們一家！”秀華說著，想要跪下，卻被北北托起。

  北北說道：“我還有件事情要麻煩你，我們一行人前往祁家，店裏人手不夠，和你一同被救回的老人，可能要勞煩你多照料。”

  秀華點頭說：“沒有問題，他也是結社的受害者，我會多照顧他。”

  北北問酒鬼郎中：“老人還在昏迷中嗎？”

  酒鬼郎中晃了晃酒壺，說：“我給他喂了藥酒，護住他的心神，什麽時候能醒，還不知道。”

  顧老頭在旁說：“你們救回來的老頭，很古怪，我看著他掌紋，算不出他的命理，估計被人篡改過命格。”

  北北問師父：“師父，那怎樣可以把命格改回來？”

  顧老頭搖了搖頭，表情不容樂觀，說道：“隻有施法的人才能夠破法。”

  北北目光堅毅，對莫夜朗說：“看來，咱們必須去找祁冠宇了。”

  吳根打了個哈欠，說：“你們忙了一整天，也不累嗎？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趕路啊。”

  花茶拍了拍北北肩膀說：“丫頭，你也別太拚命，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

  顧老頭錘肩揉背的對吳根說：“走吧，給我回去揉揉背，別打擾你師姐休息了。”

  吳根忙追著顧老頭出去，羅星也走到莫夜朗身旁，悄聲說：“莫總，您也勞累一天了。”

  “嗯。”莫夜朗鬆了鬆領帶，帶著羅星與竹紅準備離開，眼神瞟了眼秀華，示意了下羅星。

  羅星立刻會意，挽起秀華的胳膊，說：“秀華，你也回去吧，明天一早，我會陪你去接孩子。”

  晚風吹來，驅散了人群彌留的熱

  氣，北北走過莫夜朗剛在的位置，捕捉到他的味道，沉穩似木，又溫暖。

  北北看著莫夜朗遠去的背影，緩緩在心中叫了聲，“大叔。”

  這時，莫夜朗停住了腳步，筆直的背微顫了一下。

  北北愣住，心怦怦亂跳，幾秒後，莫夜朗繼續朝前走去。

  屋內多了一聲北北的輕歎，她低下頭走到門邊，而剛到樓梯處的莫夜朗透過重重木柵的空隙望著她將門合起。

  清晨，莫夜朗叩響北北的門，門虛掩著，透出微光。莫夜朗輕輕推開門，北北伏案熟睡，書攤開著，左指還掐著子午訣默守著乾坤，走過去，想抱起她到床上休息時，聽小嘴迷糊地念著：“天地人，兩儀分，起混元，旋太極......”

  當竹紅來請示莫夜朗何時出發時，莫夜朗轉身示意她噤聲。

  莫夜朗為北北蓋好被子，走出房外對竹紅說：“你們先行出發，一路切忌隱藏身份。”

  而房內，忽傳來些許動靜，北北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推開小窗戶，對莫夜朗說：“給我十分五鍾，咱們就出發。”

  北北的執行能力一向很強，閃電速度般洗刷完畢，準時背著帆布包和大家一起在樓下集合。

  莫夜朗已經提前給祁冠宇發去了郵件，約好明日下午兩點在祁門見，祁冠宇許諾會當場給他們一個交代。

  車子路過萬通大廈，巨幕上一閃而過莫雨薇的照片，北北把頭縮了回來。

  莫夜朗始終目視前方，視而不見。

  北北沉默片刻，問莫夜朗：“雨薇的事情，你難過嗎？”

  莫夜朗平淡地回答：“叢林法者，適者生存。她從小就有經商天賦，想法自然會比常人多些。”

  前方的隧道長著嘴巴，等待著車子駛來，車子鑽入它的腹裏，消失在了地平線上，眼前時而明亮，時而昏暗，呼嘯的風聲，北北聽見莫夜朗的聲音：“問題不在於我的感受，而是她要準備好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莫夜朗把車內調整到最合時宜的溫度，放平座椅，拿出絨毯，放到北北腿上，“睡會兒吧。”

  北北把身子緩緩平落在椅被上，原來，椅子還可以變成一張小床，她蓋好毯子，側身望著莫夜朗，他挺直的薄背，張弛有度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根根分明。

  北北數著他彎彎的睫毛，漸漸進入夢鄉，她隱約聽見男人溫柔的淺唱，哄她入睡。

  等她睜開眼時，車子停靠在無人的山坡邊緣，莫夜朗傾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歇。

  車窗外稀疏的星光懸掛在槐樹上，天空的邊緣附著一大塊胭脂紅，北北把小毯輕輕蓋在莫夜朗身上，悄悄打開車門，坐在草地上眺望山腳下的小城，萬家燈火通明，城市被分割為大大小小的方塊，北北

  自言自語地說：“好像大家都很愛爭奪那些小方塊的所屬權。”

  莫夜朗醒了過來，小毯子平平整整地鋪在自己身上，而給自己蓋毯子的人卻沒有在身邊。

  他揉了揉鼻根，側目尋去，映入眼簾的是與秀麗山色融為一體的北北，綠草茵茵，浮雲漂浮，暖風鑽到她的衣袖裏，微微鼓起，像是頑皮的鴿子在扇舞著雙翼。

  “山風涼。”莫夜朗把外套脫下，披在北北肩上，外套像是睡袍垂在北北的腿上，胳膊圓鼓鼓的，根本撐不起來他的衣服。

  不遠處隱約傳來劍器打鬥聲，破壞了二人的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