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返程
作者:一戲嬰蘇      更新:2020-10-20 13:10      字數:3541
  上車後我們一刻都沒有耽擱,小粉比來時開的還快。

  我給朽靈符撒了把糧,未見異常。

  這個時候,我倒是希望符裏能有些許異動,那樣我會覺得,是肖愁快回來了。

  在路過來時停過的休息區時,那裏圍滿了人,還有警車。在g寶寶疾馳而過的瞬間,我看到有個警察好像在向一個人詢問情況,那個人是之前跟登山客爭吵過的藏民。

  我發揮了一下想象力——應該是登山客在攀登梅裏雪山時,中了神山的詛咒,死於非命。警察找到了他生前接觸過的人做相關調查……嗯,是這樣沒錯了。

  十幾個小時後,在快到下一個休息區時,我說道,“小粉,一會停下我抽根煙。”我指了指肩膀,“需要尼古丁止痛。”

  到了休息區,我靠在車頭抽煙。

  沒一會兒,看到小粉拿著兩瓶水從休息區的超市裏走出來。

  我滅掉煙,拉開副駕車門,硬生生的給小粉按在了座位上。

  我威脅道,“如果你再不休息,我就馬上跟白三跑回去!”

  小粉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幾秒鍾後,主動係上了安全帶。

  我一愣,沒想到這次硬來居然成功的這麽順利。

  在超速行駛這方麵,我跟小粉差不多,基本都屬於“亡命徒”那一類。

  油門不就是用來踩的嗎?

  但開了一路,都沒有看到水墨的大橘子,看來這次,這小子的安全駕駛觀碎的不輕。

  我剛想打個哈欠,突然瞥了一眼副駕的小粉,立馬憋了回去。

  “跟我說話。”小粉忽然說道。

  “啊?”

  小粉說道,“或者換我開,你睡覺。”

  “不換!不睡!說話!”我問道,“我之前就想問你來著,回程就隻有這一條路嗎?追了這麽久都沒追上水墨。”

  小粉回道,“不是隻有這一條路,但這條是最近的。”

  “那水墨這次是夠拚的,上次去沙漠追你們那回,他一直跟我強調什麽安全駕駛,我開車時,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在速度表上。”

  小粉冷笑道,“一個飆車黨居然會說出安全駕駛這種話。”

  “飆車黨?你說水墨啊?”我不屑笑笑,“就他還飆車?給人舉旗的吧?”

  小粉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我看看他,半信半疑道,“你說真的?水墨以前玩的那麽瘋嗎?”

  小粉說道,“如果他那時能低調點,地下車會也不會被整個端了。”

  “臥槽,還地下車會!那小子居然還玩出組織了?敢情之前是在我麵前裝孫子呢!他大爺的!”我問道,“水墨以前什麽學校畢業的?”

  小粉疑惑的看著我。

  天黑了下來。

  小粉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小粉,你在想降澈?”

  小粉微微垂下眼睛,片刻後又緩緩抬起。

  我不知道要怎麽去形容降澈,她給我的感覺是“很珍惜表情”的那一類人。

  她生氣時讓人看不出來,當你從她身邊一過,感受到一陣寒意時,那就說明她在生氣。降澈開心時,臉上也不會掛著明顯的笑,不過隻要你看她的眼睛,就會知道她現在心情很好。

  跨年那晚,是我見她笑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平時對人也是不冷不熱的,不會主動關心你,但當你要做一些事情時會發現,她已經都幫你做好了,至於是什麽時候做的,不知道。

  我們每個人都受過這樣的“寵幸”,可是如果你跑去跟她道謝,她會很不耐煩的翻個白眼給你。她好像很不喜歡聽到一些“禮貌性質”的詞匯,所以那些話她也從來不說。

  很長一段時間裏,對於水墨把降澈搞定這件事,我由衷的佩服他,杜輕晨也是。在我看來,降澈真的太特別了,特別到另類,看著就好,碰不得。

  那時我在想,杜輕晨和水墨要麽就是吃降澈那種顏,要麽就是喜歡挑戰極限,男人嘛,大多數都是有征服欲的,而我是那少數裏的。

  後來,不記得是什麽時候,我突然發現降澈其實是一個很溫暖的人,是那種不動聲色的溫暖。那一刻我才知道,之前是我沒有認真的跟她相處,也模糊的明白了,杜輕晨和水墨為什麽會喜歡上她。

  可是溫暖的人做了冰冷的事,當事人要怎麽蒙上眼睛假裝一切如初?在這個麻煩的局麵出現前,降澈又先幫我們做了選擇。

  “她,挺好的。”良久,我說道。

  小粉看了看我,半晌說道,“這句話,降澈也說過。”

  “她說誰好?”

  “你。”

  我微怔一下,本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此刻心裏卻是陣陣酸楚。

  我們趕到樹林時,看到水墨的大橘子停在入口處,我走過去摸了下車頭,已經冷了。

  如果徒步去黑市,就算一路跑著也要一天的時間。

  我說道,“白三,我們……”

  “我盡力。”白三打斷我。

  我輕舒一口氣,小粉看了看我的肩膀,我說道,“不礙事。”

  我轉身一躍,第一腳剛落地就疼的渾身一激靈,一時間不知道第二步該邁哪條腿了。

  小粉回頭看著我,我原地踱了幾步後,跑了起來。

  這次叢林奔跑,這輩子都不會忘,也不會再去回憶。半程下來,左肩幾乎沒了知覺。小粉忽然停下,我轉頭看向他,此刻,我的左前腿控製不住的發抖。

  小粉換成人形,走到我身邊,“可以了。”

  我低頭看了眼腳邊染血的樹枝,身子突然一軟趴在地上,“白三,你大爺的……你下次切換能不能先講下!”

  我吃力的爬起來,現在整條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走了不到一支煙的時間,開始隱約覺得頭暈,肩膀一直在流血,我脫下衣服按著傷口。

  小粉在後麵走的很慢。

  我回頭說道,“我隻是肩膀疼,腿沒事,我們可以再走快點。”

  小粉沒理我,勻速走著。

  感覺走了半個世紀,我們終於到了黑市。

  許久沒來,黑市又恢複了往日喧囂,看來這段時間火哥打理得還不錯。

  找到火哥時,他正愁眉不展的站在旁室門口,伸個脖子向裏麵望著。

  “水墨呢?”我問道。

  火哥看到我們後立馬迎了過來,“那狗崽子搶了渡靈符後,就一直在裏麵沒出來。”

  “他在裏麵幹嘛?”我問道,“他一回來就跑進旁室了?”

  火哥搖頭,“沒有,剛回來時跟瘋了一樣,到處找靈胎,一路大喊大叫的,你說那麽多靈胎誰是誰我們怎麽可能知道!鬧騰好半天,瘋夠了才進去的。”

  “水墨!水墨!”我拍著冰牆喊著。

  火哥一臉無奈,“小老弟你不用費勁喊了,沒有用,我扯著嗓子喊了幾個小時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粉說道,“先去藥閣。”

  火哥看了眼我的肩膀,“對對對,你看我急的都把這事給忘了,小老弟你跟我來,我們先把你的事給辦了。”

  小粉幫我處理傷口這會功夫,火哥又從外麵拿了兩件外套回來,他放到我們旁邊,說道,“有我在這,那狗崽子你們不用擔心。出了這樣的事,讓他自己靜靜也好,估計待個兩三天就沒事了。”

  這時,從外麵進來一個羊頭豬身的商販,“火哥,你這剛才沒幫我弄好啊,你看又掉下來了。”它手裏拿著半根羊角,抬頭看到小粉後,一驚,連忙收起羊角,點頭哈腰道,“上仙,上仙,讓您看到汙物了,對不住對不住……”

  小粉從頭到尾看也沒看它一眼,低頭幫我包紮著。

  火哥罵道,“沒他媽的給你兩邊都掰下來就不錯了!”

  那個商販一臉委屈,低聲道,“火哥,那人就算是你朋友,你也不能這麽偏袒啊,每人一張嘴,說句話還有錯了?”

  “你說的那叫從嘴裏出來的話?他對你已經算客氣了,要不是我攔著,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火哥把那商販哄了出去,“滾滾滾!老子正忙著呢,你先滾回去,晚點再滾過來!”

  “火哥,那商販怎麽了?”我問道。

  “沒事沒事,自己嘴欠!”

  我好奇道,“它說什麽了能讓人掰下來一隻角?”

  火哥看了看我,猶豫著。

  “不會還跟我有關吧?”我問道。

  火哥說,水墨之前瘋瘋癲癲的,到處對著靈胎喊杜輕晨的名字,然後就被那個商販給聽到了。商販多嘴說了句,“像那種瘋子死了是好事,之前殺了我們那麽多人,他死一萬次也不少,喊他幹什麽!”

  水墨聽到後,就把它給揍了。

  我問道,“水墨找的是杜輕晨的靈胎?”

  火哥點頭,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杜輕晨……真是被那狗崽子殺的?”

  “不是,杜輕晨不是水墨殺的。”我說道。

  “我看他後悔的要死,還以為是他殺的。”

  杜輕晨是為了救我受傷,才沒能躲過第二次雪崩,但如果我們沒有沒有跑到萬靈雪山,也許他不會死。

  我跟小粉走前又去了趟旁室。

  我隔著冰牆對水墨說道,“水墨,我們先走了,兩天後如果你還沒回家,我再來找你。還有,杜輕晨的事,跟你無關。”

  黑市外,天空飄著小雪,我站在樹林裏仰起頭,閉著眼睛。

  雪花落在臉上,脖子裏,我想起了很久以前,被撕碎的賬簿和作業本。

  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不再熱忱“造雪”了。小孩子長大了,很多回憶都變成了成長的養料,幫他成長,隨他消逝。

  百年後,千年後,眼下這些年的記憶,是不是也會越來越模糊?會不會有一天,當有人忽然提起那些已經不在了的人時,我會心一顫,驚訝的發現,原來我的記憶中還曾有過他們。

  小粉按住我的手腕,今日份的靈氣靈力緩緩推入進來。

  我笑了笑,旁邊這個人,一定要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