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名字
作者:一戲嬰蘇      更新:2020-10-15 12:16      字數:4467
  我愣住。

  水墨當即質問我,“我說小白,你到底都在外麵幹了些什麽!怎麽這麽多仇家?我看你的人頭懸賞,都是有明碼標價的吧!”

  被水墨這麽一說,我竟然真在心裏開始默默的回想著,這二十多年我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水墨問道,“上仙,您到底有幾個妹妹啊?或者那蛇王母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孩子,隻是你當時沒發現,後來跟降澈聯手了?”

  我不解,“為什麽一定跟蛇王母有關?”

  水墨道,“蛇王母又稱千麵蛇母,在惡靈中,隻有它有那個本事能變東變西的。你要是想看,它也願意的話,屎也能給你變出來。”

  我連忙問小粉,“它不會真的還有其他的孩子吧?”

  “沒有。”小粉說道。

  “那又變白爺又變你的人是誰?”我追問。

  “杜輕晨。”

  “誰?”我跟水墨一起問道。

  水墨看著我,“你認識那個杜什麽的人嗎?”

  我搖搖頭,杜輕晨?聽都沒聽過。

  我們看向小粉,等他繼續說下去,半晌,隻聽他說,“去撿樹枝。”

  小粉走遠後,水墨撞了我胳膊一下,示意我跟上。

  小粉停在山腳下,真的開始很認真的撿起樹枝來了。我跟水墨可沒有那個心思,撿一根就對看幾眼,最後隻剩下彎腰的動作。

  小粉走過來,扔了一捆樹枝在我們麵前,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後看著我跟水墨每人手裏各攥著的一根樹枝。

  水墨扔掉樹枝,笑道,“上仙做事就是麻利啊……哎這大太陽曬的人真舒服,就想聊天不想幹活,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呢……”水墨望了望天,又推了我一下。

  我擺弄著手裏的樹枝,猶豫片刻後問道,“那個叫杜輕晨的是誰啊?他為什麽也要殺我?還有他在懸崖邊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後兩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原因。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小粉看著我,說道,“杜輕晨是你父母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你的哥哥。”

  手裏的樹枝“哢”的一聲折斷了,我看向小粉,一瞬間腦子全空了。這比聽到降澈還活著,她一心要殺我還讓我難以接受。

  我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出,“為什麽?”

  小粉看了我好一會,說道,“我不知道。”

  我與小粉對視著。其實我是想問,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隻是話剛出口,我就想到了原因——小粉認為的“時機”到了,我該麵對了。

  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我是一個那麽可恨的人嗎?現在連親哥哥都要殺我?

  水墨走過來晃了晃我,“那個小白,上仙已經說了他不知道,你再怎麽盯著他看,他也是不知道啊。”

  “我相信他說的話。”我說道。

  水墨摸了摸下巴,“照這麽說,降澈和那個叫杜太陽的搞到一起去了?”

  我看了水墨一眼。

  “我說的沒錯啊,如果不是那樣,杜太陽怎麽會有千麵蛇母的變臉能力?”

  我一想也對,隻有越族私通,才會得到對方族類的能力。

  水墨在一旁口不對心的補充道,“當然了,他們,也有可能是真愛”

  我抱起地上的樹枝,“回去吧。”

  我不記得我是怎麽走回去的,隻覺得整個人是飄的。從知道自己是恐狼的那天起,就暗下決心,以後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大驚小怪,一定要淡然處之,裝也要裝出來。隻有在他們麵前一直保持著平和的心態,我才不用再去苦等“時機”。

  回到營地,白爺一臉不悅的走過來,罵罵咧咧道,“你個臭小子,撿個樹枝也能磨蹭半天,還以為你會把整片樹林都搬回來。”

  我把樹枝往白爺懷裏一塞,笑道,“我自己已經有一片樹林了,不會再貪戀外麵的綠色。”

  我走到湖邊,挽起褲腳準備抓魚。才踏進去一隻腳,就被湖水冷的渾身一激靈,肢體的感官也隨之漸漸恢複過來。

  我彎下腰,很快就發現了目標。站穩後,我輕輕撥動一下水麵,幾條魚感覺到微小的震動後,慌亂的鑽到石頭下麵。我慢慢轉身,伸出手打算從石頭兩邊掐進去……霎時,水麵突然一陣巨大的波紋,我瞬間被濺了一臉的水。

  抬頭看到水墨搖晃著尾巴站在水裏,舌頭耷拉在一邊,一臉欠揍的樣子看著我,這個蠢樣像極了白二。

  我把臉轉到一邊笑了下,然後一個箭步衝過去。水墨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我一把按在水裏直撲騰。

  白爺他們回過身吹著口哨起哄,阿甫熱勒還在一旁給水墨加油,我頓感鬱悶,沒想到我的女人緣竟差到這種地步,還不如一隻狗

  我們兩個鬧累後,像落湯雞一樣站在水裏。我掐著腰喘著粗氣,突然感覺到身側一陣寒意,轉頭看去,坐在岸邊的小粉不知什麽時候也被我們濺了一身的水,毛都服貼在身上,此刻正一臉陰沉的看著我們。

  我跟水墨對望一下,我挑了下眉,水墨抬起兩隻前腳用力一踏,我也掄起膀子大力地向小粉揚起水花,小粉一下竄出去好遠。

  白爺他們也跑過來加入,我們沒有目標的胡亂揚水,白爺護著阿甫熱勒,還不忘趁機占人家便宜,抱著阿甫熱勒不撒手。我一把拎起白爺的腿,他一屁股坐到水裏。

  歡笑聲,尖叫聲,撲通的落水聲此起彼伏。

  傍晚我們架起了火堆,衣服晾成一排,每個人都裹著睡袋圍著火堆取暖。

  鬧騰一下午也沒抓到半條魚,小粉和水墨吃了點大盤雞和饢包肉後,就早早回到帳篷裏睡覺了。管家在下午哄鬧時不小心閃了腰,簡單吃了點後也去休息了。

  “來點。”白爺遞給我一個一次性紙杯,“這是我們小熱勒家自己釀的葡萄酒。”

  我接過杯子抿了一口,醇香四溢,入喉後一股暖意彌漫開來,“這酒度數不小吧?”

  白爺道,“大新疆的酒,就是要喝它個純和烈!但這麽好的酒,倒在這破紙杯裏可惜了。早知道把降穀家裏的那套夜光杯帶來了。”

  我心說,之前喝半桑落那麽好的酒時,不也一樣用的破紙杯,這酒再好,還能好過桑半落?

  這老頭每一口都是大半杯。

  我說道,“老頭你悠著點,這酒後勁兒不會小的。”

  白爺眯著眼,“你小子以前見了酒都不要命的,現在怎麽跟個小媳婦似的?”他給我添滿酒,“還不快敬主人一杯,人家小熱勒可是把家裏最好的酒拿出來了,還有這個下酒菜,皮……皮什麽來著?”白爺轉頭問阿甫熱勒。

  阿甫熱勒笑道,“皮辣紅,都跟你說了好多遍了,怎麽總是記不住呢?”

  白爺笑笑,“我要是記住了,不就聽不到你再跟我說了?”

  阿甫熱勒雙手托著下巴,歪著頭說道,“你要是記住了這個,那我還可以教你更多的呀。”

  白爺一聽,立馬樂開了花。

  像阿甫熱勒這樣的姑娘,的確很討人喜歡。我看著白爺,這老頭對阿甫熱勒,跟以往對那些足療店的小姐,還真不一樣。

  難道這次是來真的?

  阿甫熱勒把皮辣紅遞給我,“白一也嚐嚐吧。”

  我接過來看了看,原來是西紅柿,青椒和洋蔥切成絲的拌涼菜。我嚐了一口,是我喜歡的酸辣口味,還不錯,我豎起大拇指,“讚!”

  我們之後又碰了幾次杯,想不到新疆姑娘的酒量這麽好,幾杯下肚我已經暈暈乎乎的了,阿甫熱勒一點事沒有,就像喝水一樣。

  白爺還想使個壞,打算讓火哥跟我一起幫他灌阿甫熱勒,不過看那姑娘的架勢,如果想成全白爺這段夕陽紅,估計要動用“七子”全體成員了。當然,如果小粉他們肯“作弊”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識相的喝了幾杯後,就一個人走到一邊去了。摸了一把衣服,還是濕乎乎的,我從包裏翻出煙,然後裹緊睡袋向湖邊走去。

  身後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偶爾還有掌聲,我回頭望了一眼,原來阿甫熱勒在給他們跳新疆舞,連帳篷裏的管家都忍不住出來湊熱鬧了。一群人一起圍著火堆手舞足蹈起來,氣氛很好。

  我繼續在湖邊走著,身後的笑聲漸行漸遠。

  我點上煙,盤膝而坐。就像阿甫熱勒說的,夜晚的瑪依努爾湖更美。即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還是能看出這片湖水驚心的藍。

  湖麵上散落著幾個星,偶爾泛起漣漪,恍惚覺得,有點像誰的那雙清澈的眸。是誰的來著?

  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周遭終於安靜下來。

  許久後,一陣輕飄的腳步聲停在了我的身後。

  我緩緩吐出一口煙,問道,“杜輕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小粉在我旁邊坐下,“他比你大十六歲,剛見麵時,他對我們很不友好,開始我以為他是不喜歡陌生人,後來發現,他對父母和你也是一個樣子,好像跟任何人都會保持一定距離,但是降靈總會找他一起玩,所以他對降靈會稍微親和點……總體來說,他有些孤僻,但很聰明,有著超乎同齡孩子的心智。”

  我說道,“看來他的童年並不怎麽幸福啊。從小就性格扭曲,難怪長大後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也那麽讓人生厭。”

  小粉沉默著。

  “哎我說,你該不會過幾天又告訴我,我還有個姐姐或是妹妹什麽的吧?”我看向他。

  “不會,你的父母隻有你們兩個孩子。”

  我用力的吸了口煙,“那次在懸崖,為什麽沒殺了他?”我一直不相信,會有獵物能從小粉手裏逃脫的,除非是他不想捕獲。

  “差一點。”小粉道,“如果他不是跟你有著相似的氣味,他的脖子已經斷了。”

  我看著他,“就因為這個?”

  小粉淡淡道,“在殺他之前,至少應該先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一份血緣。”

  我冷笑,“血緣?我猜我跟他之間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都痛恨著這份血緣。”

  “後悔嗎?”小粉突然問道。

  “不後悔。”我回道。

  “你知道我問什麽?”小粉勾起嘴角看著我。

  我同樣看著他,“無論什麽,都不後悔。”

  小粉笑了笑看向湖麵。他就跟這瑪依努爾湖一樣,平靜清澈,讓人不禁想深潛到湖底一探究竟,但又不忍心打破它表麵的波瀾不驚。

  我問道,“之前我們去萬靈雪山,也是為了找降澈?”

  小粉點頭。

  “她去那裏幹什麽?”

  “葬子。”

  “什麽?”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粉道,“不久前,她的孩子死了,她去雪山葬子。”

  我心一沉,“孩子?跟杜輕晨的?那孩子怎麽死的?”

  “不知道。自從樹林出現變故後,就沒了降澈的消息,我問過白二後才知道這件事,估計是在那場變故中死的。”小粉道,“雪山葬子是蛇王母那一脈的葬俗。”

  “那段時間樹林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下死了那麽多生靈?”

  小粉道,“我隻能感覺到,好像是磁場突然發生了變故。”

  “你的意思是,那場麵是它們互相殘殺所致?”

  小粉略顯疑惑,“具體情況,不清楚。”

  “哎小粉,你知不知道我原來叫什麽名字?雖說當時出事時我才出生沒幾天,但取名字這種事,做父母的一般都會提前想好吧?”

  “杜遲夕。”小粉在空中寫著。

  “杜輕晨,杜遲夕……一個是早上的太陽,一個是傍晚的夕陽,天生就是對立的,即便都是太陽,那也是一黑一白不同的光。”我搖搖頭,“我父母這文化素養不行啊,看來給小孩兒取名字還是得慎重點。”

  小粉低頭笑笑。

  我問道,“你們仙靈界是怎麽取名字的?我聽你之前說,每個仙靈都是仙靈尊賜名,那麽有儀式感?”

  小粉說,“下仙為赤,平仙為玄,上仙為白。”

  我驚訝道,“這麽說,你也姓白啊!那你在仙靈界叫什麽?”

  小粉轉過頭,淡淡的看著我。

  我一臉茫然,良久,心頭一顫,我脫口而出道,“白一?”

  小粉笑了笑,起身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我才回過神。

  難怪水墨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時,會有那種反應。問題是,白爺為什麽會給我用小粉的名字?

  明天要跟這老頭好好聊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