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暗生情愫
作者:野筆記      更新:2021-01-05 16:13      字數:3140
  這天,樓下又來了一位客人,是宋承遠身邊謀士肖離。

  肖離五十來歲,麵容清瘦,眼光炯炯有神。苟旦從第一次在北極宮見到這他時,就頗有好感,總覺得他的相貌有些熟悉,像某一個人,卻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在北極宮聽了他果斷頒布的那些恢複黃沙城百姓生計的措施後,當場就對他更是刮目相看,感覺他應該是一個治世之能臣。與喜歡故作神秘隱於幕後的達善比起來,同樣身為謀士的肖離就要光明磊落多了,讓人非常舒服。

  苟旦連忙讓刑剛請肖離上樓,備好茶點。兩人在房內一直聊了半天,肖離這才出店離開。他來時麵有憂色,離開的時候卻步履輕快,麵容也燦爛了許多。肖離走了後,苟旦端著茶杯,眼神有點發愣,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太巧了,我說怎麽那麽像!”

  “蛋兒,像什麽?”靠近街邊的窗戶嘎吱一聲被打開,跳進來一人,地板都被砸得轟隆一聲大響。

  當窗戶打開時,苟旦內心一陣快樂,在那一瞬間,他以為是周流雲,不,是姬香來了。可趙玉立那笨拙的身法砸出來的那聲大響,將苟旦的這個妄想刹那擊碎。

  “你神經啊,有門不走!”苟旦將杯子裏剩餘的茶水朝趙玉立潑去,被他輕鬆躲過,直接坐到了後麵的床邊,仰麵躺了下去。“這黃沙城真大,玩了個把月都還沒有玩完,你說,這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城池?”

  “拜托你不要這麽鄉巴佬好不好?好歹你也是裂痕宗宗主的弟弟。”苟旦說。

  “大就是大嘛,我就說呢,你怎麽不想回去,原來是這裏太好玩了……”趙玉立突然閉嘴,想起他哥交待的,盡量不要提以前的事。他眼睛一轉,問:“喛,剛才你自言自語說什麽太巧了?是不是和剛剛走的肖老頭有什麽關係?”

  苟旦白了他一眼,說:“你知道你口中的肖老頭是誰麽?”

  趙玉立眼睛一瞪,突然又歎了口氣,說:“我還是鎮定點,免得又被你說成鄉巴佬。反正,這一年多來,再離奇再可怕的事情都見過了。你說吧,他是誰?就算他是異獸進化成的人類,我也不奇怪!”他剛說完,就發覺自己又說錯話了。

  果然,苟旦的臉上飛來一絲陰翳,但瞬間又被他趕走了。姬香就是異獸進化成的人類,趙玉立這句話自然而然地觸動了他的傷心處。他已經夠強大了,自從在穀底撕心裂肺地哭完那一次後,他再也沒有讓這種痛徹骨髓的思念影響到自己,他自認為可以很好地控製這種思念了。但是,這種痛和思念總會在他不經意地時候從眼裏、從耳中進入腦海,抽他一鞭子。一旦發現它的侵入,他會立即毫不留情地把這趕走。

  痛苦和思念都是弱者和愚者才抱著不放的。

  “是誰呀?”趙玉立怕苟旦深陷其中,又故意大聲地問,想分散苟旦的注意力。

  “你不用緊張,我沒事。”苟旦笑了笑,“肖離竟然是肖大叔的父親!”

  “啊?”趙玉立忘了他剛才說的要鎮定了,瞪大眼睛,脖子前傾,“是那個肖大叔肖丁,光明府的?”

  苟旦點點頭,很滿意趙玉立這個表情。

  趙氏兄弟雖然隻在裂痕穀中大戰結束後,見過肖丁一次,但那次肖丁的善良和大度就已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光明府三長老和他的兩個劣徒的故意刁難下,他竟然還恪守著尊敬師長的近似迂腐的良好品德,不與他們計較。一開始,趙玉立還以為他是一個腦子僵化不可救藥的光明府弟子,可後來他的殺伐果斷和隨機應變讓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從裂痕穀分開後,趙氏兄弟一路打聽苟旦是怎麽認識肖丁的。苟旦就把從苟家村怎麽被王鐵匠騙進肖丁的所謂尋寶隊開始,一直講到怎麽擊退刑狼,一直講到從徐家村分手。當趙氏兄弟知道肖丁是光明府大長老沈浪仙的弟子時,更加欽佩和羨慕了。

  苟旦也沒有瞞著趙氏兄弟,把肖丁的身世提及了一下。肖丁的媽媽以前與沈浪仙是一對戀人,但在結婚的前一夜,沈浪仙逃婚了。可能是還沒準備好,又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就是他把肖丁的媽媽一個人晾在家裏,自己逃了。後來,肖丁的媽媽就嫁給了苦苦追求她許多年的肖離,結婚兩年後生下了肖丁。肖離原以為可以憑借自己去感動肖丁的媽媽,讓她忘記沈浪仙,可是,肖離失敗了。他一氣之下,也走了,隻留下肖丁的媽媽和肖丁母子。

  肖丁的媽媽把肖丁撫養到十多歲時,終於因為整天鬱鬱寡歡,早早地就去世了。後來,二三十年過去,很多事情都淡了。肖離千方百計地得到了肖丁的消息,知道他在光明府裏,並且是沈浪仙的弟子。

  肖離早就不計較沈浪仙曾經傷過肖丁的媽媽,也不計較他是他們一家悲劇的源頭,他現在隻想取得聯係上肖丁,取得他的原諒。可是,肖離得到肖丁的消息時,已經是流沙城的謀士,宋承遠最倚重的人。父子在不同的陣營,如果相見,隻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這件事就一直擱下了。沒想到,這次苟旦要護送紅色龍須木去光明府,對肖離來說,是一個父子相認的絕佳機會。

  “所以,肖離就是想請你去光明府時,告訴肖丁一聲,讓他知道他爸爸還在人世?”趙玉立問。

  苟旦搖搖頭說:“不是。如果這樣的話,還要我去送信幹嘛?光明府在禁州除了黃沙城外,到處都有據點。隨便把這個口信傳經肖丁就行了。”

  “我明白了。”趙玉立說,“這老頭不會是想讓你把肖大叔誆來黃沙城吧?”

  苟旦眼睛一亮,沒想到趙玉立竟然猜中了。他仔細注意了一眼趙玉立,從這次在城外的平原鎮見到趙氏兄弟時,就感覺他倆有哪裏不一樣,卻一直說不上來。通過大戰後這些日子的相處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詞來總結趙氏兄弟身上的這種變化,那就是成熟。

  “喂,蛋兒,你這麽看著我幹嘛?”趙玉立有些緊張地說,“難道我猜錯了?”

  “沒有沒有,你猜得很對,我隻是有些意外,以前那麽笨的趙二爺去哪裏了。”

  “去你的!”趙玉立哼了一聲,突然他又大叫,“那我們豈不是不用特意去跑一趟了?這裏離光明府可不近呐!聽我哥說,至少得一個多月,來回就是兩個多月,到時,春天都快過完嘍!”趙玉立其實最擔心是他還沒有把黃沙城玩個遍,有些舍不得。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舍不得這裏的一個人。

  “我什麽說過這種話,是你自己編的吧?”一陣冷風刮過,窗戶嘎吱一聲,又被推開,閃身進來一個人。

  “嘿 ,我說你們倆兄弟怎麽回事?”苟旦惱了,“都愛偷聽別人講話,又都愛從窗戶爬進來。我這門外麵是有人守著還是怎麽了,有大門不走!”

  “嘿嘿,樓下的生意太好,水泄不通的,太麻煩。”趙玉奇嘿嘿笑了聲,“街上沒什麽人,看見你這窗戶就在街邊,忍不住就抄了小路,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哈。”

  “我看啊,你倆兄弟,天生就是做賊的料!”苟旦氣道。說完,三人同時想起來,第一次三人見麵,就是因為這兩兄弟實在太餓,這才把苟旦迷倒後,偷走了他的馬兒和錢幣。想到這裏,三人一齊大笑,響聲把屋頂都快掀翻了。

  三人在房間裏鬧騰了一會兒後,小荷端了個茶盤進來,上麵放著各式點心和一壺熱茶。又過了一會兒,她又提了爐火進來。

  “天越來越冷了,你們三個可別隻顧著玩。要是凍壞了,現在這城裏的郎中可不太多!”小荷語調清脆,聽起來像夜鶯一樣悅耳,她說完就下樓繼續忙去了。臨走前,她又回頭對趙氏兄弟說:“你們倆下次要是再爬窗戶進來,我就讓牛二倒洗腳水下去!”

  “好好好,小荷姑娘請放心!下次一定走正門。”趙玉奇連忙說。難得的是,向來愛鬥嘴的牛二,竟然紅色飄起一處緋紅,低頭不說話。

  小荷走後,苟旦笑了笑,說:“趙老大,你有沒有發現,二爺很喜歡這黃沙城呢?”

  “是哦,為什麽呢?”趙玉奇從苟旦的壞笑上就知道他要編排趙玉立了,也忍不住和他打起了配合。

  “有句話是這樣的,雖然有點肉麻,但你可以聽一聽。”

  趙玉奇被勾起了興致,連低著頭的趙玉立也看著苟旦,想知道是什麽話。他心裏有些緊張,怕別人看穿他的心事,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感覺這句話肯定是針對自己。可是,正在動春心的人的心理就是這樣矛盾,既怕別人知道,又巴不得別人知道。

  苟旦臉上的壞笑,更加讓趙氏兄弟按捺不住,連連催促,讓他快說。